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江湖险恶

  李天行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三爷马上陪着笑脸说:“好汉,你说的那个秦秀姑娘还真不在这儿。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关照下去,一旦发现她,绝不会亏待她,要不你说个地儿,我们要是找到她,一准儿把她安安全全完璧归赵!可如果不在这儿,那可真是爱莫能助了。”

  李天行虽将信将疑,追问道:“是不是有人专门拐了女孩子然后卖到这儿来。他们是什么人,怎么才能找到他们?”

  三爷干咳了一声,支吾起来:“这个,唉,这个不好说。那都是些黑道上的,杀人不眨眼呀!要让他们知道是我透的消息,那我可就随时要脑袋搬家呀!”

  李天行威胁道:“我妹子可能在那些人那儿,你要不说,我只好把你绑走,直到你说为止。”

  三爷马上哀求着:“别,别,好汉,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行行好,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我上有老母下有幼子,都靠着我一人养活啊!”

  李天行催问:”好,快说!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找到他们?“

  三爷心里着急,不知道大贵有没有听出他的暗语,到现在也没个动静,看着实在躲不过去,只好苦着脸说:”可能是白帮的人干的,这包头城里专干人肉生意的就数他们最厉害,就算不是他们做的,只要找到他们,总能打听出消息来。不过,他们帮规很严,我不是他们帮里的,也不知道到哪儿找他们去,平日都是他们找我们谈价钱送人过来。哦,对了,有个外号叫灰鹞子的,是他们的一个头目,但凡这城里人走丢了,找他准没错!“

  李天行刚要再问,忽然听到纷杂的脚步声就在屋外,马上警觉,到窗边一看,有十几个人正蹑手蹑脚地围过来,知道惊动了人,不能再耽搁了,最后追问三爷:“怎么找到灰鹞子?”

  三爷知道救兵来了,胆壮了些,故意为难地说:“好汉,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我实在是不知道这个灰鹞子在哪儿,只是大约知道灰鹞子在西头的百花楼有个相好的,叫春桃的。你看,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看在我这实诚的份上,求好汉饶我一命吧!”

  这时屋外传来了大贵洪亮的声音:“喂!屋里的好汉,有种的出来单挑,赢了放你走路,我们这儿几十个人围着,要敢动我们三爷一根汗毛,我们一人一刀剁碎了你!”

  三爷趁机说:“好汉,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让他们放了你,决不为难你!你不就是来找你妹子吗,咱没那么大的仇不是?”

  李天行打开门径直走出去。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三爷的情况,也不敢动手,只是拿着刀、棒要围上来。还没等他们靠近,李天行一个纵身上了屋檐,随即在屋顶上如同灵猫般很快就消失了。下面的大贵手中虽然握着枪,连瞄准都还来不及就看不到目标了,于是招呼着大家去追,屋里传来了三爷的声音:“大贵,叫大家散了吧,别惊了客。这两天多派人手,都警醒着点!”

  大贵还没回答,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人从众打手的后面走了出来,吊着一双杏眼对众人说:“平日里吃酒耍钱都横着呢,到节骨眼上连个人影都抓不到。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多点些灯笼火把四处查看着,再出这样篓子,拿你们试问!”

  大贵赶紧呼喝着众人去四处巡查,然后陪着笑脸迎上来说:“雪姨,看把您給惊着了。也不能全怪我们,这个贼会飞檐走壁,厉害呀!”

  雪姨杏眼一瞪,厉声说:“再厉害,有你的枪厉害?这枪是摆设啊?再说了,那么多人抓不住一个人,不是废物是什么!难不成还要让姑娘们冲上去?养你们干什么?”边说边快步走进屋子。

  屋里的三爷还坐在太师椅上,身子麻木动不得。

  雪姨进来忙说:“你没事吧,伤到哪儿了没?咋回事?这飞贼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三爷舒了口气,稳了稳心神说:“唉,听口音是外地人,是来找他妹子的。我琢磨着八成是被白帮给绑了,不知道听谁说的,找到咱们这儿来要人。好在我试出这人没什么江湖经验,算是有惊无险!”

  雪姨追问:“你怎么打发他的?”

  三爷说:“他要找出是谁绑了他妹子,我要不说,他就要把我劫走。所以,我告诉他去找白帮的灰鹞子。”

  雪姨有些紧张地说:“那万一灰鹞子知道了是你说的,还不找你算账!”

  三爷不怀好意地一笑:“我不把灰鹞子卖给他,他能轻易饶了我!再说了,这包头城是白帮的地界,灰鹞子还能吃亏?我还告诉那人说百花楼的春桃是灰鹞子的相好,这下百花楼可有戏看了!大贵,你马上去找灰鹞子,把信透给他,让他挖好坑等那人跳进去。敢在我三爷头上动土的,那就自己挖坑自己跳吧!“

  雪姨用手指戳了一下三爷的额头,笑着说:”就你行!看把你聪明的!别的也就罢了,让百花楼闹个鸡飞狗跳最合我意。二麻子,赶快烧上最好的云土,给三爷压压惊!“

  大贵也赶紧奉承了几句,便赶紧去找灰鹞子报信去了。

  李天行离开彩衣苑,往西找百花楼,原来彩衣苑和百花楼是这里最大的两家妓院,两家一直是对头,彩衣苑在巷东头,百花楼在巷子的西头,虽然生意上彩衣苑略胜一筹,但百花楼的高度倒是绝对超过了彩衣苑。李天行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三层楼高的百花楼,满楼上下都悬挂着艳俗的灯笼,装点得真的像是个百花争艳的空中花园,老远就能一眼看到那花团锦簇、香风十里的艳景。

  李天行先在院子尽头的阴暗角落跳下来,然后躲在一个楼梯的地下,等着有这里的伙计经过。

  四更的梆子刚刚响过,一个小丫头手里拿着个酒壶走了过来。李天行见左近无人,从后面点了小丫头的麻穴,一手抵着人,一手接住了落下的酒壶,迅速将小丫头拖到楼梯下面,轻声说:”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这里是不是有个叫春桃的?“

  小丫头哆嗦着点点头。李天行又问:”告诉我她在哪儿?“

  小丫头的声音小得蚊子似的:”她,她在那个,桃花坞。“

  李天行追问:”怎么找到桃花坞?“

  小丫头答道:”在第二层楼左手边的,门上有桃花坞的牌子。“

  李天行说了声:”多谢!“随即点了她的睡穴,轻轻放下她,瞅准机会,一个纵身上了二楼,因为已是后半夜,外面已经没有多少人走动,客人们都在屋里,或是喝酒胡闹,或是早早歇下了。

  李天行找到了门上有桃花坞牌子的房间,听了听屋里没什么动静,并且黑乎乎的,里面有人熟睡的声音。李天行轻轻推门,门并没有插上门拴。李天行进了屋,循着鼾声而去,但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睡着的不是一个人,应该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李天行突然有些心慌,不知道是否要继续下去。想着还是救秀儿要紧,硬着头皮来到床边,轻轻挑开床帐,借着透过来的银色的月光,见到了让他不知所措,耳热心跳的一幕:两个男女相拥而眠。李天行马上放下帷帐,想也不想地溜出了房间,逃似的离开了百花楼。清冷的夜风很快让他镇定下来,他决定还是回去等顺子回来,两人商量一下再说。

  天色微明,街上行人稀稀落落,李天行坐在避风处闭目养神。顺子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李天行赶忙问他:“怎么样?打听出什么了没有?”

  顺子嘻嘻笑着说:“大哥不知道,俺当初在平凉那时外号‘耳报神’,有什么能瞒住俺的?要不是时间紧,管它白帮红帮,俺能把他祖宗八代都查个底掉!”

  李天行心中一喜,催促着问:“那你快说,怎么找到白帮,秀儿是不是他们绑的?”

  顺子舔舔干裂的嘴唇说:“白帮是这包头城里最大的帮会,不光是包头,在整个黄河以北的几个省,白帮都有分舵,他们主要做的是烟土、诈骗和拐卖人口,不只是拐卖孩子、女人,连青壮男人都能绑了当壮丁卖给军队,呸,真是伤天害理,做这种缺德事也不怕横死!秀儿八成就是让他们给绑了!他们绑了女孩子,只要是年轻顺溜的,都是卖给堂子里当窑姐。不过,他们会把在一地绑的人卖到别的地方去,这样就让家人找不到人。我们得赶快找到秀儿,要不然就不知道会让他们给卖到什么地儿去了!”

  李天行心中一紧,追问道:“到哪儿去找?”

  顺子说:“他们把人关在哪儿很难说。只能抓个帮会的人问问了。有个叫许东来的,俺知道他住在哪儿,他是白帮的,咱们先找他打听一下。不行的话,还有个外号叫‘灰鹞子’的,是他们的堂主,打听出他的落脚地,这个人一准儿知道秀儿在哪儿。”

  李天行听到‘灰鹞子’这三个字,赶紧把昨天晚上的事对顺子说了,顺子一拍大腿说:“这就错不了了,看来咱们一定要找到这个‘灰鹞子’,秀儿就有救了!”

  李天行想了想说:“我们先去找那个许东来,如果问不出秀儿的事,正好问问‘灰鹞子’的住处。”

  两个人合计好,便一路寻到徐东来的住处,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两人就在附近等着,一直到夜深,还不见有人回来,便问了邻居,谎称是亲戚来找许东来,邻居说,徐东来经常外出,一出去少则十几日,多则一个多月,没准这是又出远门了。

  两人不免失望,李天行说:“不能再耽搁了,只能去找那个春桃了。”

  两人来到百花楼门外,顺子说:”咱俩这个模样,肯定让人打出来!要不等到晚上,我们趁黑偷偷摸进去。“

  李天行想起昨晚的事尴尬地说:“不好!再说,秀儿可等不及!”

  顺子喃喃地说:“诶,咱要能大摇大摆地进去,直接叫春桃的牌子就简单了。”

  李天行看着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忽然有了主意。他把顺子叫到一边,耳语了几句,顺子点头,两人绕到百花楼的后院墙下,李天行说:”就这儿吧,你等着我。“掏出块黑布系在脸上,遮住了眼下面的部分。

  顺子应道:”行。大哥,小心点。“话音才落,就见李天行一个纵身攀上墙头,探头看看里面没人,轻轻跃入墙内。顺子仰头看着,满眼羡慕之色。

  李天行藏在暗处,瞅准机会抓住一个小伙计,点了睡穴,换上伙计的衣服,便堂而皇之地走了出来,往楼梯而去。李天行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可是他却忘了一件事,一个可以让他一眼被识穿的纰漏,那就是头上突兀的道士发髻。如今已是民国了,除了极少数的晚清遗老,谁还留辫子呢,更何况是高盘在头顶的发髻。李天行自己习惯了,根本就没想起这回事儿!当李天行迎面碰上一个带着醉意的艳妆女人,只微微闪身让路便想继续前行,谁知被那女人一声喝住:“站住,你,你是谁呀?你头上是什么?唱戏的吗?”女人边说边伸手去摸他的发髻。

  李天行心中一惊,知道坏事了,眼睛瞟着左近的人还没有注意,一把抓住女人的手顺势一带,把她快速拽进了旁边的屋子,里面有一男人正和一个女人吃酒调笑,突然见到有人闯进来,男人开口就骂:“谁那么不长眼……”话没说完,天行已经上前一步点了他的穴,接着将两个女子也点了穴。

  李天行倾听门外没什么异动,定了定神,看到里屋桌上有个小镜子,上前一照不免苦笑,自己这副装扮真是不伦不类,幸亏碰上了一个酒醉的女人,要不肯定会惊动众人。该怎么办呢?李天行一边寻思着,一边从缝隙往外看,见到来来往往的人,其中有人戴西式礼帽,心中便有了主意。

  他耐心等着有戴帽子的嫖客经过,故意开开门撞到那人身上,暗中点了他的睡穴,然后好似扶着酒醉的客人似的把他弄进屋里,自己赶紧换上了他的衣服,带上了那人的西洋式礼帽,照照镜子,这下总算没什么纰漏了。

  李天行走出了屋子,一路躲避着要上来纠缠的窑姐,赶快来到桃花坞的门前,听到里面有男人和女人说笑的声音,快速推门而入,反手将门掩上。屋里的两人愣住了,男人随即呵斥道:“你谁呀?干嘛呐?没瞧见大爷我在这儿坐着呐?不识象,想找抽啊!……”李天行一言不发,迅速走到男人面前点了他的睡穴。

  女人刚想叫,被天行戳了一下就变哑了,坐在椅子上不敢动,却似乎并不怎么惊慌。

  李天行低声说:“你别怕,我只是有事要问你,只要你肯配合,我不会伤害你!”

  女人点点头。李天行解了她的哑穴,问她:“你是不是叫春桃?”

  “是。”

  “你知道灰鹞子吗?在哪儿能找着他?”

  春桃竟然反问道:”你是谁?找灰鹞子干什么?”

  “你只要告诉我怎么找到他,别的不用你管。”

  春桃竟然笑了:“你胆子不小!我告诉你,你可别后悔。他在城西土地庙旁的赵大铁匠铺。”

  李天行说了句:”谢了。“然后直接堂而皇之往外走,一路没遇到什么阻碍,径直出了大门,绕到后面,见顺子坐在墙角等着,两人忙打听着往土地庙方向而去。

  到了土地庙,果然附近有个赵大铁匠铺,等铺子里的人都走开了,李天行让顺子等着,独自走过去,直接就问:“这位大哥,我找灰鹞子有要紧事,麻烦给通报一声。”

  打铁的铁匠个子不高,可是胳膊比李天行的小腿都粗壮,冷眼看了他一眼,对旁边的一个小学徒说:“带他去。”

  李天行也没想为什么这么顺利,跟着小学徒就往里面走。进了屋子,从后门进入后院,就听到一间屋内传来阵阵说话声和笑声。

  小学徒对李天行说:“在这儿等着。”说完就进屋去。

  李天行站在院子里,正庆幸这么容易就找到人,岂料旁边屋子里陆续出来十几个壮汉,手里不是拿着棍棒就是拿着砍刀,满脸横肉,目光凶恶,李天行心里一沉,看来对方早有准备,而且是要命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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