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忙完了工作,李天行和林秀川终于能坐着喝茶,放松心神。
“天行啊,你这条胳膊老是缠着板子和纱布,都不能打弯,一百天也差不多了,该松松了吧?时间长了,听医生说,要肌肉萎缩。回头一个胳膊粗,一个胳膊细,这可是有损你将军的高大形象吧?”
“那,先生,您就再给个锦囊妙计,怎么把我那条胳膊也弄折了,我就又有三个月的好日子了!”李天行半开玩笑地说。
“你就真这么怕那些应酬吗?宁可断臂,也不愿意抱着美人翩翩起舞?”林秀川揶揄着。
“先生,我什么事能骗您?也骗不了啊!真怕!真是怕!您就行行好,给个锦囊,让我能混就混过去吧!”李天行也开始赖皮赖脸了。
“哎!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想也是,你要是改了性,成为官场高手,欢场老手,你就不是李天行了。可你要是不改,又不能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在这个夹缝中,做不到左右逢源,甚至还会自身难保。这可真是两难啊!”林秀川一唱三叹地卖关子。
“先生总是好口才!我也被先生吓惯了,麻木了!我就这样了,爱咋地咋地吧!反正那些无聊虚伪的场合,实在是浪费时间!有多少大事正事等着我办,他们天天就那么闲吗?”李天行翻着白眼不屑地说。
“那些对他们来说才是正经事!人和人不一样,不可强求!让他们过一天你这样的日子,他们也宁可打断自己的腿!”
“先生,您可真是洞察世事,你是我们所有人的知心人!”
“错!知你一人,我就快累死、气死了!我管不了那么多!”林秀川发起了牢骚。
李天行看看林秀川,他的确又清瘦了许多,不由得很是愧疚,刚要开口,林秀川不给他机会:“你不用说,我看到了,多愁善感的眼神!哎!我一个大男人,看到你这种眼神都要心软,何况那些敏感多情的女人!幸亏你远离她们,否则,光是情债,你这辈子都还不清!”
李天行立刻想到了苏珊娜,他欠她的,真的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于是,眼神躲闪,压抑着伤感说:“先生,我们能不能不谈这些。说点别的吧!”
林秀川已经从他的部下嘴里知道了苏珊娜的事,猜到刚才的话触动了他的伤心处,有些歉意,岔开话题说:“好!现在整军初见成效,基本建制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就要慢慢来。有件事,算是个隐忧,我要提醒你。”
“先生请讲。”
“带一支军队,不容易!必须恩威并重。天行,在恩这方面,你做得有余,我跟你的旧部接触很多,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对你是五体投地,真心敬服!你从不以长官来压制他们,反而替他们去拼杀,你是以心换心,以命换命,你的部下甘愿为你死,无怨无悔。可是,就是太阳的光芒,也有照不到的角落。很多人也对你不满,原因两个字:利益。最直接的利益,就是你的任命。不管你怎么做,两万多人,就那些有限的官职,免不了争夺和眼红。尤其是马、朱的旧部,认为你偏袒自己人,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他们的想法虽有偏颇,可也有事实,当然这也不全是你的错。人,都是有感情的,你肯定会首先想到那些和你出生入死、日日混在一处的好兄弟,你了解他们,信任他们,委以重任,无可厚非。但是,必然招致嫉妒和怨恨。如果别有用心的人从中离间和挑拨,就会成为一个可能致命的毒瘤!你要心里有数!所以,你还需要用威,用权谋,该打压就打压,该利用就利用,该杀就杀!否则,反被蛇咬!你可一定要狠得下心!”
李天行默然,过了一会儿才说:“先生说的那些,我也听了些风传。我一直信奉的是待人以诚!我也承认,我是偏袒了自己的兄弟,可是对马将军和朱将军的旧部,我一样可以为之拼杀,以心换心,以命换命!至于打压、利用、权谋算计,我知道,先生是为了我好,我也愿意听先生的去试试,可是,那就不是待人以诚,做违心之事,如何能做得好?做得长久?诚意和权谋的分寸真的是不好把握,我尽力吧。”
林秀川叹了口气说:“罢了,人无完人!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奈何!奈何!”
忽然,他的眼神又凌厉起来,盯着李天行问:“你的以心换心,以命换命,也包括郑治才?”
李天行怔了一下说:“至少目前是。先生不也说,我们可以作暂时的盟友,我会保有戒心,但也会尽可能地待之以诚,希望换得真心,不就多了个朋友,多了个兄弟?”
“所以那天你孤身犯险去救他!没想想后果?”林秀川追问。
李天行苦笑,终于要秋后算账了!他乖乖认错:“先生,我的确是不应该这么做,现在想想,万一有事,对不起先生和那些兄弟!可当时时间紧迫,人命关天,就......就什么也顾不得了!下次,不,没有下次,我一定和您商量着来!”
“你的话,我不信!这样的事,十次、百次、千次,你都会是一样的选择!人命关天!任何人的命都关你的天!万一你真听了我的话,有人却因此而死,你会怎样?你比我清楚!你的那个槛,你自己不迈,我帮不了你!”林秀川的话一针见血。
李天行无语。
“算了,解决不了的事说也无意。我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土匪要绑郑治才?绑票,也要绑最有价值的,郑治才不是你的亲信或者亲朋,你们不过见了两三次面,虽是老乡,随便找个老乡就能让你就范?何况,他还是驻军哈密的军队首脑,就不怕被报复?还有那个字条,‘了断恩怨’,这是江湖人的口吻,你是军人,土匪和官兵之间,不应该是恩怨的江湖吧!还有,这也不像是一个女人的口吻啊!你就从没有想过什么?”
李天行听得懵懵懂懂:“了断恩怨,有那么复杂吗?没觉得什么啊?不就是说,我们有仇,要做个了断吗?先生,真没明白您的意思?您看出了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个字条是针对你个人写的,写字条的人似乎了解你的个性,你一见字条,就会露出骨子里的江湖豪气。如果换作是我,我才不理会什么了断恩怨,跟我谈谈交易,才对我的口味,而这四个字只对你起作用。”
“您觉得,字条是了解我的人写的?谁?不会是怀疑郑治才吧?您说他和土匪是一伙的?”李天行猛地坐起来,紧盯着林秀川。
“我们不妨谈谈这个可能!郑治才驻军哈密剿匪时间不短了,军功赫赫。哈密附近,主要是两大股土匪,最近的是土城,稍远一点的是飞鹰堡,还有些小股土匪至少几十处。郑治才主要肃清了小股土匪,虽然和土城和飞鹰堡都有过交战,多数获胜,但这两处的根基都没动!有没有一个可能,郑治才和土城或者飞鹰堡,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或者就是心照不宣的默契,演戏给别人看?按照这个思路下去,阿依丽古娜和他合谋害你,就有可能。”
“阿依丽古娜跟我有深仇大恨,可郑治才一直向我示好,帮我买马,还曾经救过我的命!一个要杀我,一个救了我,应该合不来!何况郑治才处境艰难,和我合作才能安稳,杀了我对他没好处!”
“我也想过,郑治才不应该急于害你,对他有害无利。他处于陈、黄、杨的挤压中,只有你可以和他结盟,帮他解困。所以,他示好,还主动帮你,甚至救你,这都在情理之中。但不代表他不猜忌你,甚至将来对付你!阿依丽古娜简单,就是要你的命!如果我是郑治才,我会不惜代价阻止阿依丽古娜杀你,至少,也要等到我利用完你,不需要你的时候,再借刀杀人!你上次的遇险,具体怎么回事,我还需要想想,不光是想,我还要查。今天跟你说这些,就是要提醒你,你是待人以诚,你身边的人有多少做得到,还有多少是反其道行之?待人以诚,要看什么人,把毒蛇放到怀里,你就等着被咬死吧!”林秀川的最后一句话说得恶狠狠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