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初试牛刀

  蒲田镇是齐齐哈尔防线的最前沿防线,接下来就是张家屯,这里部署了两个营的兵力,另外有两个营正在驰援的路上。

  李天行赶到张家屯已经是黎明即起,东方刚刚露出了鱼肚白,到了前沿指挥所,还没说上几句话,突然炮声隆隆,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房梁上的尘土仆仆往下掉。负责指挥的邰旅长说:“鬼子进攻了!”

  门外马声嘶鸣,炮弹在不远处爆炸,虽是战马,也开始不安烦躁起来。唯有黑子警觉地竖着耳朵,依然安静。李天行拍了拍它的脖子,说:“黑子,在这儿呆着,小心炮弹!”说完离开指挥部就往前沿阵地跑。

  呼啸的炮弹带着死亡的气息,密集地落在了前沿阵地上,躲在战壕里的士兵不能退,眼看着身边的战友瞬间四分五裂倒在泥土里,强行控制着悲伤和死神擦肩而过的惊惧,煎熬着每一分每一秒,时间变得缓慢到几近绝望。日军的炮弹好像是随手捏的泥丸一样用不完,整个战壕就像是被巨大的犁翻过一样,鲜血和碎肉残肢和着泥土到处都是,所有人都是一身泥土一动不动,分不出活人死人。

  李天行到了战壕,瞬间好像回到了几年前的山海关,却远比那时更残酷,在隆隆炮声中和死尸一起被埋在土里,这是没有过的经历。终于炮声停息,战壕里死寂一片。李天行从泥土下钻出来,拍了拍头上的土,左右看看,怎么没动静,还有活着的么?正想着,开始有人动换了,有人一边拍着满身的泥土,一边骂着:“x他奶奶!就会扔炸弹!要是没有炮,看他们还能蹦达几天!”一句话没说完,就听到马蹄声如雷声滚滚而来,李天行探出战壕一看,也惊呆了,铺天盖地的日军骑兵好像是滚滚黄河水,咆哮着奔流而来。

  刚从土里钻出来的士兵们赶紧枪上膛,趴在战壕边瞄准,可是战壕里几乎三分之一的人已经或死或伤,而对方的攻击速度快得惊人。眼看日本骑兵已经进入射程,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拼命开火,但马的速度太快,命中率几乎就如同撞大运,虽然也有一些战马中弹倒下,可是根不抵挡不住洪流本身。

  李天行打光了手枪子弹,又找到一挺轻机枪,还来不及开火,敌人的铁骑竟然马跃战壕,一柄雪亮的军刀冲着他就劈了下来。李天行一个侧身躲闪,同时手一挥,飞镖插入敌人咽喉,他顺势将那人拽下了马,翻身上马,端着机枪对冲上来的鬼子扫射。日本骑兵纷纷中弹坠马,后续上来的骑兵一时被震住了,纷纷拨转马头躲避。因双方距离太近,李天行机枪所到之处就如同一股逆流反卷回去,日本骑兵人仰马翻倒了一大片,让黄色洪流前锋受到阻力。战壕里的士兵们士气大振,拼命反击,战壕边展开了骑兵和步兵的短兵相接,一时间杀声震天。

  然而日军骑兵势头只是一时受阻,很快就继续源源不断冲上来,李天行一眼看到一个指挥官挥舞着军刀指挥部下往前冲,毫不犹豫夹紧马腹,向那个指挥官冲去,很快,机枪的子弹用完了,李天行顺手砸向迎面而来的骑兵,伸手摘下腰间的军刀,寒光闪过之处,如切瓜砍菜无人可挡,一人一马似离弦利箭,径直杀向指挥官。那名指挥官身边的几名卫兵看无人挡得住他,掏出手枪拼命射击。李天行一个镫里藏身,依旧势头不减。可是坐骑多处中弹一声嘶叫,带着前奔的势头摔了出去。

  李天行落地后几个翻滚,日军骑兵纷纷扑过来要砍杀他,一个骑兵一马当先挥刀对着他的脑袋砍下去,可是眼前一花,目标不见了,却从马头另一侧冒出来,自己反而被扯到马下。李天行抢了马继续追杀军官,吸引着大批骑兵来救护,挡住了他的视线。李天行砍翻了几个骑兵,顺手把一个骑兵拎到自己的马上,当作盾牌挡在前面,策马继续冲去,卫兵的乱枪打中了自己人,李天行却夺了俘虏的手枪接连击毙三人。眼看离敌人指挥官不远,李天行把俘虏扔向对面的骑兵,同时也从马上腾跃而起,就在日本骑兵稍微一愣神的间隙,军官的头已经多了个弹孔,尸体坠落下马。

  李天行接着夺了一匹马,顺手斩杀了身边两名骑兵,便向壕沟方向跑去,身后追兵一大串,子弹从身边嗖嗖而过。李天行一边镫里藏身,一边用手枪还击,中途坐骑被子弹打中,照样可以夺马杀敌,如入无人之境,惊得日本骑兵难以置信。

  由于国军的殊死抵抗,为增援部队及时赶到争取了时间,逐渐肃清了越过壕沟的骑兵,也将接近战壕的骑兵攻势遏止,而日军骑兵失去了指挥官,也错过了转瞬即逝的战机,一鼓作气不成,只好奉命回撤。

  当黄色的洪水退去,一个蓝色的身影逆流而上,洪水如同遇到了分水咒,李天行单枪匹马竟然无人能拦,看得战壕里的官兵们目眩神摇,当他飞马越过战壕,战壕里的士兵冲着他大喊:“兄弟,你是哪部分的?”

  “115师骑兵营的。辛苦兄弟们了!”说完打马而去。

  后面的士兵疑惑着:”骑兵营?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回到了指挥部,邰旅长刚刚得到汇报,激动地说:“李营长!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多亏了你啊!”

  李天行顾不上别的,只是说:“邰旅长,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既然敌人的攻击路数是先用大炮摧毁前沿阵地,之后利用骑兵的速度冲锋。我觉得可以利用战壕后面的麦田作为伏兵地,敌人的炮火不往那边打,引诱骑兵深入,侧面伏击,出其不意,就能重创骑兵,我不懂打仗,这个想法还请邰旅长再斟酌。“

  邰旅长眼睛一亮,拍着他的肩膀说:“兄弟不仅好身手,也是个军事奇才啊!好,这个想法有意思,我和大家商量商量!”

  李天行敬了个军礼说:“谢谢邰旅长!我回去请示让骑兵营参战!”

  邰旅长点点头,李天行转身上马疾驰而去。屋里的参谋问:“旅座,骑兵营刚成立,能行吗?这人奇,马也奇,他那匹黑马连缰绳都没有!”

  “偌大国家,卧虎藏龙,要不是小鬼子来了,咱还没机会见到!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咱的骑兵营没准儿能一鸣惊人!”

  李天行一路并不急于回师部,而是沿途查看地形,有些地方特意打听清楚地名,直到傍晚才见到元龙。元龙已经和邰旅长通过电话,一看他进来,就笑着迎上去。

  李天行灰头土脸的,脸上到处是泥道子,崭新的军服被泥土和血迹弄得污秽不堪。元龙赶忙问:“你伤着没有,怎么到处是血迹?”

  李天行往身上看看说:“没有,不是我的血。”

  元龙吩咐卫兵:“去,打盆水来,让他洗把脸!都看不出人模样了!”

  “不用,我出去洗!”李天行转身出去了,一会儿进来,要了杯水一饮而尽,立刻说:“师长,我能用用你那个地图吗?”

  元龙会意,笑着说:“我们115师的骑兵营不用通告,大家就传开了!邰旅长还夸你是军事天才!你出的点子不错,他采纳了!说说吧,什么主意?”说着走到军用地图旁边。

  李天行看了看,指着一个地方说:“师长,这个地方是叫河沿村吧?应该就在张家屯的后面大概三里地,这里一面是大面积的葵花和麦田,部分庄稼还没来得及收割,藏得住人,另一面是个小树林,也适合打埋伏,中间地带狭长,除了一个小村庄,都是土路。我觉得这个地方是绝佳的伏击地点。如果我们能把鬼子的骑兵引到这个地方,就能来个瓮中捉鳖,到时候敌我混战,他们的大炮也用不上。”

  元龙的眼睛紧紧盯着地图:“天行,你说得详细点。”

  第二天,天刚拂晓,日本人的大炮又开始犯病了,比昨天还凶,大概是要给昨天战死的指挥官报仇,炮弹又狠又准地落在前沿阵地上,甚至还打倒了后面指挥部所在的民房附近。不过,国军的军队已经大部分转移到后面的河沿村了,留下来两个连的士兵躲在大炮根本打不着的地方听响呢,还有很多双贼溜溜的眼睛在旁边打蔫枯萎的麦田里时隐时现。

  战壕里和民房附近有很多昨日战死的士兵尸体,伪装成刚刚战死的样子,指挥部里一片狼藉,地图、文件、电话都来不及收走,似乎一切都是仓皇逃窜的样子。

  炮声停止,隆隆的马蹄声洪水般压过来,一个国军军官用望远镜看着骑兵的距离,当看到日本骑兵接近战壕,对做好起跑准备的士兵们一声令下:“跑!”

  立刻,这些士兵扯开两条腿,使出吃奶的力气,一路狂奔,脚下的尘土被他们的大脚板子弄得暴土扬尘,虽然比不上四个蹄子的劲道,也足以让人不费劲就能发现了!

  日本骑兵为了昨日壮烈殉国的骑兵少佐(相当于营长)报仇雪恨,个个红着眼睛、咬碎钢牙,一往无前地冲入敌人阵地,可是,高举的军刀却挥不下去,砍谁呀?连个动换的活物都没有!

  跑了?这是大多数鬼子首先想到的,几个冲入指挥部的鬼子回来报告说:“指挥部没人,可是电台和电话都没带走,看样子是刚刚逃走的!”

  如果说国军在执行不抵抗命令后,还能有一个意外收获的话,那就是为这次的计划做了微妙的铺垫。日本官兵非常自信地想:支那军队不堪一击!军官举着望远镜一看:果然,滚滚飞尘中,中国军队正撒丫子狂奔呢!

  虽然占领阵地的任务已经达到,可是逃跑的兔子最能逗引猎人的兴趣,何况还是只咬过人的坏兔子!军刀不占点这些支那猪的血,哪有颜面回去复命!军官想到做到,一声令下,不甘心的日本骑兵跃马扬鞭,渴求着刀刀见血的快感!

  那些负责当“坏兔子”的士兵,都是自报奋勇擅长跑路的,此时,逃命和完成任务如此高度统一,两条腿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后面的马蹄声就是黑白无常的催命符,大家跑得眼珠子都快颠出来了,终于远远望见了一个立着的长竿子,上面挂着个草灯笼,蔫头耷脑的在阳光下打着盹。后面的马蹄声已经震耳欲聋了!大家发狠作着生命的终极冲刺,两侧有救命的壕沟出现在眼前,壕沟入口比较窄,可是下面的堂就宽敞多了,奔跑的人分成两部分分别跳入两侧的壕沟。当眼前的目标纷纷遁地,不远处却出现了一个让日军更为抓狂的目标,那个穿着藏蓝色军服的人,虽然换了匹黑马,却烧成灰都能认出来!

  此时,稍微冷静的头脑应该有所警觉了,可是骄傲的日本兵太骄狂了,骄狂使人失去理智,愤怒的洪流,后浪推前浪,即便有个别人心有疑虑,却如何停得下来?什么都来不及了!眼看就要杀到仇人眼前,最前面的几匹马突然踏空坠落下去,同时,两道壕沟之间,一条条绊马索从土中弹起,奔跑的马带着雷霆之势摔了出去,有的骑手还竟然准确地跌入了陷马坑,被尖利的木桩穿透脏腑,幸存的骑手爬起来,立即成了两边战壕里士兵的靶子。

  遭受灭顶之灾的不仅是他们,后面跟着的骑兵眼看前面战友中伏,勒住马头要回撤,可是,从两边的麦田、向日葵花丛中,以及小树林里,黑压压的手雷、手榴弹、迫击炮弹呼啸而至,惊恐的眼神很快就被血色染红。雷公寨的兄弟们都觉得这一幕非常熟悉,只是可惜弹药配置远不如山寨的豪气,每人扔了两、三个就没了,机关枪也只是哼了几嗓子,就被叫停了。因为,要留点实战练兵的彩头。于是,被炸得惊魂未定的日军看到两边冲出来的中国骑兵,如果那也可以叫骑兵的话,拿着古老的兵器,长矛、弓箭、大刀,甚至还有连很多日本人都熟悉的关公偃月刀!如果他们穿着盔甲,就分明是一支从坟墓中出来的鬼骑兵!

  这是什么?所有日本骑兵心中的疑问,已经没机会去寻找答案。

  那柄关公大刀夹着风雷之势劈了过来,只能挡,军刀才碰上那柄大刀的刀锋就跟个小铁片似的飘到一边,马上的骑兵没了上半身,兀自坐在马上。

  还有一柄黑色的长矛,带着黑色的穗子,如同一条上下翻飞的黑龙,很快黑缨就被染成绛红色。

  一个带着长锁链的流星锤在空中飞旋呼啸,当带着尖刺的大铁球撞上人脑,就是一幕活生生的鸡蛋碰石头。

  一个日本军官的手已经拿不稳刀了,掏出手枪要射,子弹还没出去,咽喉间却被一只羽箭洞穿......

  狭长的土路上,战马嘶鸣,刀枪飞舞,被霜打了的麦田和向日葵们见证了一场战争,一场脱离了时代的战争。李天行乘着黑子飞跃宽阔的陷马坑,从天而降,在战场上左突右杀,如入无人之境,他冲着一个指挥官而去。擒贼先擒王,这是他不用读兵书就悟到的两军对垒的关键。

  当已经濒临绝望的指挥官看到了那个鬼魅的影子,就彻底绝望了!后来,打扫战场的时候,有人告诉李天行说,这是个中佐,大概相当于团长。本来李天行想活捉他,问问日军的情况,可是军官还是抓住时机,给了自己一枪。

  被完全困住的日本骑兵已经大半被杀,李天行喊了一声:“一连、二连跟我走!”打马往张家屯而去,因为那里也是伏击的战场。那边的伏兵集中了大部分重型武器,他们放过了骑兵,却等着一路跑得直吐舌头的步兵。几乎在骑兵遇伏的同时,步兵也赶着投胎似的跑进了伏击地。

  于是步兵继骑兵之后也被一痛暴揍,幸运在于伏兵只在一面,没有形成包围势态,颇有实战经验的日军赶紧趴下,找掩体进行对抗。当一个军官正声嘶力竭地让大家顶住待援。一阵马蹄声传入耳际,军官大脑立刻传输出“得救”的信息,可是定睛一看:那是什么呀?地狱来的救兵吗?还来不及反应,当先一匹黑马上的骑手远远扔过来两个手榴弹,那么远的距离,手榴弹才到鬼子的上空就爆炸了,四散的弹片飞入鬼子们的脑袋、脖颈、胸背,就这么一乱,黑马就到了跟前,军刀挥下,鬼哭狼嚎。埋伏在两边的国军也呐喊着冲了出来,把被骑兵肆虐后的战场继续清扫干净。

  可是,战场没有在这里截止,元师长早已命令驰援而来的两个营和侧翼驻防的一个团同时发起反击,遭到攻击的日军就好比一条蜿蜒的毒蛇被斩断了几节,每一节都被无情地屠戮。当夜幕降临,枪声渐稀。日军扔下一具具尸体,一口气退了二十里,带着奇耻大辱,度过了自从登上这块沃土的第一个难眠之夜!

  同样的难眠之夜也降临在齐齐哈尔,这是个狂欢的夜晚,即使寒风彻骨,人们的脸色依旧喝醉了一般的泛着红晕!胜利来得如此之突然,民众听到消息之后,本能地跑到街上相互转告,很快爆竹声声,锣鼓喧天,换上为新年准备的新衣,拿出攒了一年的积蓄备上只有过年才有的盛宴,欢声笑语庆贺着属于自己的胜利!

  元龙下令犒赏三军,不可一世的日军刚刚挨着齐齐哈尔的边儿就被揍了回去,让之前愁云密布的士气大为振奋,原来小日本没那么可怕!虽然战争的阴云仍未走远,至少胜利的曙光是真实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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