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迪化和塔城各界自发组织的盛大庆功宴,在一片欢腾热闹的全民欢庆中隆重登场了。因为是全民性质的,应所有民众所请,庆功宴在迪化最大的广场举行。这一天,人山人海,人们穿上节日盛装,各个不同民族的服饰争奇斗艳。一大早就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们尽情地唱啊,跳啊!多少年来,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剿匪,让老百姓终于触摸到了平平安安的日子有多么真实!有一支如此强大的军队保护着自己的小日子,是多么幸福的事情!所以,老百姓们感恩,尽管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上付出做多的人,尽管最应该被感恩的应该是他们自己,但他们却是最懂得付出和感恩的人!
义勇军的功臣们被要求全部出席,这当然包括李天行和他的主要干将,副师长,总参谋长,三个步兵旅的旅长,骑兵独立团的团长,参与剿匪的几个团长。林秀川看着请柬不禁哈哈大笑:“我要是土匪,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端了这台庆功宴,义勇军就剩个空壳了!”
谭仲恺坚决不参加,李天行理解他的心里还有疙瘩,也就没有勉强。林秀川也推辞了:“我就是个快要卷铺盖卷开溜的闲人,就别凑热闹了!怪臊得慌的!”李天行也理解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低调是福。
李天行也不想参加类似的活动,但那是不可能的,于是有点羡慕嫉妒地说:“你们都能躲,有谁能帮帮我啊?”
“你就说被你的团长关了禁闭,不就结了?”林秀川打趣他。
李天行笑笑,用手摸了摸鼻子。谭仲恺皱着眉说;“现在有空了,我们也可以好好说说这事儿。师长,你别不当回事。类似的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你可真的要好好反省认错,而且保证不再犯!你这么做不仅危险,而且太不值当,甚至莫名其妙!一个土匪头子,已经是丧家之犬,就是逃了,又能翻起多大风浪?干什么非要拼上性命去抓?他们都有轻机枪,大沙漠,没有可隐蔽的障碍物,这是多危险的事!就算要追,也要带着人去追,干什么逞能,非要一个人去冒险!这事绝对不允许下一次!否则,以后你就别带兵出去!本来这次剿匪就用不着你,就算有流沙阵,也不是没你就不行!你要是不听,我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咱谁都别说谁!”
谭仲恺是个稳重厚道的人,除了上次发火,就是这次最凶了,越是这种平时好脾气的发起火来才管用,林秀川眨巴着眼睛在旁边袖手旁观,李天行一脸郑重地说:“仲恺,我道歉,我是真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沙漠里太阳毒,我脑子一热就冲上去了!葛钺说得对,你说得也对!为了让我记住这个教训,我自己禁闭三天,你们觉得不够,说什么我都照做!要不你们给我定规矩,写下来贴在我桌上,我天天读,天天看,一定记在心里!你们就消消气!消消气!”李天行一副服帖讨饶的乖孩子样,气得谭仲恺也没办法,赌气说:“行,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先生,你就给他写一个,一定要写上该怎么罚!其实师长,你说是你不懂吗?都是明知故犯!行了,我找葛钺去,回头就商量个章程出来,就不信我们一起上,还治不住你!”谭仲恺撂下狠话,气哼哼地走了。
李天行苦笑着说:“先生,您听听,我这个官当得窝囊不窝囊?”
“不是窝囊,是幸福!你其实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对不对?”林秀川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
“先生知我!”李天行笑嘻嘻地说。
“那个匪首你打算怎么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交给黄主席,他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省省心吧!”李天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抓的那些土匪呢?”
“都交给他。”
“你不怕黄继仁处置不当,私放了什么人,比如说那个迪亚尔丹?”
“您说黄继仁还通匪?”李天行不免吃惊。
“黄继仁或许不通匪,也可能别的什么人通匪,死刑犯都能换掉,只要有钱,鬼也推磨。”
“那怎么办,不能因为有这个可能,我就私自处置,毕竟黄继仁是新疆政府主席。随他吧,放了,将来再犯到咱们手里再抓呗!”
“你觉得这次剿匪达到目的了吗?”
“先生的好谋略!肃清塔城和迪化周边的土匪,连根拔除,既惠及百姓,还让南京觉得咱们听话,义勇军的声望空前提高,更大大提振了我们的士气,一举多得!先生,天行佩服得真是五体投地啊!”李天行由衷地感叹。
“这么说,迪亚尔丹对全盘计划并不重要?所以,你根本不在乎他的结局?”
“无所谓,生死由命,自有他的因果报应。”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冒险去抓他?别跟我说是太阳晒的,脑子发热!这种鬼话骗骗老实巴交的谭仲恺还行,骗我,还嫩点!”林秀川突然发难。
李天行愣了,原来林秀川弯弯绕的一大堆话,竟然是冲着一个目的来的:自己一定要抢先毙杀逃窜匪徒的真正目的!他想了想,还是决定隐瞒,就赖兮兮地笑着说:“先生,我真的是脑子一热就冲上去了!我错了,真错了!我认罚还不行吗?您说,怎么罚让大家都解气?我一定让你们都出了气,我保证!”
“不对,疑点太多,得不到合理的解释,我睡不着觉!跟我你还不说实话?”林秀川也是实话实说,他真会绞尽脑汁去琢磨,真会睡不着觉,这也是阴谋家的职业病。
“我说的是真的!人就没犯错、犯傻的时候吗?我是真的脑子一热做了傻事!真的是实话!”李天行决定死赖到底,实在说不出口。
林秀川失望地叹了口气,好像人突然委顿下去,有气无力的说:“算啦,反正我也是要滚蛋的人啦!人走茶凉,人快走的时候,茶就不热啦!行啦,当我没说。我去收拾行李,有事做就不瞎琢磨了!琢磨也是白琢磨!”说着就站起来,人也突然老了几岁,腰都直不起来。
李天行听着这些直戳心肺的话,看着他委顿孤寂的背影,立马就心软了,跳起来冲过去拦住林秀川,温言软语地说:”先生的话重了!先生请坐,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您先坐下,消消气,听我慢慢说!“然后赶紧给茶杯续上热水,转身再把门关严,显得做贼心虚,鬼鬼祟祟的。
李天行坐回去,讪讪地说:”先生,不是我刻意要瞒着您。其实是说不出口。这事,谁听了都得觉得我有点……脑子出毛病了!”
“你说,我倒想听听是什么让你这么藏着掖着的,不敢见人?”林秀川更加被吊起了胃口。
“其实,就是......因为一个梦。”
“梦,什么样的梦?”
“就在出发前,我梦见......梦见葛钺死了,浑身都是弹孔。可是,我不能因为这个梦不让他出征!”
“所以,你觉得这个梦是个不好的预兆,你要尽力阻止它的发生?”
“是。攻陷了陷沙堡,我就急着找他,听说他去追匪首,我也追过去。逃跑的匪首和随从有七个人,人人都有轻机枪,我就更相信那个梦是上天给我报信!我就冲上去把那些人都杀了。事情就是这样。可是我怎么能跟他们说,我这么做就是为了一个梦!这也太......太难说出口了。以后还怎么带兵?先生,我只能跟您说,您可一定帮我保密啊!尤其不能让葛钺知道!他知道了,还不得跟吃了苍蝇屎一样!先生,我真的是脑子有病!我入了魔障了!“李天行一脸的懊丧。
林秀川怔怔地看着李天行,喃喃地说:“你这么重情义,你的兄弟们也会拼了命去成就你!可是你要知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若不论成败,天行,我想说的就一句,和你作兄弟真好!”
李天行的懊丧气立刻飞散,代之以轻松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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