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大火越烧越大,橙红色的火光染上半边天,好似连天空也烧着了一般。【】
冒出一股灰色的浓烟,把嘉靖城中不知情况的百姓吓得直嚷嚷。
苏合有劈开一条防火线,站在防火线后的人们不只感觉分外灼热,原本阴沉湿闷的天气竟然刮起大风,可这风却是热乎乎的,吹得人直冒汗。
这风是山中大风形成,以火生风,风势逼人,从平峰山上打着圈,翻着滚,袭卷上天庭。
顾天钺有内功护体,又自带冷气,是这场大火中最清快凉爽的一个。他侧脸看旁边的苏合,只见苏合热得一张脸红通通的,可是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兴奋地盯着前方的大火。
可是这场火烧了半天,也不见山上的匪贼放水灭火,顾天钺不由道,“你这火烧得好像没效果。”
苏合转头,扬起带着算计又十分灿烂的笑容,“没有效果就是最好的效果,那些人非得把自己往绝路上逼,他们要是此时开闸放水,或许还有一拼之力。”
顾天钺被苏合的笑容闪了闪神,心里暗暗道了一声,真是祸害。却仍被苏合所吸引,他伸出一手,拉起苏合的手。
感觉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苏合不由疑惑地看向顾天钺。
“这火还会烧一段时间吧。”顾天钺目光看着前方,语气淡然。可他一边说,一边运起寒冰决,丝丝凉意送入苏合手心。
苏合诧异地眨眨眼睛,意外顾天钺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人了?不过这灼热之中的一丝凉意实在另人舒适,根本不忍拒绝。
顾非墨等一干护卫几乎是被火烧着屁股从火里窜出来的,他们几人原本就穿着黑衣,从火里出来后脸上被烟熏得黑乎乎的,看上去变成了一个煤球。
有护卫用衣袖擦了擦脸,放下衣袖一看,好吧,衣袖上也都是烟灰,擦不擦都没区别。
顾非墨坐骑后的人一袭白衣也染成了灰色,不过比护卫们显眼多了。苏合一眼就看到了,伸头往顾非墨身后看去,“人救到了?”
“幸不辱使命。”顾非墨跳下马,向顾天钺回禀。
顾非墨一让出来,方轻就暴露在苏合眼前,苏合见到方轻衣衫不整,不由睁大眼睛。
方轻十分尴尬地下了马,低着头看地上。
顾非墨先介绍道,“这是我们王爷,当朝摄政王,我等路经此地得知方大人遇险,特来营救。”
方轻连忙抬头,找准了顾天钺的方向后又低下头,感谢道,“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咳。”顾天钺轻咳了一下。
顾非墨会意,又介绍了苏合,“这位是苏合苏公子。营救你的计划就是他想出来的。”
方轻又找准了苏合的位置,待看到苏合十分年轻,似乎还未成年,不由愣了愣,但随即又低下头,“多谢苏公子救命之恩。”
苏合依旧好奇地打量着方轻,有些玩味地摸摸下巴,道,“顾大哥,你们救出方大人时他还在睡觉?”
顾非墨想起了从地板下出来时见到方轻狼狈的样子,不过当时时间紧急,没时间让他整理衣服,便把他带出来了,不由看向苏合,道,“当时是在床上。”就算知道了好歹给别人留个面子吧!
苏合眨眨眼睛,“顾大哥救人时怎么就确定屋子里没有其他人?”
顾非墨:“……”
方轻脸顿时红了起来,大概他也想到赫成风一出门,顾非墨才在地板上挖出一个洞,这时机……还真是准时。
苏合看到方轻的神色,心中了然,脸上露出一个高深的微笑。
顾天钺见苏合终于问完了,不由摇摇头。
一旁的婢女上前,“方大人请随婢子来。”
婢女把方轻带到附近的树丛后,因为苏合与方轻的身材差不多,婢女们便拿出苏合的衣服让方轻换上,又端了一盆水给他擦脸。
“多……多谢。”方轻又尴尬又感激,他脸上也被烟灰熏得脏兮兮,又衣衫凌乱地见人,让他实在无颜以对。
这边,苏合蹭到顾非墨旁边,用手肘碰碰他,小声道,“有偷听到匪首和方轻的谈话吗?”
顾非墨看着苏合,脸色犹豫。
苏合一挑眉,“不许隐瞒。”
“这是别人的**……”要是是王爷的命令,顾非墨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让他说的人是苏合。又因为平时和苏合笑闹惯了,便不会像对王爷那样敬畏。
苏合不满道,“这时候知道是别人**了?是**你怎么偷听了?真是一点也不君子。”
顾非墨无奈了,生气的苏合他不敢惹,只能把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等到他说完,方轻也换完衣服出来了。
苏合看到方轻穿的竟然不是青色的衣服,而是他之前还是小厮时穿的那种干净利落的短打,不由疑惑地瞄了瞄顾天钺。这衣服怎么还留着?
顾天钺假装没看见,抬头看乌云越来越密的天空。
“这林中大火看来还要烧一短时间,方大人不如上车一叙?我正好有些事情想要请教。”苏合对衣服的事情也没多想,把方轻请上马车。
方轻连忙摆手,“请教不敢当,苏公子有话直说便可,还有叫我大人实在折煞我也,唤我名字就行。”
苏合点点头,就当知道了,走上马车,见放在茶几上的昙花挡人视线,说起话来十分不方便,想了想,就和方轻并排而坐。
顾天钺走上马车,不由皱起眉头,把苏合拉到主坐上,坐在自己的旁边。这样一来,苏合和顾天钺坐在一处,方轻坐在他俩的对角,说话时也能看得到彼此。
苏合坐下后,顾天钺的手又覆了上来,寒冰诀所带在凉意又绕了上来。苏合不安地动了动。
“怎么了?”顾天钺转头看向苏合,发生他的脸还是红红了。暗暗疑惑,难道周围太热了,不够冰?
“没什么……”苏合感觉从手上传来的温度又凉下几分,这几丝冰冷把他心里的因疑惑所产生的焦虑压了下去。静了静心,见方轻一脸担忧望向窒息,便叫了几声。
方轻回过神,“不好意思。”
“你是在看山上的人?”苏合促狭地微笑道。
顾天钺心中感叹,苏合还真是喜欢捉弄人。
方轻却摇摇头,“不是,我是在想这火,燃起如此大火,是想让赫……想让山上的恶匪开闸放水吗?”
“这火另有所用。”苏合笑了笑,目光一转,“你和山中匪首熟识吧,能说一说你们认识的事情吗?”
方轻自嘲一笑,“我竟然把那罪大恶极的人当成好人,还和他朋友相称,如此识人不清,有什么好说的。”
苏合见方轻神色夹杂着一丝痛苦,想了想,安慰道,“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只要……未来想明白了,不再继续错下去便好。”
“苏公子说得是。”方轻神色一定,决绝道,“我决不会再错下去了。”
“呃?”苏合诧异地愣了愣,想着难道是自己表达得太含蓄了?他说的明明就算他们俩是一官一匪,但还是有可能的啊。
顾天钺可没兴趣关心别人的事情,“关于那匪首的事情所有人都没方大人了解,或许方大人自己都未必清楚,那匪首的身份恐怖不简单。”
方轻听到这话,脸色一白。
苏合暗瞄顾天钺,你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顾天钺淡淡喝茶。
“他全名叫赫成风,我和他是在两年前的庙会上认识的……”方轻很识大体,想清楚明白后把关于赫成风的事情一一道来。
其实先认识赫成风的是方珍。
那年,方轻带着三岁带是团子的方珍逛庙会,却不想逛到一半,遇上了两群小混混在庙会上打架的事情。当时已经有官差前来把混子们收拿归案,但方轻遇到了少不得要了解一下缘由,就把方珍交给一名官差照看。等他把事情处理完毕,却发现那名官差把小方珍弄丢了。
这让他不由慌了起来,又派人寻找方珍,只愿不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就好。
最后,方轻是一个卖花灯的摊位前找到方珍。方珍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抱着,那男人刚从摊主手里买下一只可爱的兔子灯,交给欢欢喜喜的方珍。
方轻见女儿脸上不似有害怕的神色,便松了口气,连忙过去道谢。
那男人就是赫成风,因为赫成风对方珍非常友好,所以方轻先入为主就是赫成风是个好人。
之后,方轻见赫成风是英雄气概,而赫成风见方轻或许有也儒雅温和如清风徐来之感,两人便是一见如故。方轻也不隐瞒自己嘉州司马的身份,与赫成风结交,而赫成风听到方轻的官职,也没有谄媚或巴结,更令方轻赏识。
赫成风说自己是江湖人士,一身黑衣,腰间缠着金色的链子,那是他的武器。他出手大方,更是深知人□故。方轻在官场上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跟赫成风倾诉,他总有办法解决。
只是方轻公务繁忙,总是赫成风来找他的,带着一壶美酒,到来也不出声,只在书房外的石桌上坐下,一杯清酒慢慢饮着,就在外面静静等待。
方轻忙完公务,打开书房大门就能看到赫成风的身影。一天的疲劳一扫而空,两人举杯到天明。
越是深交,方轻也渐渐感到他对赫成风一无所知,除了他的姓名以外,对他的家世,身份,来历毫不知情。
然而君子相交又何必在乎这些?
直到剿匪那天,看到山头那腰间金光闪闪的身影,才知道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苏合听完,拿起茶盏慢慢喝了起来,却不说话。
“有看法的话,不如说出来。”顾天钺看着苏合道,心中带着一丝关切。
苏合却有些迟疑,偷偷瞄了方轻一眼。以他心中想法,只怕会让方轻和赫成风和间隙越来越大。从方轻话中听来,方轻对赫成风是有感情的,只是他自己没发现。又因为两人立场不同,便有很多顾及。君子有成人之美,又何况是这样不容于世的感情。
顾天钺见苏合的神色,哪能不明他心中所想,想了想,坏人还是由他来当吧。便向方轻问道,“你还记得那庙会上两方混混打起来的缘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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