何阳阿么是前两年走的,他阿爹身体又一直不好,他要照顾阿爹,就把自己的亲事耽误了,不久前他阿爹也走了,他家虽有些家底,但他一个哥儿在南平城举目无亲,到底呆不长久。【】他阿爹是溯溪村出去的,家中还有一个大伯在,只是他阿爹走时,正赶上南平城匪患横行,他大伯尚不知道,他琢磨着不如来找大伯,一来想告之大伯此事,二来也是前去投奔,只是他一哥儿终不敢独自成行,正在为难,刚巧碰到安华所在的商队被困在南平城,听闻他们是到玉兴城,便遮了哥儿印,扮作小爷儿,求队里的人带他一带,商队众人自顾不暇,大多摇头不理,只安华见他可怜,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南平城与玉兴城之间相隔千里有余,两人朝夕相对,安华样貌不差,为人稳重义气,对他又照顾有加,何阳一个刚成年的哥儿心中怎能不起涟漪,是以在来安平镇的路上,他就和安华坦白了自己是哥儿的事实,安华听后虽十分吃惊,却无半点儿逾越之举,让他愈加心动,可让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安华确实已经有了准夫郎。
何阳沉默了一会儿,强打精神道:“我观楚离天真浪漫,与华哥年岁相差不小,不知华哥和他如何相识的?”
楚离阿爹阿么的事,宋初也是知道的,在他心里何阳终归是外人,不愿与之深说,便道:“小离的阿爹对安华哥有恩,小离和安华哥挺早就认识了,后来小离阿爹阿么相继去了,就剩小离一个人,安华哥就把接到了家里。小离现在还小,安华哥说等他成年了就和他结亲,好好照顾他一辈子。”
何阳听完低头不语。
此刻套间内安华和安如宝的气氛也渐趋凝重。
安如宝自来这里,只在书本和他人口中对这个世界有了大体的了解,却未亲眼见过,安华跑商去的地方不少,对安如宝将他所到之地的人文风俗一一告之,听得安如宝向往不已,只是说到晚归一事,他却含糊其辞,只道在南平城中有事耽搁,对匪患一事只字不提。
安如宝明白他是怕家人担心,可他心中上有些事情想与安华商量,便将家里人已知晓此事告诉了安华,安华听后先是一惊,后惭愧道:“我本不想让你们知道此事,却不知你们却早已知晓,让你们跟着忧心是我之罪,我会跟叔和叔么好好请罪。”
安如宝摇头道:“你迟迟不归,我们固然担忧,可最着急的是谁却是小离。你不知道,没有你消息的这十几天,他每日坐在门口等,先是等你的信,后来就是等你,从日升等到日落,常一等便是一天。如今你平安归来万事大吉,可跑商风险不小,倘或哪天你……你可想过小离该如何是好?”
安华面色微变,良久方道:“我十五岁就出去闯荡,随着商队四处行走,倒也逍遥自在,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四年来只有这一次出去时,心中诸多牵挂。不瞒你说,当日我离开时,从出了村子那刻起就日日煎熬,尤其被困在南平城时,更是恨不得长翅膀飞回来,只有在见到小离的那一刻,整个心才回到了原位,我也不知道再有下一回,我还能不能承受的住。”说完,将头扭到一边。
安如宝假装没看到他用指尖轻轻擦拭眼角,问道:“跑商虽说赚钱多,可是其中颇多风险,变数太多,终究不是长久之道,你可有其他打算?”
安华道:“我又如何不知跑商不是长久之道,我在南平城就已发誓,此次若能平安回家,再也不离开小离半步。可虽说我家中尚有几十亩田地,倒也足够我和小离吃用,可若想让小离过的更好些,却是不够的。不瞒你说,我手上还有些银钱,打算在镇上买两间铺子,只是铺子该干啥营生还无半点儿头绪。”
自打后山开垦出来之后,看着大笔的钱砸进去,安如宝着实肉疼,这些时日总想着找些赚钱的法子,好歹给阿爹阿么收一些回来,安华的打算正中他的下怀,不由嘿嘿一笑,道:“安华哥,你这想法正好与我不谋而合,不如小弟跟你谈笔买卖如何?”
安华知他心里主意多,忙道:“不知是啥买卖?”
安如宝道:“你昨日回来的晚,今儿又是雨天,还没来的及看,这几个月我将我家的后山开了出来,栽了好些果树苗,不出几年这些树就能结果,再有我在山上还种了地珍珠,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花生,这可是好东西,改日带你去看看,再者你这次还带了土豆回来,加上你这许多年跑商经验以及在商队里的人脉,咱们两个合作,在镇上开个南北杂货店如何?”
安华摸着下颌想了想,眼睛一亮,道:“杂货店?好,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好想法。咱镇说不上小,卖南边东西的店铺却没有几家,别的不敢说,商队的人我还是认识几个,货源完全不是问题,再加上你说的花……对花生和土豆……好,就这么定了,铺子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过两日我就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安如宝笑的眼睛都没了,给安华倒了杯水,双手奉上,道:“好,铺子的事就交给安华哥你了。放心,这事儿小弟绝对不让安华哥吃亏。”安华接过水杯,顺手用手指点点他的额头,失笑道:“啥亏不亏的,就是亏了也是我愿意的,你不必有顾忌,只管干就是了。”安如宝捂着额头,笑眯眯地点头。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就听外面一阵“啪嗒啪嗒”脚步声传来,很快门帘一跳,楚离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他没打伞,头发淋了些雨水,顺着发梢不住滴落,也顾不得擦,双眼在屋里咕噜噜一转,见到安华在就扑了上去,抱着人就不放。
秦风打着伞随后进屋,道:“他们刚写完字,我正看呢,他就忽然跑出来了。”安华笑着摸摸楚离埋在腰间的脑袋,楚离蹭了蹭他的手心,手上又加了两分力。
何阳和宋初听到动静出来,见状,宋初抿嘴一笑,跟秦风打了招呼,就蹭到安如宝跟前,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甚么,安如宝笑着捏捏他的脸,两人神态亲密,而何阳则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暗暗皱了皱眉。
雨没下太长时间,未到中午便停了,趁着秦风和宋初准备午饭,安如宝去库房把盛土豆的筐拉出来——昨日太晚,今天一早又下雨,土豆还没来得及放到菜窖——因还未完全成熟,土豆的个头不大,表面坑坑洼洼,与上一世他见过的土豆相比,卖相上差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安如宝已经很知足了,乐滋滋地捡出几个拿到厨房,洗净削皮,一部分切丝,一部分剁成块,准备做一个醋溜土豆丝和土豆烧肉。秦风和宋初看到圆滚滚的土豆很是喜欢,一人拿了一个研究,安如宝灵机一动,又跑去拿了几个洗净备用。
醋溜土豆丝算的上是安如宝最擅长的一道菜了,等在锅里放好油,又放了花椒和辣椒以及蒜,才想起来,家中没有青椒丝,没办法只好不用,等油热力,将土豆丝倒进锅里,翻炒几下,放入醋、糖和盐,继续翻炒,觉得差不多,出锅装盘,宋初双手端着,闻着醋溜土豆丝特有的酸香味狠狠吸了几下口水。
至于土豆烧肉,因和红烧肉做法相近,是由秦风完成的,虽说费了些时间,可出来的成品色泽和味道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而备用的那些土豆,安如宝在锅中倒上水,将它们放到一个大碗里坐到水中蒸熟。
安如宝上一世出生在北方,大学却是在南方上的。那时校门口常有私自支摊的小吃摊,卖各种小吃,很得学生们欢迎,其中有一种吃食安如宝最爱吃,就是土豆泥。将土豆削皮蒸熟,捣成泥状,再用油和各种作料炒熟,吃时撒上些葱花,味道极其美味,让他现在想来还口水直流。
安如宝只知道大体步骤,做还是头一次,且家里只有荤油,安如宝试着做了一大盘子,出锅时尝了一下,味道差了不少,好在这里的土豆贵在天然,味道更加纯粹,还算不错。
秦风也做了几道家常菜,等到吃饭时,其他人看到桌上的菜时,都有些目瞪口呆,尤其安华,指着土豆丝和土豆烧肉,惊讶地问安如宝道:“这两样就是……就是土……土豆做的?”
安如宝点点头,指着放在中间的土豆泥,道:“这个也是,你尝尝。”安华拿起筷子每样尝了尝,冲着安如宝竖起大拇指。
楚离、宋亦和安如玉最喜欢吃土豆泥,个个吃的满嘴流油,宋初最爱土豆烧肉,秦风却是对土豆丝情有独钟,其他人也都这些新鲜吃食赞不绝口,最后这三样菜被吃的精光,大家还有些意犹未尽。
若说安华之前觉得土豆有些鸡肋,经过这一餐立马让他在里面看到了浓浓的商机,是以一吃完饭,就拉着安如宝去了西屋,两个人头对着头商讨了半天。
第二日天气晴朗,下过雨的天空蔚蓝纯净,地上的路经过一夜已经干透,安华一大早套好马车来到安轩家门前,不久安轩一家人将何阳送了出来。
何阳微笑着跟他们一一道别,楚离原本坐在车厢里,安华不愿带他去,早将他抱了下来,待何阳到完别上车,楚离大眼睛不住在何阳身上转,撅着嘴抱着安华的手臂不松,安华从来拗不过他,只得又将他抱上车。
楚离上了车,脸上就有了笑容,也不进到车厢里,盘腿坐在车辕上,靠在安华身上耍赖,安华宠溺地揉揉他的头,一扬鞭子,车轮滚动,向村口行去。
等马车看不到了,秦风方道:“何阳这孩子知书达理,模样也好,一看出身就不错,只可惜流水无情,望他能想开,否则作茧自缚,得不偿失。”
宋初听不太懂,拿眼睛看安如宝,安如宝在他耳边解释了流水无情的意思,宋初这才恍然,歪着脑袋哦一声,道:“怪不得这两天何阳哥哥一直问安华哥的事,我还以为他是真的是想报答安华哥呢,原来……原来……哼,安华哥是小离的,他可抢不走。”
安如宝笑着摇头,回身进院去拿东西,昨天的雨不小,后山多是沙溜地,他不放心地珍珠,要上山去看看,宋初跟他亦步亦趋,看出他要上山忙跑到屋里,等安如宝准备停当出了院门,就见宋初已换上了上山的短衣,腰上别着匕首,叉着腰等在门口,看到他出来灿然一笑。
不出安如宝所料,地珍珠地里一片狼藉,苗有些倒伏,幸好并不严重,地垄也未被冲开,安如宝和宋初小心翼翼的将倒伏的秧棵弄好,又把地垄重新整好拍实,也就差不多了。随后他
们又在山上转了转,半路碰上安水生,他昨日下午已经来过,把一些个头小,被风吹歪的树苗扶正,今天来看情况。
安如宝见到安如宝十分激动,安如宝对他的认真十分赞赏,夸了两句,更是让他兴奋的脸颊通红,嘴都咧到了耳根处,一再表示他会继续努力。
宋初站在一旁,双手抱胸,抬头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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