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起一路飞奔,径直往山里跑。剩下的人都在这里等着接应,跑了一路,大家停下来喘口气。天微微发亮,借着微光,赫连鹏看似很不好,身上有不少血迹,脚筋也被挑断,其余也是刑讯所伤,并不致命。
李天行伸手把了他的脉,皱眉说:“好像是中了毒,情况不好!”
谭仲恺急问:“是什么毒,有没有解药?我去找!”
李天行沉声说:“对不住,我实在不知道是什么毒。”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拿出一粒药,塞到赫连鹏嘴里说:“这是我太师父制的药,不能解毒,但是可以提振中气。延缓一时而已。谁知道最近的村镇,我们给赫连堂主找大夫解毒。”
赫连鹏微微睁开眼,谭仲凯赶紧凑近说:“堂主,你中的是什么毒?我们去找解药。”
赫连鹏却说:“没救了!能见你们一面,我死而无憾!”
“堂主,为了大家你也要活下去!我们去找大夫,一定能解毒!”谭仲凯就要把他背上。
赫连鹏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努力说道:“我已经废了,生不如死!认我是堂主,就听我的!长春不能待了,带着兄弟们走!”
“堂主,大哥!只要你活着就是我们的堂主!仲凯平日都听大哥的,今天大哥就听我一回!”
“仲凯,我中的是销蚀散,无药可救。今日你不听我的,以后就没机会了!”
众人听了脸色大变,谭仲凯更是悲伤难抑,突然赫连鹏的手松了,人也没了意识。李天行赶紧摸脉,还有微弱的跳动,却已经是油尽灯枯之像,忙说:“赫连堂主还在。天亮了,鬼子很快就会到处搜捕,再不走就危险了。”李天行说着就背上赫连鹏。
谭仲恺忙说:“换我来吧,你背了一路了。”
“走吧,没事。我们到哪儿找大夫?”
谭仲凯难以抉择,终于艰难地说:“销蚀散没有解药,先往林子里去,避开追兵再说。”
李天行迈开脚步往西北走,一行人急急赶路,中途几乎不作停留,竟然在下午赶上了刻意放慢行进速度的陶富海他们。
大家汇合后稍作休息,洪帮兄弟都围着赫连鹏。这一路上赫连鹏都没醒,此时嘴唇发紫,面色发青,呼吸微弱,眼看着就不行了。
李天行也无能为力,只好说:“我可以试试让他醒过来,可是,恐怕时日不多了!”
大家只好默默点头,李天行运气点了几处穴位,果然,不一会儿,赫连鹏睁开了眼,看到大家围着,眼神带着留恋,微弱地说:“还能见到你们,就是死,也无憾了!”
有人哭着问:“堂主,是谁害了你?我们给你报仇!”
赫连鹏说:“分舵舵主郑京,他骗我来此,饭中下毒,还逼我......诱捕自己的兄弟!做梦!你们不该来......救我!”
谭仲恺含泪说:“堂主,还记得‘镇三关’李天行,李少爷吗?是他出手相助,不仅救了我们,还救了堂主。”
赫连鹏微露诧异,盯着身旁的李天行说:“记得,可惜,同在长春,却......无缘结交。听说,叶枫和你......是结拜兄弟!”
“是。若知道赫连大哥如此为人,天行早该登门请教。”李天行暗自惋惜懊悔不已。
赫连鹏眼睛有些失神,对谭仲恺等人说:“对不住,我不能带着你们了。兄弟们,不论你们......何去何从,不要忘了国仇家恨!”
“堂主,你放心,弟兄们绝不屈服!长春待不下去,我们就跟着李少爷到黑龙江投奔国军,死也要把小鬼子赶出东北!”
赫连鹏笑了:“好!有你带着弟兄们,我放心!天行兄弟,叶枫向来孤傲,却肯和你做兄弟,足见你的才智,绝非一般。今后,望你能关照我的这些......好兄弟!”
“堂主放心,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我们一定会打回来,长春只能是我们的长春!”
赫连鹏用力握着李天行的手,看着大家,努力说出三个字:“好兄弟!”须臾,手松开了,四周一片哭喊之声。
李天行抹着泪默默站起来,走到旁边的一棵树下,突然觉得心里发慌,眼皮发沉,头重脚轻,不自觉地靠着树往下滑,屁股才挨着地面,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大家也都心酸叹惋不已,没人注意李天行。等谭仲恺停止恸哭,吩咐大家找个干净的地方安葬堂主,不经意看到了靠着树干坐着的李天行,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大白天的,他怎么就睡着了,谭仲凯有些疑惑,赶忙过来碰了碰他的肩头,叫着:“李少爷,李少爷,你醒醒?”可是李天行没有反应。
这时,陶富海和其他人也发现异常,走过来摇了摇李天行:“四当家的,四当家的”也没反应。这下子大家慌了。抖机灵急赤白脸地问:“四当家的伤着哪儿了?”边说边找。
谭仲恺赶紧说:“我们没有被鬼子发现,李......你们当家的没受伤啊?”
抖机灵急得声调也变了:“那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晕过去了?”
陶富海突然说:“会不会是累的?这两天他可是没歇着,怕是累坏了,睡着了吧?”
有人说:“可不是,昨晚上去救人,没睡觉,前天晚上也出去一晚上,也没睡觉啊。”
抖机灵一跺脚说:“自打从寨子里逃出来,你们谁见过四当家的睡过觉?这都几天几夜了,铁打的也受不了啊!”
谭仲恺听了很是吃惊,几天几夜没休息的人,昨天还救了几十个人,又背着人跑了大半天,心里既是感动也是佩服,更加坚定要跟着眼前这个人了。
等大家安葬了赫连鹏堂主,李天行还是没有醒。谭仲恺看看天色不早,忧心地说:“鬼子现在肯定四处找我们。我们待在这儿很危险。要不我背着你们四当家的走吧。”
庞五过来说:“还是我来吧。我的背厚实,四当家的睡得舒服!”说着过来蹲下去,大家轻手轻脚地把李天行托上了庞五的后背,抖机灵还特意把他的头弄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才满意地说:“大个子,行了!走稳点啊!别把四当家的颠簸醒了!”
庞五站起来,不满地瞪了抖机灵一眼:“知道了!就你机灵!”话才出口,抖机灵就连比划带划拉地压低声音说:“你喊什么喊,小声点。再把四当家的吵醒了,没你晚饭吃!”
谭仲恺能看出来,李天行赢得了这些人的真心拥戴。
直到晚上,大家找了个背风处安营扎寨,李天行依旧睡得很沉。
陶富海说:“四当家的是个习武之人,这么折腾都睡不醒,看来真是累到一定份儿上了。”
大家给他弄了个草窝子,让他舒舒服服地睡上一晚。第二天清晨,李天行一睁开眼,就看到天上的蓝天,耳边是小虫唧唧啾啾的声音,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又活过来了。他坐了起来,环顾左右,有人已经起来,正忙着把昨日的篝火熄灭,或者往马背上放东西。陶富海刚刚检查了自己的宝贝炮,一回身,看到李天行坐起来,憨憨笑着说:“四当家的,你睡好了?还觉得累不?”
李天行一笑:“这个觉睡得太舒服了!现在是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抖机灵刚醒,揉着眼说:“我说四当家的,你几天的觉就合成了这一觉,够吗?你要还是困,就接着趴在庞五的背上睡,他说了,他的背厚实,保你睡得舒服。”
李天行立刻明白了,冲着庞五喊:“庞五大哥,多谢了!你的背,真的是太舒服了!”
庞五不好意思地笑了。
抖机灵跑到庞五边上说:“大个子,赶明儿你也背背我,让我也感觉感觉,你的背有多舒服,成不?”
庞五白了他一眼:“靠边站吧你!想得美,你来背我还差不多!”
有人打趣说:“庞五,赶明你娶媳妇的时候也背着媳妇走,那轿子可没你的背舒服!新娘子一定爱死你了!”
抖机灵立马接口说:“这不成猪八戒背媳妇了吗?那媳妇可是个妖怪,变个大石头让猪八戒背。大个子,你可当心啊!”
大家哈哈大笑。庞五恼了,作势要站起来:“好小子,你过来!我背你,看我怎么背你!”
抖机灵一边躲,一边说:“你睡醒了么?看清楚,我不是你媳妇!”
李天行看着大家难得的轻松一刻,站了起来,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厚厚的草窝子上,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不禁暗想:就是再累再难,为了这些兄弟,都值得!
大家都收拾停当了,正准备出发,谭仲恺带着洪帮兄弟走过来。李天行赶紧迎上去说:“谭副堂主,对不住!昨天没能在赫连堂主的坟前磕个头,等将来打回来,我一定回来给堂主上香拜祭!”
谭仲恺面容郑重,双膝跪倒,后面一百多个洪帮兄弟也都跪下了,李天行慌忙扶住谭仲恺说:“谭大哥,弟兄们,这是干什么?快请起来!”
谭仲恺说:“李少爷救出堂主,让我们和堂主见了最后一面,李少爷的大恩,洪帮兄弟都感恩戴德!”
“我们都是兄弟,江湖救急,是应该的。大家千万别这样,天行承受不起!”李天行要搀起谭仲凯。
谭仲恺却大声说:“兄弟们听到了,李少爷当我们是兄弟!堂主遗言,托付李少爷照顾我们这些兄弟,以后,我们就奉李少爷为人堂堂主。请堂主不要推辞!”说完硬要磕头。后面的兄弟们已经拜倒在地,齐声说:“请堂主不要推辞!”
后面抖机灵戳了戳庞五的腰,小声说:“听见了?这是要和咱抢当家的呢!”
李天行很是意外,恳切地说:“谭大哥,你是副堂主,赫连堂主临走前说了,有你带着兄弟们他放心,他的意思很明白,是要你接任堂主。何况我不是洪帮的人,怎么可以作你们的堂主,不仅有违赫连堂主遗愿,也实在是难为天行了!”
谭仲恺依旧坚持:“李少爷的为人我们都很佩服,虽不是洪帮的人,可是我们都心服口服!我们兄弟跟定了你,请堂主不要凉了兄弟们的心!”
李天行实在为难,只好说:“谭大哥,这样好不好?当堂主的事容后再议。如果兄弟们愿意,就跟我一起去投奔黑龙江的元师长,我们兄弟同心,打回长春,才不负赫连堂主的期望!”
谭仲恺见李天行坚辞不受,也不想弄僵了,只好退一步留个余地,大声说:“既然李少爷这么说,那就等打回长春,再正式拥戴堂主登堂掌印!兄弟们,叫大哥!”
一众兄弟抱拳大声道:“大哥!”
李天行赶紧抱拳回礼:“好兄弟!天行拜领了!”然后搀着谭仲恺站起来:“兄弟们请起!”
抖机灵跑过来冲着谭仲恺挤挤眼,不满地说:“老兄,不够意思,咋上来就抢我们当家的!”
谭仲恺有些不好意思,却不服软:“那怎么叫抢,大哥这样的人,多少兄弟不能带?就只能是你们几个人的当家的?太委屈了!”
抖机灵一瞪眼抢白道:“嘿!抢了我们当家的,还有理了!看把你得意的!将来回来,四当家的就是我们雷公寨大当家的。你们想都别想!”
谭仲恺也不生气,不以为然地说:“不就个雷公寨吗?我们洪帮光是人堂在册的兄弟就两、三万,堂主往那儿一坐,下面黑压压一片人,那阵势,你们雷公寨还差点!”
“吹呗!”抖机灵表面上不屑一顿,暗自还是颇为心惊,洪帮的实力的确是不能小看的。
李天行由着他们斗嘴,抽身出来,招呼大家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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