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抓壮丁中间的那些猫腻陆营长心里清楚的很,有钱有势的人会买通保长找替身,这些替身有为了活命自愿卖身的,也有各种非法手段绑架过路人或乞丐的。这次晋绥军要扩军三个师,为了完成任务,对这些暗地里的勾当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李天行的话,陆营长察言观色信了九分,但的确爱才不想错过。可是李天行如此决绝,心中不免犹豫,就听一个爽朗的声音说:“我孟根愿用珠宝金银,外加良马五十匹换我天行兄弟的自有,陆营长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啊?”
李天行抬头看到孟根走了进来,心口一热,感动不已。陆营长本来已经动心,如今这么好个台阶当然不能错过,笑着收起了枪,说:“孟根兄弟真是古道热肠啊!如此,我就好回去向上面交代了,别的不说,这战马可是紧缺物资,用两个兵换五十匹马,说得过去!我还要向上面报告,说孟根兄弟心系晋绥军,主动献马,记孟根兄弟一大功!”
孟根说:“那就承陆营长的情了!听说你们明天启程,我们今晚再痛饮一番!”
李天行恭恭敬敬给孟根磕了个头说:“孟根大哥的救命之恩,天行铭记在心,他日若有机会,一定粉身相报!”
孟根赶紧上前扶起天行,豪爽地拍着他的肩背说:“好,那今晚我们还要打个痛快,喝个烂醉!好兄弟,我们喀日扎随时欢迎你这只雄鹰!”
陆营长拿出一个扁方的锡铁小酒壶,上面有个虎头烙印,递给李天行说:“在你们烂醉之前,我们先道个别吧。李天行,将来如果你想当兵,记着来晋绥军找我,我叫陆建荣。一会儿,我叫手下把你兄弟带过来。”说完,和孟根打了招呼,大踏步而去。
当晚,果然顺子被陆营长放了出来,跟李天行一起在酒宴上再次领略了草原部族的狂放和豪迈。第二天,李天行宿醉醒来,已是中午,陆营长带着新兵们已经继续上路了。李天行急着去救秀儿,前去向王爷和孟根兄弟告别。孟根让人牵了两匹马来赠予他们,李天行很是感激,可是面露尴尬:“谢谢孟大哥,有了马我们赶路就快多了,可是,我们不会骑马。”
孟根哈哈大笑:“这个不难,我教你。”当即教李天行和顺子骑马,两人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巴不得体验一下纵马奔驰的感觉,认真加胆大,很快就学会了。尤其是李天行,有功夫的底子,连镫里藏身、飞身上马等一些马术竟然也一学就会,让孟根开心得不得了,顺子羡慕得了不得。
蒙古人醉心三件事,摔跤、骑马和射箭。孟根是个急性子,看李天行骑术学得这么快,心痒难耐地说:“天行,走,我教你射箭!”
李天行毕竟还是记挂着秀儿,又不好让孟根失望,就答应了:“谢谢孟根大哥。那我们下午再走。”
孟根让人架设了靶子,取了自己的硬弓来,这是一张铁制大弓,臂力差的举着都费劲,而能拉开这张弓的,在整个草原上不过十个人,据说这张弓是当年努尔哈赤赏给麾下大将的,历经了这么多年,传到了孟根手上。
孟根张弓搭箭连射三箭,箭箭红心。然后他给李天行讲了要领,把弓递给他,眼神带着些闪烁。李天行并不知道这张弓的来头,心里默念着那些要领,便要拉弓,这才发现这张弓也不普通。于是暗中运功,将弓弦拉满,手臂纹丝不动瞄准目标,屏息静气,物我两忘,弓弦响处,竟然也中红心,紧接着再射两箭,虽然不中红心,但已经很是接近。李天行回头看看孟根,见他睁大眼睛盯着自己,便问道:“孟大哥,我射的有什么问题吗?”
孟根上来就重重捶了李天行一拳,然后又哈哈大笑:“你要是生在我们草原,肯定是长生天赐给我们的勇士,不世出的英雄!你知不知道,你手里的这张弓,在草原上没几个人能拉开,你竟然没当回事!第一次用它射箭就中了红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赞美你啦!”
李天行又仔细看了看手中的那张大弓,微笑着说:“孟大哥别这么说!其实,我从小跟着师父习武,练了十几年的内外功夫,要不是有这些功夫在身上,我怎么能赢了摔跤比赛、拉得开这张硬弓?至于射箭,虽没有练过,但也练过暗器,只要心静下来,手稳得住,射箭也是同样的道理。我哪里像大哥说得这么神?都是长年练出来的。”
孟根很有兴致地说:“哦!我听说过你们中原的武功,不过从来没见识过。兄弟能不能让我开开眼?”
李天行谨遵太师父教诲,做人做事不可张扬狂妄,但是孟根是尚武之人,他的请求纯粹而诚恳,天行痛快地答应了,说:“那我就打一套太极拳吧。”说完就在当场打了一套太极拳。谁知孟根看得一头雾水,不解地说:“兄弟,你那是功夫吗?慢悠悠地怎么对敌啊?真是搞不懂你们汉人的功夫!”
李天行解释道:“太极讲求的是以柔克刚,借力打力。不信,我们对阵试试?”
孟根可不客气,上来就是凶猛的拳脚相加,李天行的太极如水一般,孟根的力道无论多么刚猛都被水包容转换再反击回来,围观者看到的是,无论外力如何狂暴,太极的舞动却如此安静祥和。孟根虽是勇武之人,却颇具悟性,打着打着也被太极中蕴含的大气和智慧所感染,终于折服了,由衷地说:“天行兄弟,中原功夫果然大气磅礴!可惜你不能留下来。将来,你办完了事,还要来找我,我们互相切磋。我孟根当你是一辈子的好兄弟,将来我们要是能一起在这草原上自由驰骋,何等快意!”
李天行打心底里感动,也喜欢孟根这样豪爽的汉子,临别之际,孟根拿出一柄金鞘金柄镶缀各色宝石的匕首给他:“兄弟,这把刀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你带上,看见它就会记得草原上还有个兄弟等着你!”
李天行郑重地接过来,拿出赢得的那把匕首递过去:“大哥,请收下!我一定会回来找你!孟根大哥,保重!”
“保重!天行兄弟!”两人紧紧拥抱,李天行眼含热泪,翻身上马,和顺子往原路返回。
两人要先回到那个害人的黑店,别的东西可以丢,师父的骨灰绝对要找回来。一路上,只要马不累,两人就不歇。孟根在马鞍上放了褡裢,里面什么都有,水壶、肉干、银元、珠宝,让两人感念不已。
日夜兼程,这天一早终于回到了那个黑店。此时,两人穿着普通牧民的服饰,光着头,好像是蒙古牧民,所以店里的伙计一时没认出来,还热情上前招呼。天色尚早,小店冷清,还没有过路打尖的在此歇脚。李天行让顺子拴住马等着他,不理伙计的招呼径直往里面走。
伙计觉得苗头不对,冲里面高声喊道:“有茬子,抄家伙!”
李天行先进到厨房,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女人握着菜刀,还有一个瘦高的年轻人刚刚抄起斧子。李天行恨这些人心黑,不知害了多少无辜的过路人,下手不留情面,几下就把两人打得昏了过去,然后又解决了后面跟着的那个伙计。往里面继续找人,很快里面小院里跳出两个敦实的汉子,上次见过的瘦小老头从屋里出来冲着李天行说:“你是什么人?那条道上的?就是找茬也要有个由头!”
李天行说:“十几天前你们用迷药迷晕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道士!你好好看看,不认得我了?”
小老头眯缝着眼认真一瞅,猛然一惊,认出了他,大叫说:“冤家上门了,还不给我做了!”此时从另外一个屋子里又冲出一个衣衫不整的伙计,三个人拿着砍刀扑过来。李天行不慌不忙,赤手空拳不过几个回合,这三个人就躺在地上哀嚎。
小老头正要偷偷溜走,李天行赶上去一把拽住他的后脖领子往旁边墙上一甩,小老头倒地后爬起来哆哆嗦嗦求饶:“好汉!好汉!得罪了好汉,是小人的不是。您要什么我给什么,千万别杀我,我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我也是为了活命啊!”
李天行怒斥道:“别人的命不是命?你们害了多少人?人家的老小谁来养活?不杀你可以,你们马上消失,如果再让我看到你们,那就是天不留你们!”
小老头一口答应。李天行又问:“我问你,当日我们身上的东西,尤其是那个黑色的瓷罐子在哪儿?”
小老头想想说:“好汉,这么长时间了,你身上有哪些东西,我记不起来了,还请好汉明示。不过,你说的那个黑罐子,里面是不是骨灰?”因当日翻看从李天行身上搜出来的东西,看到装着骨灰的坛子,大家说晦气,而小老头在黑道上混得久了,总要笃信神佛来获得心理安慰,所以倒不敢对死者不敬,怕惹上些不干净的东西。就让人把骨灰坛埋在院外的一棵树下。如此一来,这件事自然记得清楚。
李天行说:“对,在哪儿?”
小老头说:“就在这院外的一棵杨树下,好汉放心,罐子好好地埋了,一点都没磕着碰着。”
这倒是出乎李天行的意外,本来一直揪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于是让小老头带路把罐子起了出来,果然完好无损,天行小心地把它抱在怀里。这时,小老头突然说:“对了,我记得还有一个皮套,里面是些小刀样子的暗器,我也还给好汉!”
李天行一喜,忙跟着小老头进了厢房,见他爬上炕,哆哆嗦嗦地打开炕头的小柜子,伸手往里掏东西,突然小老头猛地回身,手中握着一把手枪,李天行急忙往旁边一闪,枪响了,子弹擦身而过。小老头再想瞄准,李天行不再给他这个机会,顺手抄起一把椅子就扔了过去。小老头应声而倒,第二枪也落空了,还被砸得头破血流。外面的顺子等得着急,隐约听到有枪声,慌忙冲了进来,边跑边喊:“大哥,你在哪儿?在哪儿呐?大哥,大哥!”
李天行答应了一声:“在屋里,我没事儿!”随后捡起掉在地上的枪,虽然在兵营里见过大大小小的枪,可近距离被枪打还是头一次,多少还是有些心惊。正看着手里的枪,顺子跑进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拎起小老头就要打,没想到小老头眼一翻,竟然吓晕过去了。
李天行对顺子说:“顺子,你看看那柜子里面有没有我的袖镖?”
顺子赶忙去找,找到的都是银票、金条、银元什么的还真不少,就是没有那个带皮套的袖镖。顺子又撬开其它柜子,除了珠宝首饰,还有些看不懂的纸(地契)外,也没有那个袖镖。李天行不想耽搁太久,只好作罢,他把所有人都拖到了院子外面,然后一把火烧了这个黑店。
顺子将所有搜到的不义之财打了个包背在身上,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替天行道的侠盗,和天行骑上马,往大同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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