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彻并没有在泠雪殿待太久。【】
事实上,在享用完泠雪殿美食的当天夜里,楚谨然便御剑送他回去。
这是楚谨然第二次把他送离自己的身边。
与第一次不同的是,这次楚谨然没有背他,而是让苏彻搂住他的腰,苏彻知道,这是为了在薄云疾走的寒天上维持平衡。
可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
不是不喜欢搂住那人腰的温暖感觉,而是一点也不喜欢他的去留任那人决定的感觉。
或许说,他一点也不喜欢离开那人的感觉。
他不甘心。
剑,忽然停了。
苏彻回过神来。发现此时楚谨然已御剑落地。苏彻环顾四周,不知是刻意还是巧合,楚谨然落在一个景色很美的地方。
花草幽静,密林环绕,瀑布轻缓流下,击打的清潭发出泠泠水声。
古陵中实在少见如此美丽的地方。它大多数都是腐朽的、荒凉的、散发着死寂或浓浓杀气的,古陵的四处,都布满了被主人抛弃的剑。
“这是……幽林?”苏彻不知不觉中问道。他也来过危机四伏的幽林,且在这里杀死一人,可他从未觉得幽林是这般美的。
楚谨然颔首:“走出这片林子,便到了剑墓。”
幽林确实紧挨着剑墓,且它们都处于古陵的边缘地带。想那人会在此处降落,大抵是不想别人发现他们的。
那人道:“此地处于幽林之边缘,往后夜里巳时一刻,你便到这里寻我。”说罢,楚谨然看向苏彻:“需要我送你出去么?”
幽林之边缘,不甚危险,故而楚谨然才有此说。
他本打算立即回去的,可却看到苏彻点了点头。
楚谨然惊讶。
“我怕迷路。”似是发觉到了那人罕见的情绪,苏彻慢条斯理的解释道:“你知道的,现在天很黑。不好找路。”
屁话!下一刻,苏彻便在心中嗤笑自己,幽林他来过多次,岂会因为天黑便找不到路?
他只是、只是想多看着那人一会儿……
苏彻不想再虚伪的否认自己的感情了。
他明明就恨那人恨得很,所以才会迫切的时时刻刻都想见到他罢。
不过一想到今后的每天夜里,他都可以见到这人,苏彻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是,就好像是心里有什么东西要涨出来一样。
“那便走罢。”楚谨然抬歩离开。
***
苏彻回去时,柳潇潇和王铁牛已睡得熟了。
可听到轻微的开门声,柳潇潇还是一瞬间便睁开了眼睛。
夜色里,他的双眸亮的出奇,也专注的出奇。
他一直在盯着苏彻看。
苏彻却视若无睹,径自回到自己的床上——一个单独开辟出来的靠墙空间里。
他没理柳潇潇,像是他自始至终便没有存在过,只一味的跌进了自己的梦乡。
第二日,同屋的王铁牛指着他大吼大叫,直言说是他杀了失踪的人,苏彻仅言简意赅的说了二字:“证据。”便再无下话,王铁牛被气得脸颊通红,可出乎苏彻意料的,柳潇潇并未扇风鼓动什么,而是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瞧。
苏彻却也不管他,每天的白日里便刻苦练武(令人奇怪的是,自他从聆雪殿回来后,再无一人找他的麻烦),夜里则快步前往幽林,与那人相会。
每日中,即便是苏彻不说,可他自己也清楚明白,他最期待的便是夜里巳时一刻。
今夜,他又脚步匆匆的前往密林。
身后却忽有细微枯叶响动。
苏彻渐渐地停下了脚步。
时至今日,已有炼气期六层的他不会察觉不出身后有人在跟踪他。
“谁。”他只问这一句。
“……”
无人应声,亦无人现身。
苏彻心中甚烦甚怒,循着方才传来声音的地方便身形迅如风,猛如豹的奔了过去!
躲藏在巨树后的跟踪者完全没意料到苏彻会有此动作,等他反应过来时,已是被攫住了脖子。
痛处顿时从脖颈处阵阵传来。
柳潇潇被毫不留情的自地上拽起,双脚无力的踢踏在空中。
他双眼直翻,一张口慌忙张开,如同脱水的鱼一般大口大口的渴求着空气。
苏彻神情冷酷,对他这幅可怜样没有丝毫动容,他甚至还收紧了手掌,力度足以把一个纤细少年活活掐死:“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扑面而来的杀气令柳潇潇战栗。
容不得他不说实话。
“我、我只是……”柳潇潇颤抖着音节,断断续续的开口:“只是想看看你要做什么……”
苏彻没有任何想松开手的意思。
他双瞳不带任何感情的注视着柳潇潇,似是在沉思,又或是什么都没想。
刹那间,柳潇潇瞥见他眼里的一抹深蓝,可那抹深蓝却又瞬间消失无踪。
那是、那是……!
莫名的惊惧与敬畏袭上了他的眸子。
“别、别杀我……”柳潇潇大口喘着气,期期艾艾的开口:“我知道,我知道一个关于你的秘密……”
苏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眼里犹如深海般深邃冰冷的蓝愈来愈重。
过了一会儿,就在柳潇潇以为今天便要命丧于此时,苏彻放开了他。
他脱力的坐在地上,所剩的唯一本能便是大口吸气。
不是不能反抗,而是不敢也不会反抗,毕竟在没确定苏彻是否真的具有王的血脉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何况,尽管很丢脸,他刚刚也确实是被威压压得不敢反抗。
不,甚或是连反抗的念头都起不来。
“说。”耳边一个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
看着苏彻冷冰冰的脸,柳潇潇犹豫着:“你,你可能具有某种很厉害的血脉……”
“哦?”苏彻的视线扫过柳潇潇因惊吓而露出来的尾巴:“跟你一样?”
柳潇潇不敢确定,是故话没说的太过确信:“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苏彻眼扫向他。
里面的杀意令柳潇潇打了个哆嗦。
他知道自己之前触怒了他,篡改功法一事可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
柳潇潇小声道:“我今后可以把您侍奉为自己的主人,尽心尽力的帮助您,无论您说什么,我都会去做的……”
苏彻皱眉:“侍奉为主人不必。”听别人这么叫他,会叫他直犯恶心。
或许潜意识里,他便觉得主人这个词,只能是他和那人享有的。
“哦、哦……”柳潇潇小声应答一句。
苏彻看了他尾巴一眼,柳潇潇立即说道:“我是狐狸族的。”
苏彻不感兴趣,没再多问,只说:“滚回去。”
柳潇潇不敢反驳,灰溜溜的走了。
等柳潇潇的身影看不见了,苏彻这才放心的往密林深处行去,不过他的步子迈的更快、更大了。只要一想到他和那人见面的时间被耽误了点,苏彻便恨不能立刻杀了柳潇潇。
到了之后,那人正立于清潭之前,飘飘白衣,松柏身姿。月光缥缈若纱,在孤寂月光里的那人,清冷的好似天上仙人。
见他来了,他却不先检查他功课,而是问道:“三日之后,我要与司诡师兄一同下山,到时,你可愿意和我同去?”
他毫无犹豫的点点头。
不过却觉得司诡这个名字莫名碍耳,那人,和那个叫司诡的师兄很熟么?
啧。
***
“这次的任务对小师弟你来说,稍稍困难了点……”点着数十根火烛的温暖屋内,司诡低低的说着:“处于青云城边境的一个小山村里,出现了种令人匪夷所思的病,得这种病的人,会出现皮肤泛青,双眼发紫的奇怪症状,且行为与生前大相径庭,有的人甚至不能吃饭、喝水,甚至不能正常思考,有正常人的思维,并开始出现咬人的现象,等到了最严重时,最可怕的还会活活撕下人的肉来,不断咀嚼吞咽。”
“这不是病。”楚谨然说:“是蛊。”
司诡点点头:“这确实不是病。我已经初步怀疑这个山村已经被魔人下了蛊。”
楚谨然沉默片刻:“魔人……很难对付么?”过了会儿,又问:“可有解救山村已被下蛊之人的方法?”
“倒不是很难对付。”他先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司诡轻松的笑了笑:“对小师弟你来说可能是有点难,毕竟是要直面这种似人非人,似魔非魔,在我们眼里着实疯了的人。以往初到筑基期的新生,大多数都是去除妖。”
说到此,他一顿:“而妖,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已经完全丧失了心智,为了提高境界而不择手段的人。”
“至于能不能解救那些被下了蛊的人……”司诡拖长了尾音,似是在故意吊人胃口:“一般情况下,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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