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西斜,余辉暖暖的时候,晒谷场已经清理干净了,所有的柱子上都“果实”累累,金灿灿的和夕阳相映,挂不下的玉米都分给各户,挂在房檐下。李天行帮着婶娘挂好了玉米,又劈了柴,注满水缸,打扫完院落才回去,看到大家都忙忙碌碌地拿着吃喝往外走。原来,为了庆祝丰收,也为了欢迎他们的到来,大家要一起狂欢。地点就在晒谷场旁边的空地上。
很快,篝火点起来,众人围坐成一个大圆圈,各自点了小火堆,中间还有一个大火堆,各种野味、玉米架在了上面,滋滋作响,飘出诱人的香味,孩子们穿梭着跑来跑去,各家养的猫啊狗的也闻着香味而来,等着大餐的到来。
忽然一阵锣声响起,喧闹的声音顿时止住,大家都齐齐看着元老爷子,老爷子端着一个酒碗走到场中央,用洪钟般的嗓音说道:“父老乡亲们,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这是我们开荒建村的第九个年头了,眼看着我们的娃子都长成了牛犊子,我们的日子越过可是越有滋味了!大家都乐呵不?”
众人轰然大叫:“咋能不乐呵,睡觉都能乐醒喽!”
有人怪叫说:“你可瞎掰!你也就敢偷着乐,吵醒了老婆,那大耳光子就扇过来了!”
众人哄堂大笑。
老爷子接着说:“好!那就端起碗来,这第一碗酒,我们敬天地!”说完双手高举酒碗,然后撒向地面,众人如是。
老爷子再举起酒碗,又说:“这第二碗酒,我们敬祖宗!”高举酒碗,撒向地面,众人如是。
第三碗酒举起,对着众人转了一圈,说:“我敬大家!”
众人齐声说:“敬大哥!”各自一饮而尽。
李天行此时明白了,元龙在狩猎前的那个仪式竟是传承于这位老爷子的。看着这里的老老小小,无不心怀庄肃地敬天地祖宗,互相之间又是如此其乐融融,心里涌起一阵激动和暖意。
夜宴开始了,大家肆无忌惮的互相取笑打闹着。大概是这里的传统,人们都会不断点名,叫谁谁谁来个拿手的绝活,或是唱个小曲儿,或是扭秧歌,或是二人转,插科打诨,当然也少不了男人露脸的好机会:比武。看得出来,到底是土匪的底子,这里的不少“村民”都是练家子。
练到兴头上,元家的几个小子们就按捺不住了,开始撺掇李天行上场。其实,酒酣耳热的李天行也被大家的天真豪放撩拨的怦然心动,便也不像以往那样低调,放开了和大家玩个痛快!结果可想而知,没有人能赢得过李天行,大家都在惊讶之余更是热情,东拉西扯的轮流和他喝酒,李天行不醉都没天理了,反正怎么回家的,他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了。
第二天,李天行醒过来,嘴里的酒味让他直犯恶心,出去到茅厕吐干净了,才舒服点,这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院子里静悄悄的,大家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回到屋里,发现外屋桌子上放着饭菜,其中还有一碗姜枣汤,赶紧喝下去,感觉好多了。吃过了饭,他直接到了晒谷场,果然大家都在地里收大豆。一路上大家见到他,都很热情地打招呼,有几个昨天不打不相识的大哥,还拉着他聊两句。等找到了元老爷子他们,李天行尴尬地说:“老爷子,不好意思,起得太晚了,误了农活。”
元战笑着拍拍他的肩头说:“小伙子,你功夫不错,可是酒量还差得远!不碍事!跟我练练,保管你酒上的功夫也一日千里!”
祁老太太马上嚷嚷道:“快歇了吧!这么好的孩子也教成了酒鬼,将来找个媳妇还不咒你!天行,别听他的!你吃饭了不?”
李天行马上答道:“吃了!那碗姜汤真是舒服!我也来收豆子,您老教教我!”说罢就跟着他学怎么收大豆。割下来的大豆连着杆,堆成堆再捆起来,然后背到晒谷场上去。李天行背的最多,跟小山似的,走得还又快又稳,来去如风,他觉得力气用到了正地上,心里也美美的,这样的日子真是充实和享受。
接下来的日子都差不多,每日里大家都忙着到地里收庄稼,先是大豆,而后是高粱,再就是水稻,向日葵。晒谷场旁边就是粮仓。晒好的粮食装进木桶或者麻袋里,储藏到粮仓里。
李天行通过和村民的聊天里知道,只有他们这个村子有这样的大粮仓。因为有元老爷子在,上面收税的都要看老爷子的脸色。老爷子根据每年收获多少,给村子里额外留出应急的储备粮,多余的才上缴,一般都不够定数,但是谁敢说个不字。可是说来也怪,听说负责这片的各级官职竟然都是抢手货,能在这儿当上几年基层干部的,基本都能官运亨通,业绩良好。原因也简单,因为元老爷子的威名,加上元龙的大军坐镇,元家可以直达总统府的背景,龙岗村附近方圆几百里,没有土匪敢在这里立脚,就算是有些不长眼的阿猫阿狗,只要一状告到老爷子这儿,老爷子江湖令一出,黑道白道撒出天罗地网,没有一个能逃出升天的。所以,方圆两百里几乎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地主老财也都乖乖的摆出一副菩萨像,当官的自是高枕无忧。在这样的乱世,还能找到这样的世外桃源么?虽然税收有些缩水,个人的油水不多,可是只要元战、元龙一句好话,那不比任何业绩评语都管用得多!何况,若是有个什么急茬或者难题,只要不伤天害理,老爷子多半还会施以援手,给人、给粮、给钱、拉关系,救人危困,不惜钱财。所以,大家都削尖了脑袋要往龙岗村罩着的地盘钻,而这些人往往也羡慕元家村的安宁祥和,所以,即使调任到别处,不管在哪儿,只要是龙岗村的事,他们也都尽力开闸放行。如此一来,竟然在黑道白道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关系网,龙岗村的隐形势力可谓不可估量。
别看元老爷子和祁老太太对这些孩子们日日心肝肉似的疼爱,可是照样让他们每天跟大家一样下地干活,干得好自然赞不绝口,要是偷懒也会不留情面地数落。元家的五位公子平日里都是少爷,哪里干什么活,到了这儿却都乖乖地流大汗出大力,一个是知道爷爷的性子,一个也是小伙伴们在一起干活很是快乐。过了没几日,小家伙们白嫩嫩的皮肤开始变成淡淡的褐色,每日里穿的又是粗布衣衫,少爷们的原味几乎消失殆尽。
除了和大家日日干农活,李天行还每天都帮婶娘挑水、砍柴、喂牲口,甚至修缮房屋、推石磨、庄稼活,什么都干。有些村民和婶娘开玩笑说:“文韬他娘,自从你这个外甥来了,你家的牲口都歇着了!你这个外甥拿你当亲娘孝顺呢!白捡了个儿子,你可是有福气的!”
婶娘每每展颜微笑,心里也很是喜欢李天行。可是谁也没注意一天到晚猫在屋里的文韬,原先他还多少帮着他娘干点不费力气的活儿,渐渐地也都推给李天行,脸色反而越发的阴沉愠怒。
李天行的事元老爷子夫妇看在眼里,颇为赞许。私下里祁老太太说:“你说咱老二家的咋这命好,大街上捡来仨孩子,一个个都这么好!天行忠厚,又能干,顺子呢,机灵活份,心眼也不错,秀儿这丫头更是乖巧,模样还俊!这比天上掉下个金元宝还宝贝!难得咱那几个秃小子和他们处得这么好,要是这些个孩子们能天天在身边,就是让我当王母娘娘都不换!”
元老爷子抽着烟袋锅子,笑笑说:“人家玉真认的是义弟,那两个是天行的弟妹,你可好,搂着就孙女孙女的叫,生给人降了辈份,这都乱了套了!”
祁老太太笑着说:“哎呦!我一看那丫头就喜欢得不得了,就觉得她该是我的孙女!再改口,可不就别扭了。就这么着吧,那孩子叫我奶奶,甜到我心坎子里去了,我舍不得让她改。我这把年纪还做不得她奶奶了?你就别较真了!
元老爷子笑了:“由得你!你就是愿意,叫她奶奶都行!要说离年关也不算远了,孩子们回去也上不了几天学,干脆跟老大老二说说,就让孩子们在这儿呆到过了年,让元龙、元彪两口子也都回来过年,这下子让你热闹个够!你看行不?”
老太太立刻笑开了花:“那可感情好!咋就我乐,你不乐么?虽说咱这日子是不错,可就是缺人气,两个儿子在外面忙活,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面!要是一大家子都在一起,那日子更有劲头!你说是不?”
老爷子把烟袋锅子在床边磕了磕说:“不趁年轻让他们闯出个名堂来,将来咱们一走,他们吃什么?就这么一个世道,哪里能有块干净土地养活自己!你就甭抱怨啦!”
老太太自然心里明白,笑着说:“我知道!我什么时候不明理了!儿子翅膀硬了,爱咋着咋着,反正能让我时常看到孙子就行了!”
老爷子看着老太太说:“成!我这就让人去支会他们,答不答应人都要留下了!这回,你说了算!”
老太太笑眯眯地说:“你办成了这事,我就让你敞开了喝一回,再给你烧一管上好的云土,让你也美美!”
老爷子眼睛一亮,烟袋锅子“噹”地一敲,嗓门如洪钟:“行了!我这就叫人去办!今天晚上我就当提前过年了!”说完迈开大步出门去了。
晚上,老爷子当着大家的面说了这个决定,孩子们一听,可以不上学,大家一起玩到过年,立刻跳起来欢呼雀跃,唧唧喳喳说着要怎么怎么玩,唯有李天行心里有些不安,却不知道该怎么办。老爷子一眼看出李天行似乎有些心事,把他叫到外间屋,问道:“天行,看你好像有事。是不是不想在这里待?”
李天行忙说:“老爷子,您误会了!我很喜欢这里的人,这里的生活。可是,我想先回姐姐、姐夫那里看看,这么长时间不回去,也惦记他们。要不,我回去一趟,告诉他们大家要在这里待到过年,然后再回来。”
老爷子眼睛紧盯着李天行问:“你告诉我,彪子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李天行忙掩饰说:“没事,我就是挺惦记他们的,回去看看,报个信就回来。”
老爷子不再追问,停顿了一下说:“好吧,那你明天就回吧。快去快回!”
第二天一早,老爷子叫人骑马送李天行去最近的火车站,同时还暗中派了一个小伙子跟去查看元彪究竟有什么事瞒着,其实老爷子一开始就疑心元彪在这么个不当不正的日子把几个孩子远远打发到这里的真实原因。看到李天行如此担心元彪夫妇,更加重了他的疑虑,自然要查清楚。
李天行回到元公馆已是天色擦黑,元公馆里冷冷清清,老梁说老爷又去矿上了,这几天不回来,太太可能在新世界,最近也是常常回来得很晚,可能是孩子们不在的缘故。李天行只好洗漱换衣,吃了点东西,等了等,也觉得屋子里太憋闷,就出了公馆,信步往新世界方向走去。
新世界是长春首屈一指的新式娱乐场所,所有的经营理念都是学着上海、天津那些大舞厅来的,只不过还添加了东北特有的特色,就是蓝眼金发的俄罗斯小姐。李天行在元家待了一年多,竟然连新世界的门都没进过,一个是因为他自己就不感兴趣,一个也是潘玉真刻意不想让他染指这些黑道生意,怕引起他的反感。
当李天行走到新世界的门口,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夜幕衬托下,霓虹灯的闪烁刺激着人的眼瞳,撩动着人的心弦。李天行远远看到新世界门前的车水马龙、莺声燕语,恍然间觉得那里面将会是多么陌生的另一个世界。他正在踌躇着是否上前去问问干姐在不在里面,几辆黄包车停了下来,车上几个喝得酩酊大醉的日本浪人下了车,摇摇晃晃就往里闯,嘴里呜哩哇啦地不知道说着什么。李天行感觉这些人不似善类,不再犹豫,快步也进了新世界。
一进大厅,舞台上的歌女轻歌曼舞,舞池里一对对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正陶醉地摇摆着。那几个日本浪人一进来就被侍者好言好语让进了一间二楼角上的包间里。
李天行找了个离包厢近的一楼座位坐下来,耳朵听着楼上的动静。果然这些人从开始就不消停,一会儿呵斥送茶点的,一会儿要叫小姐来陪,一会儿又嫌姑娘不漂亮,弄得侍应生、小姐们穿梭往来,众人侧目。突然,不知为了什么事,一阵喧闹声后,一个小姐衣衫不整,似乎被推到栏杆边,包厢里一个盆景花盆冲着那个小姐扔出来,没砸到人,却径直落下,眼看花盆要砸到一对正亲亲我我的年轻男女头上,一个人影闪过来将两人一推,伸手稳稳接住花盆。侍者见了,忙跑过来一面道歉,一面道谢,一面尽力安慰受惊的客人。可是,包厢里女人的呼救声再次惊动所有人,很快几个彪形大汉往包厢而去,李天行一眼认出领头的正是鲍璞大哥。在救出一个哭泣不停的小姐后,打斗声传出来,楼下的客人纷纷躲开往二楼上看,正看着,两个人扭打着出来,其中一个人被推到栏杆上,那人向后一仰,竟然就翻下栏杆。在客人的惊叫声中,李天行冲过去接住掉下来的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个酒气冲天的日本浪人。那个日本人不仅不道谢,反而“巴嘎、巴嘎”地叫着,一副狰狞嘴脸,旁边的客人都嘴上指责着,没人敢站出来主持正义。
李天行知道“巴嘎”是日本骂人的话,心中怒火中烧,突然那人用中国话骂道:“支那猪,你们都是猪!”
李天行血向上涌,上前一步,那个日本人嚣张地说:“你的敢动手!我的可是大日本武士!”
李天行也不答话,突然欺身摘了那人得下巴,日本人再也出不了声。这时,楼上的日本人纷纷被绑了出来。
一个声音传来:“天行,你怎么来了?”
李天行回头一看,正是潘玉真,应了声:“姐,我刚回来,等你不回来,就到这来看看。”
潘玉真走到李天行身边,简单说了句:“多亏你了!我们待会再说。”然后,高声对客人们说:“对不住大家了,几个日本人喝醉了,惊扰各位。大家请继续,为了表示歉意,我们免费送大家一杯白兰地。”
然后示意舞台上的小姐继续歌舞,侍应们早已经麻利地把楼下的桌椅收拾齐整,客人纷纷散开继续喝酒、聊天、跳舞。
李天行跟着潘玉真来到她的会客室。潘玉真给他倒了杯水:“今天多亏了你,要是闹出人命来就麻烦了。”
李天行说:“我觉得那个日本人是故意掉下来的,我在底下看得很清楚。”
潘玉真冷哼一声:“看来,小宫本还真是下血本!这是要用人命来栽赃诬陷,还真够狠的!”
李天行说:“我看那日本人还没那个胆,楼层不高,下面都是桌椅,摔下来不至于要命。”
“他们日本人的命金贵,就是断了胳膊腿,也会到政府那里搞得地动山摇,我这新世界没了生意事小,就怕政府犯怂,把我们卖给日本人!”
李天行想起叶枫透给他的消息,便问道:“姐,我让人带给你们的信,就是叶枫大哥查到的关于宫本的消息,你收到了吗?”
潘玉真微微一笑:“听说你们结拜成兄弟,要恭喜你了。叶枫够义气,他不断把洪帮查到的日本人的信息透给我们,帮了大忙了。有机会见到他,替我们谢谢他。将来他的事,就是你的事,也就是我们的事。能和洪帮化干戈为玉帛,天行,还是多亏了你呀。你让我该怎么谢你呢?”
李天行忙说:“姐,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这也是机缘巧合。不知道姐都查到了什么,宫本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潘玉真微微皱眉说:“没想到宫本一家这么难缠!现在我们已经搞清楚了,宫本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宫本完胜,接手了老宫本的生意。他一到东北就着手调查其父的死因,很快就把矛头指向了咱们,不光是为了给他老子报仇,更是继承了他爹的贪婪狠毒,觉得我们是阻碍他发展的眼中钉,一定要搞垮我们。你走后不久,他就开始从生意上动手脚,各种下作的手段我就不一一说了。最近开始教唆一些日本浪人到我的店铺无理取闹。现在,很多原本合作的商家因为不堪其扰,和怕惹祸上身,都纷纷找借口取消合作。你看看今天的场面就知道,都是胆小懦弱、明哲保身的,平日里背后骂日本人吐沫星子横飞,到肯节儿上都成了缩头乌龟!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还怕他那些小矬子吗?”
李天行听了,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心里不免沉重。
潘玉真看天行如此,轻松一笑说:“别皱眉,你才多大,别跟个老头子似的皱巴巴的。出来走江湖的,都是刀子比笑脸多!没什么大不了!你们练功夫的不是有个什么金钟罩铁布衫吗,不也是有破解的死穴?我就不信小宫本没有死穴,早晚让他知道长春这池子水有多深!”说罢,又问:“孩子们呢?怎么回来这么急,也不事先告诉我们?”
李天行说:“孩子们没回来,老爷子和老太太想让他们在家过了年才回来,所以让我回来告诉姐姐姐夫一声。”
潘玉真松了口气:“这样更好。对了,老爷子那边没问你什么吧?”
李天行说:“老爷子好像起了疑心,问我你这边有什么事没有,我没说实话,老爷子也没追问。”
潘玉真说:“我就知道瞒不住老爷子,罢了,到时候再说吧。你姐夫不在家,回头我告诉他。明天你就回去吧,告诉孩子们好好哄两位老人家开心,替我们尽尽孝心,不听话就立刻送回来上学去!”
李天行却说:“姐,你派个人回去说吧。我留下来,多少能帮点忙!”
潘玉真说:“看看,还真是给吓着了不是!生意场上的事,你也帮不上忙,还是回去吧,省得老爷子疑心!”
李天行坚持:“我回去了也担心这里,老爷子眼睛里不揉沙子,一定会看出问题来,追问起来,我可经不住问,不就露馅了!”
潘玉真又好笑又好气地说:“怎么没几日,嘴皮子这么利索了!不是跟你的叶枫大哥学的吧,居然敢威胁我了。改日见了他,我可要好好问问他!”想了一下,又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吧。明天咱们再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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