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在床上躺了足足七天,方才可以下床走路,他很希望自己快一点完全恢复,可圣师告诫他在完全恢复之前,绝不可以再催动灵气,而且关于枯残七绝,圣师更是给下了完全的禁令,不允许江余再用,因为枯残七绝的反馈,足可以将江余的身体撕个粉碎。【】不能练功,但江余一样可以有事做,多数时间他都是在替圣师翻译古籍,而其他时间,便是和圣师学习如何炼丹。青烟渺渺,竹林脆笛,在这样的环境中,江余狠戾激烈的心,逐渐变得平和。
圣师为人,虽然看着颇为偏激怪异,但和醉东篱差不多,至情至性,待人至诚。相处一阵子后,江余也清楚了他和醉东篱以及明玉坛中人的关系。
原来现在的明玉坛宗主妙华真人和枯灯老人,还有一个师兄,名唤御青君。御青君有三个弟子,圣师与醉东篱便是其中之二,醉东篱是明玉坛狂名峰院主,而这个圣师,则是长生峰院主。不过这二人如今已经都不收徒弟,狂名峰还有一些弟子,而长生峰内院则只剩圣师一人。她生性孤僻,又不招人喜欢,且她自己也不愿意与枯灯老人等内院院主为伍,索性搬出了长生峰,在此避世。
不说江余如何养伤,且道万世峰。
万世峰逐云殿中,院主巫炼正襟危坐,而在他的面前,半跪着一名万世峰的内院弟子,那弟子还有一只胳膊,正是大难未死的周平。
之前一场激战,周平重伤,后被清理战场的明玉坛弟子所救,送回了万世峰,如今他方才能动,便来巫炼这里请罪。
听着周平将过往之事大概说完,本在喝茶的巫炼,将手中的茶盏,一下按个粉碎。而后他站起身来,看着窗外,沉默许久,忽然恼恨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愚蠢的弟子。”周平拜入巫炼门下,起初巫炼对他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后来他发觉周平为人做事,正直无私,修炼剑技也刻苦勤勉。在诸多巫炼的弟子中,他的进境是最快的。而巫炼也逐渐开始对周平寄予厚望。害怕他有所失,便是天问大会,巫炼也没让他去参加。可谁想到这寄予厚望的弟子,竟然做出如此让他痛心的事。私自跑出去就算了,竟然还将胳膊弄丢了一条。
听到巫炼之言,周平叩首,道:“弟子知错,但弟子不后悔。”
“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有这样的一天,那个叫江余的小子,肯来救你么”巫炼怒道。
周平未加思索,道:“弟子相信江兄弟一定可以。信君如信我,若非如此,弟子也不会冒这样的险。”
听到这样话,巫炼更是生气,一句话都不说了。便听周平继续道:“师尊曾说,剑之道乃人之道。为剑之道,便是为人之道。江余对弟子曾有授业之恩,更有兄弟之情。他身陷为难,弟子无法袖手不管。若如此,人道难为,剑道何成”
听的周平一番言语,巫炼竟是长叹一声。心中是又恨又爱,恨的是周平不珍惜自己。爱的是周平心正。他最开始收周平,本指望的是借周平之机,收江余入门。而后他渐渐发觉,这个叫周平的年轻后生。不仅好学,且人品端正,悟性也极佳。心说若假以时日,他的修为必成一代宗师,成就自然在自己之上。为人师者,如此便是最为欣慰之道,若存妒忌之心,便不足为师了。
看看周平,巫炼终是心中不忍,道:“起来吧,你臂伤还未曾痊愈。”周平领命,站起身来。看着周平,巫炼沉吟片刻后道:“你先回去好生休养,过几天和我同去一趟苦修峰。”
“苦修峰”周平听到这三个字,心中还是颇为讶异,因为他在内院曾听人说过,苦修峰已经荒芜了,并没有人居住,师尊叫自己和他去苦修峰,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数日之后的清晨,巫炼叫上周平,师徒二人同去苦修峰,苦修峰上,果然如传言一般,荆棘杂草满地,而逐渐向上后,上面更是白雪覆盖,没半个人影。直到走到苦修峰的顶峰,才能看到那残破的苦修峰内院。残垣断壁,即便是有人,恐怕也是几十年前,甚至几百年前了。师徒行走于这些残破的建筑之中,最终巫炼停在了一个阁楼之前。
“别芜院”周平念着那阁楼前匾额上的字。他很清楚,所谓别芜院,实际便是停放尸体的地方,通常内院之中若是有人亡故,在埋葬之前,便要放在这里。
“师尊来这里做什么”周平很是纳闷。但见巫炼迈步走进了苦修峰别芜院,周平紧随其后。果然苦修峰别芜院和其他各峰的别芜院区别不大,里面停放着一大堆的棺材。只是这里的积雪很深,俨然已经很久很久没人来过了。
就见巫炼寻找了一阵子,在一口黑色的棺材前停了下来。而后用指节敲了敲那棺材,道:“迟渠在么巫炼拜访”
见到师尊如此举动,即便周平不是胆小之人,但也颇为惊异。而让他更为讶异的事情还在后面。就在巫炼敲了几次以后,便见那棺材吱呀呀竟然打开了,而且是有人在内部打开的。一只白皙瘦弱的手从棺材里伸了出来,用力一压,一个瘦如骷髅,没有头发眉毛的人,从棺材里坐了起来。便见他咯吱咯吱的活动自己的筋骨,每一下都让自己的骨头发出脆响声。
“找我有什么事”那人嘴巴没动,说话的声音更是细小而沙哑,若不仔细去听,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他问完这话,一眼便瞥见了只有一条胳膊的周平,便明白了巫炼的来意。
“我的规矩,你当知晓。”那怪人说道。
巫炼听他这般说,从袖中翻出一个卷册,另外又从背后解下来一把剑,一同递给那个怪人道:“孤本天麓剑策一卷。地阶上品飚风剑一把。”
“飚风剑”周平是不太清楚天麓剑策的价值,但飚风剑他知道,那是师尊巫炼的爱剑,是随身携带的佩剑之一,如今竟然要送给眼前的这个怪人。
那怪人收下东西后很是满意,打量了下周平,如同机械一样,转头对巫炼道:“你可以走了,半个月后保证他恢复如初”说话的时候,他深呼一口气,对着周平吹过去,周平瞬间便觉得头晕目眩,不省人事了。
圣师的小院之中,江余和平时一样,看着圣师炼丹,与其说圣师是在炼丹,不如说是在做实验。因为他炼的每一味药,都是出自江余翻译的那些古籍。那古籍之中的记载,真假参半,并非是每一种药都有用处,但纵是如此,圣师依旧是乐此不疲。
“前辈,之前我听你说你们师兄弟三人,另外一人呢”江余见圣师炼丹已经结束,等待开炉后,他方才出声问道。
听到江余问这个问题,圣师想都没想,直接道:“死了。”
“死了”江余闻言略为遗憾。可那圣师忽然又道:“那家伙是个怪人。”听到这话,江余心中揶揄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是怪人么。可是他转念一想,这能被怪人称呼为怪人的人,一定非常的不简单。便问道:“他怎么个怪法”
圣师看了一眼江余,道:“一个说死就死,说活就活的人,你觉得他怪不怪呢”
“这”江余更听不懂了。
便见圣师一边从丹炉中取出练好的灵药,一边娓娓道来:“我师兄叫迟渠,生性怪异,就喜欢研究各种奇异的术法,不管妖术仙术咒术幻术,他皆精通。于炼丹之道,他也可以自成一派,和我参阅古籍不同,他总是别出心裁,自我创造,却也因此差点丢了性命。”
“怎么说”江余心说这人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哼,百年前,他执掌苦修峰内院后,因为他自创的丹石,引发了苦修峰的一场灾变。整个苦修峰上的人几乎都死光了。他自己也受到了重创,虽然没死透,但至今为止,依旧是半死不活的。”
“果然是个怪人。有机会一定见上一见。”江余笑道。
“灵草似乎又不太够用了,回头我还要出门去采集一些。”圣师看着他储存灵草的如意袋中几乎空空如也了,对江余说道。
江余听到这话,没说什么,心中却道自己为了帮助她炼丹,也是满足自己好奇,把自己储存的那些灵草,几乎全都给了她,可她大手大脚的使用灵草炼丹,便如同拿灵草当柴火烧一样,完全是无底洞,便是再多,也是完全不够用的。
“我出去采药的时候,你可不许欺负魅儿,知道么”圣师用几乎威胁的口吻对江余说道。
听闻此言,江余无奈道:“我怎么可能欺负她呢”
“你知道就好。”圣师说完这话,便收拾收拾丹炉,而后风风火火带了一些采药的工具,出门去了。
雷厉风行的圣师走了,江余来到魅儿的房前,向里看了看,小丫头还在睡觉未起。江余返回自己的房间,继续翻译他的书。翻译了一阵子后,便听得一阵脚步声响,还有咯吱咯吱嚼东西的声音。江余便知道是云清来了,自从上次她离开后,便没有再来过。江余望着窗外,试图看看那云清在哪里,看了一圈,却未发现云清的踪影。
“嘿”忽然一声招呼,吓了江余一跳,就见在房梁上倒挂着一个人,正对他摆手,不是云清是谁。
云清这样出来,江余也不意外了。便见云清从房梁上下来,大步走到江余的屋中,毫不客气的拿着江余桌上的水果吃着。
“你恢复的不错么,我上次来的时候,你还昏迷不醒呢。”吃水果的同时,云清上下打量着江余说道。
“还好吧,只是还完全不能用灵气。”江余握拳,感觉自己的手上酥酥软软的。
“真好吃,哪里弄的”云清一边吃着江余桌上的水果,一边赞叹道。
“那是魅儿采来的。”江余笑道。他看看云清,道:“云清师姐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
“我”云清想了想,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我来这里是为了来吓吓你。”
“吓我”听到这话,江余叹息一声,心说云清有的时候便是小孩子心性。可他见云清示意他向窗外看,江余会意,侧目看过去,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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