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浣一走,张雨茹整个人就变得恹恹的,无精打采得很,不似之前那么明亮干净。【】.好看的在掖庭之中当差的女官。多少也都知道些关于尉迟家发生的事儿。也就对张雨茹这个状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若不是因为今日德妃杨青璇突然召见张雨茹,郑司珍也不会出声多提点她几句。张雨茹虽然心里对杨家人多有不满,却也知道现下不是表达这心中愤恨的时候。郑司珍说些什么,她都一一点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的模样。
纵然如此,郑司珍还是觉得有些担心,想了想道:“阿浣一走,你身边也没个人帮衬了。不然。我再拨个人给你吧。”
张雨茹抬头。本来想拒绝,见郑司珍一脸真诚地瞧着自己,最后还是不争气地将这推诿的话给咽了回去:“好,单凭大人安排。”
“好,好。那你快去观澜宫复命吧。莫让德妃娘娘等了。”郑司珍见张雨茹点了头,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直到目送她出了珍宝司,这才回到屋里。
关于郑司珍对张雨茹的多加照拂。凭张雨茹的聪明才智,细想之下便知道肯定是有几分蹊跷在里头的。可是现如今张雨茹满脑子想的都是杨家的事情。
首当其冲的是杨青绾,其次便是杨青璇。在这两姐妹之间,张雨茹最为忌惮的便是这个看起来与人无争的杨青璇。一来是因为这人位高权重,在掖庭之内便只有她可以和万菁菁分庭抗礼;二来是这么个深沉的人,张雨茹总觉得有些看不透。再加上自己本身就对杨家人有成见,如此一来,杨青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臣妾,见过德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张雨茹就这么一路想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杨青璇的地界。
“尉迟夫人免礼,来人啊,看座。”杨青璇本来斜倚在榻上,全神贯注地在解着小桌上的那盘棋。见张雨茹已经跪在了座下,赶忙便坐起身来,并招呼着张雨茹坐下。
“谢娘娘。”张雨茹又行了个礼,自始至终她都保持着一个低眉顺目的姿态,将自己心中对于杨家的不屑与仇恨很好地掩藏了起来。
“今儿个找你来,不过是想商量一下这个宫里的玉制物件的分配安排。清单嘛,本宫自己寻思着便拟了一个,你先拿去瞧瞧,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凡提出来便是。”杨青璇笑眯眯地说着,似乎全然瞧不见张雨茹表现出来的冷淡与疏离。
她话音刚落,绿珠便捧了个锦帛卷轴来到了张雨茹面前。雨茹双手接过,这才又恭敬地对杨青璇说道:“臣妾一定仔细查阅,力求稳妥。”
“嗯,你办事儿,本宫向来都是放心的。莫说是本宫了,太后娘娘都对你赞不绝口呢。”杨青璇说这话时,也不知道是存了什么心思。
张雨茹疑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没办法从对方的神情上瞧出端倪来。无奈之下,她复又低下头来,说了几句谦卑的话:“承蒙太后娘娘与德妃娘娘错爱,臣妾自当竭尽全力。”
“好的,去吧。明儿个你再过来一趟吧。这清单上头其实也没写什么,你若有想法,但凡便在那上头添注吧。”
“是。”张雨茹闻言,立马便行了礼之后退下了,没有半点迟疑。
杨青璇瞧着她翩然离开的背影,眼神忽然就变得深邃又复杂起来。募地,她垂下眼帘来,看着手中把玩的棋子,叹了一口气道:“我看,杨青绾做了那件事儿以后,咱们与她,算是彻底地决裂了。就是不知道,尉迟家是个什么想法。”
“依奴婢看,尉迟夫人是个聪明人。纵然她是猜到了其中机关,无凭无据,她自然也不会乱说的。”绿珠安慰着杨青璇,却见她眉头更是紧锁。
“她若心里真有此想法,又怎么会让咱们看出来了”杨青璇思量片刻,突然将手中棋子一股脑地又放回了盒中:“罢了,这又与我何干。青绾做了那样的事情,父亲还如此纵容她,她早晚都该吃些苦头的。这样也好,让她长长记性。”
“那,如若她威胁到了杨家呢。”绿珠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颇有些试探的味道。
杨青璇心下一跳,平静的神色掩藏了她诸多心思:“不会的,那倒还不至于。”
杨青璇轻轻应着,这太过尖锐的问题,她只能避而不答。
颛顼偷偷摸摸地来到子衿阁里时,张雨茹正伏案写着什么。他凑过去一瞧,发现是皇家御用玉制物件的分配清单,一声轻笑便从他的唇间溢了出来。
“怎么”张雨茹不解地抬头瞧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要发笑。
“你倒是尽职尽责,这些工作竟然还带出了宫。”
“食人俸禄,忠君之事罢了。”张雨茹低下头来,继续工整地在那清单上添加些玉制物件的名称:“你今日来找我可有什么吩咐”
“你给我的那几份三堂会审的记案,我仔仔细细瞧过了。用处很大。”颛顼话音刚落,张雨茹便笔头一颤,差点就污了那折子。
“怎么说。”颛顼既然开了这个头,张雨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沉心于这些工作之中了。索性她便将卷轴收拾在一旁,抬起眼来看着这个常年戴着面具与自己相对的男人。
“端木家的财产到底有多少,你心里可有数。”颛顼折扇一开,想了想道。
“这个”张雨茹偏着头细想了好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具体有多少,我还真不清楚。我只知道,端木大哥的父亲与我家自大昭朝开国以来,便是赫赫有名的红顶商贾之家。我家是以玉见长,他家是以织造见长。之后,我两家都被钦点成了皇商,专门支起了好几个作坊为皇家的吃穿用度供应商品他家更是一点民间生意都不做,专门侍奉皇家。大昭朝的皇帝给钱向来爽快,这么算来,说不定他家财力,应该是在张家之上的。”
“呵呵,那你知道当初给端木家罗列的罪状之中,可有一条是中饱私囊,亏空国库”颛顼说这些时玩世不恭的态度让张雨茹心中一痛。
“亏空国库中饱私囊不可能当初大昭朝历帝下江南视察,哪一次不是端木家自掏腰包说他家亏空国库,居然也有人信”张雨茹激动地拍桌而起,关于与端木凉的那些儿时记忆涌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一阵晕眩。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颛顼喃喃念道,突然从袖中抽出一个小册子丢到了张雨茹面前:“这是端木家的账簿,我当初花了大价钱拿到手的。只是觉得蹊跷的是,这账簿若是和那记案上的内容对峙起来,却是南辕北辙。”
“你想说什么”张雨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老旧的账簿,一直不敢伸手去拿。
“若是我没猜错,当初万杨二家联合弹劾了端木家,有一部分原因是觊觎端木家的财力。真正中饱私囊的人,怕是这两个高高在上的宰相吧。”颛顼垂下眼来,说这些时,语气十分平淡,就连气息都不见半分紊乱。
相比之下,张雨茹的情绪波动更为明显:“就为了那么点钱财他们就这么无端端害了端木家上上下下一百八十口人的性命那么杨家弹劾张家呢也是一样的道理吗”估妖岛弟。
颛顼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可是他的沉默却已经是一种默认了:“因为我们二人对端木家到底有多少家产并没有数目,我想若是真正想要抓住万杨两家中饱私囊的证据,大概就得查他们到底拿了多少黑钱。怎么查,我还没想好。”
“他们一定有个私密的地方存放这些钱财,这地方一定是极为隐秘的,毕竟他们这么干,便是变相分走了本该纳入国库的钱财若是被人发现了,当今皇帝一定饶不了他们。”张雨茹说到这儿,表情变得异常狠厉:“咱们可以先从他们经常出入的地方以及这两家人置办的宅院入手。”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颛顼说这话时,表情阴晴不定。突然他站起身来,似乎是要告辞。
张雨茹瞧着他瞧了良久,突然叫住了他:“上次,就是你手下掳错了人的那次,你本来是要抓谁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抓一个身上戴着青色兰花的女子。”颛顼沉默片刻,如是答道。
“那你也应该清楚,那个女子,也是端木大哥的心上人。你抓了她,又是想做什么难道这些事情,跟那女人也有关吗。”张雨茹看着颛顼高大的背影,他黑色的衫融在了黑色的影子里,看起来是那样的孤寂。
“这个,我也不知道。”颛顼模棱两可地回着,大概是怕张雨茹再问,他转过身来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思绪:“今日你话有点多。与其将心思放在这不着边际的事情上,你倒不如多去想想,怎么去应付杨青绾。”
“她要回来了吗。”张雨茹一愣,随机面色便冷了几分。
“嗯。”颛顼点了点头,又打量了一会儿张雨茹道:“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就跟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鬼一般。谁见了都知道你是跟谁有仇了劝你一句,事情还没有到瓜熟蒂落的那一天,一定隐藏好自己的真实想法。杨青绾现在犹如惊弓之鸟,着实敏感多思,若是她看出来你是想取她性命,我怕她会先下手为强。想想你的父母吧。”
“我知道了。”当颛顼提到父母二字时,张雨茹先是一愣,旋即她周身的戾气便全都消散了。
“孺子可教。”颛顼见状,嘴角轻轻一扬,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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