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璇回宫的第二日,便出现在了婉娩阁,开门见山地说了关于杨青绾的事情。
张雨茹默默地听着,不甚唏嘘。待杨青璇说完了,她才慢条斯理抬起头来,看了对方一眼:“你要那样处置。按照令妹的性子,定然是不愿意的。若是她愿意尉迟少将军离开之后,她便应该有所动作了才是。”
“管不了那么多了。莫非还让她继续这样,然后让杨家人都陪着她一起提心吊胆不成。”杨青璇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说给张雨茹听,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眼看着她下个月就要临盆。这件事。绝对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可要想好了。这一步只要跨出去了,就没有回头路走了。这件事情旁人早晚也都会知道。”张雨茹见杨青璇心意已决,也没再说什么。话锋一转。便落到了别的事情上:“对了,你不在这几日,雎鸠宫那儿倒也还平静。不过,听说淑妃的身子骨也好得差不多了,可以离地下床了估摸着,咱们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吧。”
“怎么她是有所动作了”杨青璇眉间一动,轻声问道。
“正是因为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才觉着蹊跷。”张雨茹一边说着,一边支起身来。将那一碗香气扑鼻的燕窝捧在手里,轻轻舀着碗里的汤水:“你与她是同一年进宫的,应该比我还要了解她的个性。万菁菁经过此事之后,还能如此冷静,反倒是让我无法心安。”
“这就说明,她还在犹豫。”杨青璇沉思良久,半是自嘲半是玩笑地说道:“怕是分不清你与我,到底谁才是杀害她可怜孩儿的罪魁祸首了吧。”
“又或者,她一早就认定了是我,只是现在还对我有所顾忌”张雨茹说着,伸手温柔抚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不得不说,朱绮罗的这一招一箭双雕,果真是深谋远虑”
“事已至此,咱们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这样的局面委实可笑,明明是两个无辜的人,却不得不防患于未然,以免他人经不起挑拨,中了借刀杀人的计策:“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旁的便先不要想了。”
“慢着。”见杨青璇起身要走,张雨茹轻声唤住了她。杨青璇闻声回头,正好见到张雨茹从怀里拿出一枚做工考究的白玉玉佩:“你忘在我这儿的玉佩,究竟想要几时才取回去”
“你你不需要知道那些事情了吗。”杨青璇一愣,硬是压住了自己想要一把将之攥在手里的冲动。
“你现在不会说,并不代表以后不会说吧。咱们二人现下是一条船上的人,莫非我还怕你跑了不成”张雨茹笑了笑,手一甩,便将玉佩扔到了杨青璇的怀里:“拿着吧,让它呆在你的身边,本身也是端木大哥的遗愿才是。”
“谢谢。”杨青璇的唇微微颤了颤,犹如风雨中飘摇无助的娇嫩花瓣。她紧紧将那白玉兰抓在手里,似乎是想要那花朵的形状永远镌刻在她的手掌心里一般。
张雨茹点了点头,纵然杨青璇对于往事只字未提,她还是就这么放她走了。
“到头来,你还是什么都没能让她说出来。”端木凉的声音忽然在这空旷无人的卧室里想起。刚开始,张雨茹的背脊还有些僵硬,不过是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紧绷的神经便立马松弛了下来。
“说了又如何。不说又如何。你我都知道,就算她现在什么都说出来,也没办法改变过去分毫无非是让她把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再经历一遍罢了。”张雨茹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来看向端木凉:“大哥,你说是不是。”
关于这个问题,端木凉并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而今都放在了张雨茹那个已经显怀了的肚子上:“你身子可还好。”
“很好。得亏了大哥悄悄送了那张纸条给我,不然这肚子里的孩儿还能不能安然活着,都是不可知的事情了。”张雨茹现在对端木凉的感情是极其复杂的,有担心,有感激,也有无奈。
只有真正经历过国仇家恨的人,才能够明白劝说一个心怀仇恨的人放下屠刀、立定成佛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情。在血海深仇面前,只要当事人不愿意放下,任何的游说都将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苍白无力的字眼。
“这事儿,你不用谢我你应该怪我。”端木凉沉默良久,向张雨茹说了这样的话,算是道了歉。
“我想,你应该道歉的人并不是我。”张雨茹叹了一口气:“朱绮罗要陷害于我不过是临时起意,其实她原本想要一箭双雕一并拉下马的人本不是我而是,她。”
张雨茹没说出这个女人的名字,可是端木凉却立马明白了:“什么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何杨青璇会成为皇后打击的第二目标,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她突然又打算将我作为替罪羊可是,那一天所有的菜肴里都有松露,便是最好的证据。你与她相处了这么久,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此时此刻,端木凉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虽然他一直沉默不语,但是张雨茹却很是笃定,他在无比认真地听着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分析,甚至于在推敲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句。
“我早就说过,你与朱绮罗合作,便是与虎谋皮。早晚,都会要殃及池鱼。若是你不在乎她的死活,你大可以这样继续下去。”
“谁说我在乎她了。她是杨家人,仅此而已。”端木凉说出来的话越是冷血无情,张雨茹便越是觉得心疼。
她本想毫不留情地揭穿他,直指他的真心。最终,她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做。无奈之下,她只能像是赌气一样坐在一边,不再去看他:“那你便继续去做你觉得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了,何需来我这儿”
“今日,本来便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端木凉轻轻说道,声音不大,说出来的话却叫张雨茹身子颤了颤。
“以后便不来了吗。”出乎意料的,她表现得很平静。
虽然端木凉觉得有些失望,却也欣慰:“嗯,以后,我与你再无瓜葛。”
“大哥,若是大仇得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以后啊”端木凉抬头长叹了一声,又带着些许笑意看向张雨茹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等到大仇得报的那一天,再想。就此别过,你今后便是一个人了,多保重。”池尽团血。
“大哥”张雨茹一愣,因为这一句话,撕心裂肺地疼。
端木凉这一转身,走得太过决绝。等到张雨茹赶到的时候,他早已经消失在密道之中,并顺手将镶嵌在书柜隐秘处的那个机关锁也一并毁去了。
“大哥”张雨茹怔了怔,忽然觉着肚子有些疼。迫得她先坐在了一边平复情绪。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暮然突然进来了,见着张雨茹坐在书柜一旁发呆,心里便有些奇怪:“娘娘,您怎么了”
“哦,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张雨茹摇了摇手,又是抬头看了那书柜一眼。
而今,它果真是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书柜,再也不会成为她的寄托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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