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是顶着一堆不利因素再次发动强攻,而事实上岛山日军同样艰苦无比。
日军因失去蔚山阵地而损失大批物资,岛山城中坚持一段日子下来,剩余物资也已经岌岌可危。
明军方面对日军能获得海上补给的判断可以说对了,但又没完全对——日军的确拿到过从海上偷偷运输来的补给,但由于明军平倭舰队只是因为恶劣天气才导致封锁出现漏洞,其整体实力依然稳压日本水军一头,所以这些补给就表现出时断时续、时多时少的问题,非常不稳定。
明军再次发动强攻之前,浅野长政与加藤清正相商,他一脸忧虑地道:“我已再次发出求援消息,现在已渐入严寒,明国水军很难彻底封锁整个沿海,我水军将士虽然艰苦却仍有机会找到漏洞潜入,预计援军应该再有几天就能抵达。
不过战况危急,几天时间说起来短,身在其中熬起来却长。现在伤亡日渐增多,所有人都很疲惫,军粮短缺,饮水断绝,若非还能化雪而饮,麻烦就真大了……当务之急是必须设法撑过这几日才行。”
加藤清正又问锅岛直茂,锅岛直茂直言虽然全军饥饿难耐,却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刻,无论付出多大伤亡,情愿战死阵中,但说来说去锅岛直茂也不知如何设法克服。
浅野长政说道:“笼城战法本就是在万不得已之下才能进行,以足备军械军粮,鼓舞士气为第一要务,辅以奇谋方能大胜。加藤勇武可以一敌百,一旦援军救至,战局便能扭转……我看,可再派信使出海向釜山催促。”
加藤清正默默不语,走向马匹呆滞良久,忽拔刀而战马砍翻在地,加藤清正下令全军宰杀战马,按量配给马肉充饥,马血也不要浪费,既可以解渴,还能充饥。
浅野惊异马血如何能饮,甚至还能充饥?谁知他一言说罢,加藤清正却顺手取过一瓢,亲饮大口马血,瞧他那模样简直酣畅淋漓,尤其是牙口鲜红,令人生畏。
锅岛直茂先是震惊了一下,随即也饮下一口,继而大呼过瘾,日军受其感召,一时精神百倍,杀声震天。
浅野长政感叹道:“加藤真鬼神也,太阁殿下有此猛将,即便神佛也将被撼动。”
因为加藤清正的个人感召力,日军虽然将每日口粮减至寻常半数,但居然仍守得颇有章法,并没有让顶着大堆不利因素的明军占到什么便宜。
明军战至第十三天,日军援军终于由开云浦登陆,而且这一次来的居然不完全是釜山日军,而是日本本土援军加上釜山日军联合组成。
这支援军由小早川秀秋为援军总大将,与毛利秀元、长宗我部元亲先领兵一万六千来援,后有岛津义弘之侄岛津丰久及吉川广家等领兵一万有余也正在赶来救援。
依照日军计议,援军密布旗帜,船队遍扎草人、身着军衣作疑兵之计,同时还不时鸣炮示警,以便明军探查。
小早川秀秋在登陆之时高喊:“万世之功便在岛山,击溃明军,扬我军威!传我将令:朝鲜兵首级赏钱五十文,明国杂兵首级二百文,敌将首级五十贯,讨取敌军总大将麻贵首级者赏钱五千贯!”
此令一出,日军士气大振,迅速向岛山挺进。
此时明军尚未攻下岛山城,麻贵这些天压力巨大,四处督战并研究如何将火炮优势在攻击岛山倭城发挥出来,不意某日偶感风寒。
似他这般体魄的武将本来很少患病,但越是如此,一旦患病就不轻松,这区区风寒竟然弄得麻贵虚弱难支,只能先行回营歇息,顺便也趁机再仔细想想如何破敌。
李山海来朝南本是希望混点战功好在朝廷中立威,谁料一来两三個月,只有一开始获得了些胜利,然后就被堵在岛山不得寸进,心中难免对麻贵有些不满。
此刻他见麻贵似有借口患病而暂停攻势之意,立刻对麻贵说道:“麻提督,现在正是比拼气力的时候,可万万不能松懈。倭寇虽然负隅顽抗,但军粮及用水都已所剩无几。
尤其是这两日天公作美,连雪也停了,他们接下来就算想融雪为水也快要做不到了,我联军只要继续进攻,定能获得全胜。”
麻贵此刻其实已经发烧,头疼欲裂十分疲惫,强打精神道:“倭寇已是瓮中之鳖,而此番恢复攻势以来,我们已经连续攻打十三天了。我与诸将日夜督战,将士们伤亡与日俱增,也都疲惫不堪。
再加上天晴雪化之时最是寒冷,连我都能冻病,前线将士的情况可见一斑。我看应休整几日,然后再战为好。”
李德馨从旁提醒道:“如不能加紧攻下倭城,一旦敌援军到来,只怕攻城会更加艰难。”
麻贵见他二人自来自己军中就一直不停地催促战事,终于不耐烦起来,语气转冷道:“那又当如何?倭寇援军若来,倒也正合我意,可将倭寇聚歼在这岛山城下,这正是围点打援的精髓!”
人有时候一倒霉,还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麻贵此言刚出,忽传急报说日军来援已在开云浦登陆,兵力一时难以计数,粗略判断可能在五万以上。
围点打援本是麻贵早有预计的,但这一来就是五万却严重超出预计,纵使麻贵也闻言大惊,心里则盘算日军从哪弄来这么多援军,难道釜山城不打算要了?
此刻的麻贵显然显然没料到这支援军中虽然有不少早已在釜山的日军将领领兵,但所率兵力大多是从日本国内新派而来,乃是丰臣秀吉疯狂之下最后的一搏。
而李山海及李德馨的反应却和麻贵大相径庭,二人急请立刻发起总攻,认为只有攻下岛山才能抵御住倭寇援军。
麻贵对此议极力反对:“绝不可如此,即便我们发起总攻,由于适合的炮位极少,我军攻城攻势无法发挥,岛山绝非立时可下,而如若我们未能在敌援军到来之前攻下岛山,那便会腹背受敌、四面楚歌,这般鲁莽行事只会前功尽弃!.
如今倭寇已受到前所未有之重创,只不过此番援军数目之大的确超乎预计,为避免被敌夹击,还是要待重整旗鼓之后再攻岛山,而且也要小心一些观察倭寇援军此数是否真的属实。
我看就算放这支倭寇援军与岛山倭军会合也不足为虑。一则岛山不大,六七万倭军龟缩城中焉能长久?待他们军粮耗尽,则我取岛山轻而易举。
若倭寇援军数目有虚,并无五万之数,则我军稍退之后又可紧逼,围点打援虽未能实现,但战况最坏也没坏到开战之前,至少蔚山还在我手中。
如此,我军对岛山依旧构成重大威胁,倭军数万人被牵制在此,也能减少梁山方面的压力,阁部一定能体谅我军处境。立刻传令全军,要各部做好准备,一旦探明敌军情形就向蔚山撤退!”
李山海与李德馨再三请求继续攻击,麻贵坚持不许,严令立即撤军。二人虽然一个是朝鲜领议政,一个是兵曹判书,但毕竟大不过上国提督,只能无奈遵令。
加藤清正及浅野长政得知援军赶至,不由大为振奋,日军士气高涨,火力还击相较往日更为猛烈。
麻贵这时已经抱病回到前线督战,此时也察觉到日军异常,知道日军方面已知援军将至,所以才有这般表现。
他脑子昏沉,思维远不及寻常敏锐,还没想好应该如何应对,忽见明军后队十分慌乱,纷纷北撤,不由眉头大皱。
此时解生来报:“传报倭寇大军来援,朝鲜领议政及兵曹判书已严令所部撤军,我军见朝鲜军抢先撤走,士气大跌,乱不可制。”
此时茅国器也匆匆来了,二话不说径直请令道:“大军已乱,提督又在病中,不宜久战,还请速撤,我等自当殿后。”
麻贵闻言大怒:“撤退之命是莪所下,可如今尚未探明敌军虚实,岂能仓促就撤?李山海与李德馨二人平日里一副深明军务之像,怎的连大军该如何撤退都不晓得?眼下军械辎重尚在前线,你等传我将令,要求各部整肃军纪、有序撤离,我自断后拖延!”
众所周知,大军进攻远比撤退容易。古今中外无数战史表明,一旦撤退布置得不好,演变成溃败的几率非常大。
麻贵的命令本是“各部准备撤退”,这里除了他交代的探明倭寇援军虚实之外,还有个隐含意思,就是各部该打点行装的打点行装,该安排殿后的安排殿后,最后才是有序撤退。
谁知李山海和李德馨二人也不知道是不懂还是故意为之,居然二话不说带着朝鲜军就先撤了。这一来再加上倭寇大股援军来袭的消息,自然把明军也带崩,各部谁也不想被倭寇一支新来的生力军逮着打,于是纷纷都想先走一步。
李山海、李德馨二人或许不懂,麻贵打了半辈子仗却焉能不知其中危险?于是便有了上述怒斥。
吴惟忠劝道:“现在说这些恐怕已经晚了,朝鲜军已先撤离,所空缺的阵地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有兵力堵上,提督身为主帅不可立于危军之中,倘若万一有失,只怕军心难复,各部必将慌不择路、溃不成军,惨遭倭寇屠戮。
末将以为提督当立刻整军撤离,末将与茅参戎所部以步军为主,可以率部断后,抵挡倭寇侵攻,只要大军安然撤走,我二人便随后赶来会合。”
麻贵此时急出一身汗来,居然连脑子都清醒多了,知道按他这建议做虽然看似有畏战之嫌,但却是当前最正确的选择,因此放下面子问题,连连叮嘱二人务必保全性命,千万不要在这种情况下选择死战到底,做那毫无意义的牺牲之举。
二将见麻提督虽然抱病,但思维仍然清晰,立刻抱拳领命,于是麻贵便令吴惟忠及茅国器领兵五千殿后阻击,自己亲自督军撤离,同时护送辎重。
小早川秀秋大军很快赶至战场,随即便向明军阵地杀来,加藤清正在城中见得分明,也毫不犹豫领军出击,吴惟忠及茅国器幸好都是戚家军出身的名将,所部历来善攻又善守,因此苦战之后仍能有序后退,但也好不容易才得以杀出重围。
然而此战毕竟事发仓促,明军各部难免有争相夺路之举,通往蔚山之路虽然不远,但损失仍然超过预计。
最终此战日军战死、负伤、饥渴而死者共计近万;朝鲜战死千余,负伤三千;明军亡三千有余,伤者也是三千左右。
但最让麻贵怒火中烧的则是,明军在先期强攻阶段的阵亡也不过千,之所以最后阵亡超过三千,其中两千都是撤退导致。这样重大的伤亡,归根结底都是朝鲜军胡乱撤退引发,气得麻贵立刻写了亲笔信向高务实告状。
李山海与李德馨也有话说,同样写信给高务实告状,大意就是说如果麻贵早先打得更坚决一些,拼着一些伤亡将岛山强攻而下,后来这些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至于有人说他们朝鲜军先撤,那主要是双方在语言理解上出了偏差,因为朝鲜这边如果军议说撤退,那就是立刻便撤,断无麻贵所言那些各种各样的准备和安排。
不过说来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在这次作战中,撤退期间唯一全身而退的既不是麻贵主力,也不是朝鲜军,当然更不可能是吴惟忠和茅国器所部,而是李如梅。
李如梅所部因为以骑兵为主,攻城战没有太多的发挥余地,一直连驻军都相对靠外,平日里甚至有些无所事事。
结果当日他听到日军援军来袭之时,本以为麻贵会立刻派人来传令让他出动——无论是出战日军,还是查探日军,按理说都有可能,主要看麻贵打算如何决定全军行动。
然而意外的是,他得到的消息居然是李山海与李德馨派人送来,说麻提督下令立刻撤退。
李如梅直觉这道命令不太正常,原本还打算派人核实一番,不料朝鲜军已经撤了下来,而李如梅端起望远镜一看,果然明军也在“撤退”。
这下子他也误会了,还以为麻贵真是下了撤退的命令。李如梅知道麻贵在高务实麾下的地位,再加上人家是资深名将,既然说要撤,那想必是有自己不清楚的意外情况发生,于是也就遵命撤了。
谁知道事后一问,人家麻贵根本不是那个意思,而李山海和李德馨之所以“假传军令”,偏偏又是向他李总戎示好。
这就搞得李如梅自己都不知道是该生气好,还是该承情好,想来想去只好也给高务实写了封信,先认了错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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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和麻贵一样抱恙,上半夜睡过去了,所以发迟了点。周六白天有些事要出去办,但应该……或者说希望不会影响更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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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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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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