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住地四处张望,看到院子里停着二十几辆大卡车,和两辆带着巨大机械手臂的吊车,还有几辆吉普车和小卡车。左手一排小木屋,右手稍微远点的空场边是个巨型的大木屋,足有十几间小屋子合起来那么大。
有人匝舌道:“乖乖,这是多大的排场啊!你说这儿的地主老爷可够阔气的,这整座山都是他家的?我看这山不比咱东北的兴安岭小!”
“不说别的,就说光是他家的这些车,值老鼻子钱了!就那个带长长的爪子的,还是头回见!那是干啥的?”
“没看见那是个铁爪子啊!看你不顺眼,一爪子就给你抓起来,再一抛,你就飞回老家喽!”
“那敢情好,现在就把我扔回老家去,我谢谢它啦!”
“哎呀!这么多树,几辈子也砍不完呐!你说是这苏俄地方大,还是咱中国地方大?”
“管它哪儿大,反正不如自己的家乡舒坦!这鬼地方,比咱那儿冷多了,真不是人呆的!”
大家就像是早醒的鸟雀,叽叽喳喳的,来到了那个大木屋门前,一个身材高大魁梧,满脸络腮胡子,还有点酒糟鼻子的人从木屋里出来,后面跟着个俄罗斯姑娘,衣着朴素却很干净,戴着围裙,黑黑的长辫子,蓝蓝的眼珠子。
有人不禁低声惊呼:“看,那不是跟咱换东西的冰丫头吗?”
“嘿,还真是她!原来她是地主家的丫头!”
大胡子面对他们,表情严肃,一张嘴,就是一大嘟噜的俄语,听得大家云山雾罩。
等他说完了,旁边的冰丫头开始翻译,依旧是那怪腔怪调但却用词准确的中国话:“我们是苏联第二大国营伐木场,叫红星伐木场。今天,我们的副厂长屠聂耶夫同志代表所有农场员工欢迎你们,中国士兵!希望你们在这里工作顺利愉快!今天是你们到来的第一天,先吃饭,吃完饭,我会告诉大家具体工作安排。一会儿,还会有人带你们去伐木场,学习如何工作。好,现在请大家跟我来。”说着,转身向大屋的入口走去。
本来,听着冰丫头那怪味的中国话,很多人都想笑,可是看着她那冷若冰霜的脸,又都笑不出来,只好听她说完,再跟着她进大屋。
有人悄悄低声说:“抖机灵没撒谎,这丫头真会讲中国话。”
“够会装的,她跟我们换东西的时候,好像是听不懂的样子!却把我们的底细摸了个透!”
“小声点,她听得懂。我们现在可是捏在人家手心里!”
“怕什么,她就是个干粗活的大丫头,不是小姐!”
“回头汤里给你下点药,你就知道厉害了!”
“对了,刚才说的,这里叫红星伐木场,是第二大国营伐木场。啥意思?地主家叫‘国营’?咋这难听,跟果蝇似的!”
“国营?是地主名字?也可能是数种的名字吧,就像是大豆地,水稻田,国营不会是林子里那些树种的名字吧。”
很快,大家就都不说话了,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几个苏俄工人从里面端出来热气腾腾的菜汤,还有一筐筐的黑面包,还有些像是腌菜之类的黑乎乎的东西。
那个冰丫头冷着脸说:“你们吃吧,吃饱了为止,但是不许带出这间屋子。否则,就会被开除。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说完转身到后厨去了。
大家愣了一秒种,刚想冲过去,李天行说:“队形不要乱,排队挨个去拿,每人一块面包,一碗汤,一些咸菜,坐到那边的凳子上吃,吃完了再过来拿,不能贪多吃不完浪费,更不能藏起来带走,丢咱中国人的脸!”
于是大家有秩序地迅速拿了吃的,到旁边一排排整齐的木桌椅上坐好,甩开腮帮子猛吃。因为黑面包很硬,大家都把面包泡在热乎乎的菜汤里吃,菜汤很稀,有点番茄酸酸的味道,还有洋葱的香味,搭配着黑面包,倒也相得益彰。李天行最后一个拿了饭,坐着和大家一起吃。
几个苏俄工人看着他们如此有纪律,露出满意的神情。后厨里的冰丫头也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却永远像是蒙着一层冰霜,手里利索地干着活。
二十分钟很快就到了,工人们把剩下的都收进了厨房,李天行让几个人负责把用过的餐具收集起来,送进后厨,把木凳摆成原样,然后列队站好,等着伐木场的人来安排。
冰丫头再次出现:“伐木场的冬季上班时间是从早上九点到下午四点钟。早上要八点半到这里,二十分钟吃饭,领取工具,九点去伐木场。中午十二点半到一点,三十分钟吃饭和休息。一点去伐木场。这里只有我懂中国话,你们有什么事情,到这里找我。我叫苏珊娜。现在我们到外面去领取工具,然后坐车去伐木场。”苏珊娜的腔调虽然怪异,但是用词准确,简练而清晰。大家倒是越听越觉得顺耳了。
工具就是砍树的大斧子,削树枝的小斧子,还有锯子。坐上小卡车,在颠簸的山路上开了几分钟,就来到一片树林,树林已经被砍伐了一大片,留下一片片树墩昭示着这里曾经的繁茂和生机。有一片清出来的空场,还有一条简易的土路,看样子是供卡车运输木材用的。
车停下了,大家都下了车。一个小头目从车里跳出来,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自我介绍说:“你们好,我叫伊万诺夫,我给你们示范如何伐木。”
伊万诺夫带着人们来到一棵树前,一边教,苏珊娜一边翻译,无非是砍树的要领,安全问题,还有分工。
很快,大家三人一组,有砍树的,有负责去除树枝的,并且规定了每组一天的工作量,如果超额伐木,还会依据情况额外奖励几个土豆带回去。这令大家欢欣鼓舞,各自散开去上工。
那个伊万诺夫特意拦住李天行,热情地说了几句。苏珊娜给他翻译:“你是中国士兵的指挥官?听说,你力气很大。我们这儿最厉害的是安德烈,不知道你们谁力气更大?大家为这个打了赌,我赌你赢!你要赢了,我也分给你一份!”
伊万诺夫是个英俊的小伙子,他说话的语调透着激情,表情时而热烈,时而风趣,末了还竖起大拇指,拍拍李天行的肩膀。
可是苏珊娜的翻译却冷冰冰,平淡寡味,和伊万诺夫的眉飞色舞完全是两个极端。
李天行明白了大意,没想到来这儿的第一天就惹上了是非,只好淡淡地说:“对不起,我们是来工作的。打赌的事还是免了吧。”
苏珊娜依旧冷冰冰翻译回去,小伙子摇摇头,又拍拍肩,再次竖起大拇指,语调洋溢激情地说了几句。
苏珊娜带着些不耐烦的神色,说:“好了,李同志,你去工作吧。今天是第一天,我会在这里待一会儿,有什么事找我。明天,我就不来了。”
然后对伊万诺夫甩出一句话,转身就走,小伙子急忙去追,百忙中还不忘和李天行挥挥手,竖起大拇指,似乎还是为了打赌的事。苏珊娜找了个木墩子坐下,伊万诺夫还粘着没完没了。李天行忙着给大家分组开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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