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先到了中学的临时指挥部,李天行给林秀川引荐了谭仲凯、常心宽等几个军官。林秀川心中诧异,那些军官的职位高低参差,最高的是副团长,甚至还有排长,而李天行之下竟然连副师长和参谋官都没有。很明显,这支军队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基本建制不完备,甚至说是杂乱无章。他开始怀疑李天行的统军能力。
略作休息,天色不早,林秀川暗中交代秘书林木秀:“小林,你是年轻人,多去接触一下义勇军的士兵,比如那个锅子,听听故事,聊聊天。”
小林会意,出去找人侃大山去了。
林秀川也出来在院子里散步,迎面两个士兵走过来,他笑着打招呼:“两位小兄弟,这是要出门吗?”
一个士兵说:“不是,师长说了,不能随意出门上街。就是去找兄弟们耍耍。”
“哦,你们都是东北人?”
“算是,祖籍是关内的,不过我是在东北生的,他也是。”
“你们师长不是东北人吧?听着口音可不像。”
“师长是甘肃的,嗨,哪有那么多土生土长的东北人?在东北,闯关东来扎根的人多了去了!反正到东北就算是东北人!”
“对,对!你俩的军装咋还不一样呢?”
“我是东北军的,他是骑兵团的。”
“哦!听说你们师长以前是骑兵团的团长?”
“是啊!我们一一五师的都羡慕他们骑兵,神奇、威风,能跟着师长骑马打仗,死了都值!”
“你们一一五师在齐齐哈尔打得真是英勇!听说你们把城门都封死了,元师长也壮烈殉国!全国人民都很痛心。你们都是当之无愧的抗日英雄!”
两个士兵满脸骄傲,眼神中也露出一丝悲哀。
林秀川继续说:“你们师长也不容易啊!现在不光是要带着你们一一五师,还有整个义勇军。你们都很自豪吧!”
士兵眼睛放光地说:“我们师长在东北名头大了!告诉你吧,他江湖上有个绰号叫“镇三关”,当初一个人独挑洪帮八大金刚,名震江湖!”
“那不算啥!你知道不,我们骑兵团才威风,红枪会、大刀会的瓢把子都要管我们师长叫大哥。对了,我们副团长还是洪帮的堂主呢。那时候,我们骑兵团真是威风,打得小鬼子哭爹喊娘。小鬼子忒阴,要不是他们飞机大炮坦克没完没了的炸,我们怎么会这么惨!他x的,想起来就生气!”
“你们现在最想要什么?”林秀川冷不丁地问。
“要什么?当兵的,不就是为了有粮有饷,吃饱了,再有枪有子弹,跟着师长打回老家去!给兄弟们报仇,给死了的亲人报仇!”
“可不,必须打回去!杀光那帮没人性的小鬼子!给兄弟们报仇!”
“你们大家都这么想?”
“反正我们一一五师的都不含糊!只要跟着师长,啥都不怕!”
“这么说你们义勇军里除了一一五师的兄弟,其他人有别的想法?”
“有啥想法?我们师长是最高长官,都得听师长的!”
“他们也服你们师长?”
“服!怎么不服?当初一个营的弟兄跑过来要跟着师长干,还害得我们师长犯了军规吃了亏!”
“我们师长救了多少人的命!数不过来了!海澜那时候,满大街都是饿死病死的兵,没人管。我们师长管,给吃的,给衣服,还治病!谁不念我们师长的好!”
“没错!我们刚到苏俄的时候,突然病倒了一大片,老毛子也不管,还是我们师长亲自熬药送药,才救了大伙的命。”
“你们师长还会看病?”
“那是,没我们师长不会的!苏俄那会儿,当官的有优待,可我们师长从头到尾都和兄弟们吃住在一块,甚至比我们还苦!他拿兄弟们当人,当兄弟,我们都服,打心眼里服!”
“要不是师长,我们在苏俄也找不到工作,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他们都羡慕我们一一五师的,有这样的长官,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现在你们都是义勇军,都跟着你们师长,大家的福气是一样的。”林秀川笑着说,和两个士兵结束了谈话,开始对李天行产生了兴趣。
林秀川不断和各级官兵闲聊,从他们的嘴里套出了大量一手信息,一方面是关于李天行的个人经历,一方面是义勇军的现状,他发现,虽然义勇军杂乱无章,可是李天行的个人威信却如日中天。
正和几个士兵聊着,林秀川看到谭仲凯和几个人从外面回来,他已经从刚刚得到的信息里知道,这个人是李天行的心腹,至少在一一五师的系统里,他是二号人物。于是礼貌地结束谈话,主动迎着谭仲凯走过去。
“谭副团长,看你从外面回来,是去军营了?很忙吗?”林秀川主动打着招呼。
“林专员,你好。我去看看伤病的问题,没啥。”
“兄弟们的伤病还很严重吗?医生和药物够不够?”
“最紧张的时候过去了,现在发病的没那么多了,更多的就是需要调养。我们的官兵从东北到苏俄,伤病,饥饿,寒冷,再加上徒步穿越西伯利亚雪原,从前多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这么折腾!”谭仲凯的话里透着怨气。
林秀川顺着他的话锋走:“我理解。连你们师长都病倒了,听说你也是大病初愈。你们都不易啊!”
“我们师长的病,多半是心病!”一提起来,谭仲凯的火就有点压不住。
“心病?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林秀川诚恳地问。
谭仲凯看了眼周围人多眼杂,说道:“林专员,我们进屋说。”
“好。”林秀川跟着谭仲凯进了屋。
两人坐下,谭仲凯忍不住问道:“林专员,我想问问,南京政府到底是怎么看待我们义勇军的?你知不知道,我们都经历了什么?我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什么?我们在东北孤军奋战,是为了保卫家园,无粮无饷不说,一颗子弹都不支援我们,最后是弹尽粮绝,一个师,拼得几乎不剩几个,连我们的元师长,都……,他身上有二十七个弹孔,二十七个!”
林秀川的心一沉,看着眼圈发红的谭仲凯安慰道:“谭副团长,请别激动,慢慢说,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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