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维克托莉娅也拿起茶杯,优雅地喝了一口,说:“将军,我还是第一次来义勇军的军营,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荣幸!将军可以带我参观一下您的营地吗?听说,将军得到了一匹汗血宝马,那可是传说中的宝马,如果能看上一眼,我就可以向我的朋友和家人好好炫耀了!”
能说不吗?李天行在心里问苍天。
“这个......就是些普通的营房,乱哄哄的,没什么好看的。”李天行婉言相拒。
“我是想见见你们这些抗日英雄啊!我要想像着,将来这些英雄们在马上挥舞军刀的英姿。哦,对了,军刀的长度、形状是有讲究的,这个将军也知道,我想了解一下你们中国骑兵,便于给将军一些建议,万一我们现成的尺寸不合适,可以根据你们的要求定制。将军不反对吧?”一个女人铁了心的事可以找出无穷的理由。
再拒绝就有伤脸面了,李天行只好同意:“好,那我就带你看看我们的马场和骑兵团吧。他们的营地离这里有点距离,夫人愿意骑马去吗?”李天行早已经把县长的车还回去了,自己没有配车,只有马。
维克托莉娅的眼睛闪着惊喜:“太好了!我很喜欢骑马!谢谢你,将军!”
李天行让人把蜜枣牵出来给她骑,维克托莉娅看着高大健美的红马,那种喜爱之情是发自内心的。她利落优雅地上马,激动地伏下身抱着马脖子,用手抚摸着它卷卷的鬃毛,一个劲地用俄文说着什么。在这一刻,李天行觉得她还是有可爱的一面的。
维克托莉娅起身兴奋地问:“它太漂亮了!它叫什么名字?”
“蜜枣。”李天行回答。
“什么?”维克托莉娅愕然加茫然。
“就是......一种果子,红色的皮,甜甜的,里面有核,叫蜜枣。这里的土产。”李天行以为她不知道什么是枣子。
“哦,我的天,是枣!蜜枣!对啊,那种红色,很像!还是甜甜蜜蜜的枣!太有想象力了!这是谁起的名字????”维克托莉娅最后说了一串俄语,看来是她兴奋过头了!然后,又用中国话翻译给大家:“我简直是太爱这个名字了!”
她的这种和中国女子截然相反的开朗外露让大家面面相觑,心里暗暗发笑。
李天行淡淡一笑说:“是林参谋长。我们走吧!”说完就缓缓策马而行。
维克托莉娅和李天行并辔而行,很是惬意,不过她不满足这么慢吞吞地走,刚出营门口就说:“将军,可以跑起来吗?”
李天行简单应答:“好!跟着我!”打马就走,后面维克托莉娅轻斥一声,跟了上来,跑到开阔处,维克托莉娅好胜心起,打马超过李天行,红马荡开四蹄,马尾飞扬,一路绝尘而去。李天行不想跟她争这个风头,只是紧随其后。
到了骑兵营地,报信的已经通知了葛钺,葛钺正好带着人出来迎接。大家老远就听到一阵阵的叫好声,李天行问:“在干什么,挺热闹的?”
葛钺说:“这不是还没有兵器,我们就练骑术,每几天就有骑术比赛,大家热情高涨。师长既然来了,就看看吧,也给我们指点指点。”
李天行还没说话,维克托莉娅已经神往了:“太好了,今天真是幸运的一天!将军,我能有这个荣幸吗?”
能说不吗?李天行在心里问苍天。
大家往马场而去,葛钺特意和独孤峰并肩而行:“兄弟,你来得正好,我有好东西给你。”
“是什么?”独孤峰来了精神。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保证你高兴得睡不着觉!”葛钺吊着胃口神秘地挤挤眼。
李天行听见了,头也不回地说:“什么好东西?也让我们瞧瞧!”
“是啊,能让连长高兴得睡不着觉!那是啥?”
“不会是给连长找了个媳妇吧!”
“要是的话,就睡着了!睡得都不愿意醒!”大家开始来荤的,也不顾及这里有个女人,好像洋女人不算女人似的。
维克托莉娅对这些荤言荤语才不在乎,反而很习惯。
到了校场,校场中有两个人刚刚下场,见到李天行到来,也就停下了。
葛钺大喊一声:“师长到!立正!敬礼!”
自己下马,在李天行的马前立正、敬礼:“卑职葛钺,率第一骑兵独立团官兵欢迎师长莅临指教!”自从当了团长,葛钺也跟着林秀川学了点文邹邹的词儿。
李天行还了礼,大声说:“大家继续!都使出真本事来!”
李天行向来话少,很少训话,但只要他出现,官兵们都兴奋,场上的气氛立刻升温。比赛没有很规范的程序和要求,主要就是两种,表演和挑战。大家分成红队和蓝队,各自派出选手,可以先表演绝活,比如,蹬里藏身,在两匹马间飞跃换骑,飞马捡物,飞跃障碍等等,然后可以发出挑战,看看对方有没有人敢应战。
此刻,不仅师长在观看,还有个洋女人也在看,这时候,大家都会把洋女人当女人看了,在女人面前,男性荷尔蒙不知不觉中控制了大脑和身体,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豪气干云,其结果就不是“使出真本事来”的程度,而是超水平发挥了!
葛钺看着今天的激烈程度,高兴之余也有点纳闷:怎么不是一个两个,个个的能耐都一下子突飞猛进?师长果然不一样,往这一站,就是气场足!
独孤峰忍不住悄悄催促着:“大哥,你那好玩意呢?别渗着啦!我这心里痒痒的!赶紧拿出来吧!”
葛钺神秘地笑笑;“行,不逗你了。你等等,我给你拿去!”回身跟身边的卫兵嘀咕了一句,那卫兵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葛钺接过东西递给独孤峰,独孤峰呆了:那是一把弓,一斛箭。独孤峰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摸过弓箭了,多久了?齐齐哈尔,巷战,到处是鬼子,弟兄们一个一个倒下、失踪,自己在迷宫般的巷道中拼命跑,弓箭都不记得是丢在哪里了!
葛钺对他的反应有心里准备,可还是忍不住感同身受,就好像自己的那杆传家宝,黑缨枪,如果突然出现在眼前,甚至哪怕只是一杆普通的铁枪,自己也会震惊伤感,千般难言的愁绪,让自己恍如隔世,原来,那样的我还活着!
独孤峰终于伸出手接过了弓和箭,他的泪水充满眼眶,抬眼,只能模糊地看着泪影里的葛钺,哽咽着:“兄弟!好兄弟!我,谢谢你了!”
葛钺伸出一只手,独孤峰伸出一只手,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泪眼对着泪眼,葛钺沉声道:“兄弟!一辈子的兄弟!”
李天行的耳朵灵,听到身后的对话,回身看到了这一幕,刹那间,仿佛又回到了骑兵营的初建,看到了那些存留在记忆里的模糊的身影,他的心狠狠地抽搐着,眼圈发红。
维克托莉娅无意间看到李天行回头,也好奇地回头一看,却看到后面的人竟然都面容悲戚,而其中一个人还拿着弓箭,她诧异地问:“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李天行望着校场,低声回答:“没事,他们只是想起了从前,有些伤感。”
维克托莉娅何等眼色,立刻察觉到李天行的神情不自然,好像在刻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后面的人也是一样,维克托莉娅虽然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但她是个阅历丰富的人,迅速就猜出了个大概。维克托莉娅收敛了自己的放纵,安静地待着,她知道,安静是那些人最需要的抚慰。
但她还是忍不住偷偷瞟着李天行,他如同一尊雕塑,面无表情,一动不动,望着校场,不,是望穿时空,陷在他的记忆和伤痛里。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