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川来找李天行,敲了敲门:“是我!”
“请进,先生!”
林秀川推门进去,掩好门,问:“是她?”
“是。”
“你觉得她还有心杀你吗?”
“她是古丽亚,我的妹妹,杀不杀我,我不在乎,只要我活着,就是她的哥哥,保护她一辈子!”
“好!好!人世间还有你们这样的兄妹,谁说苍天无情!不过,还是要提醒你,她毕竟是新疆所有人眼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就算她不想害你,一旦有人知道她依附于你,必要先杀你才能得到她。你算是接了个烫手的山芋!干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先生,本来我觉得有好多死结解不开!可是,看着古丽亚,我觉得有些事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只要你愿意付出,真心对待,连仇恨都可以化解!也许前面的路不是那么悲观,真心真情可以战胜仇恨和阴谋!也许,我和我的弟兄们能找到一条出路!”李天行想到阿依丽古娜的改变,就觉得似乎看到了一个天窗,希望的阳光倾洒下来,浑身又充满了力量,心里再次洋溢着希望!
林秀川看着这个又活过来的阳刚男人,也受到了感染,带着无限的期许说:“好!但愿上天垂怜,如你所愿!我希望你和你的好兄弟都好好的活着,终有一天能打回东北老家去!”
“为了那一天,我一定会坚持下去!”李天行的眼神坚定而乐观。
离别的日子还是来到了,这是一个狂风呼啸、风沙漫天的日子。李天行早早就来到林秀川的屋子,看到行李箱放在地上,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一颗心不断紧缩着,整个人的神经绷得如满月的弓弦,脑子木木的。
林秀川不过招呼了几句,也不管他,接着和小林忙乎起来,李天行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看着林秀川和林木秀走来走去,心头越发地沉郁。
终于一切就绪,林秀川让小林出去和朋友们告别,掩上门,坐下来看着李天行,心里难过,嘴上却故意轻松调侃着:“看够了没有?昨晚咱俩聊了个通宵,该说的我都嘱咐到了。有什么事,给我发电报或者写信,又不是见不着了,别婆婆妈妈的!时候差不多了,估计不少人要来道别,还有什么想说的,就抓紧时间吧!”
李天行的眼睛湿润了,站起身,伸出手,哽咽着说:“先生!保重!”
林秀川的眼睛也模糊了,伸手相握:“天行,珍重!”
李天行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拥抱着林秀川,心里一股浓重的悲哀涌上来,竟然抑制不住,眼泪泉水般流淌,连自己也有些惊诧,为什么会这么悲痛,为什么会这么失控?不过是暂时的别离,也许很快见面,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控制不住?
林秀川轻轻拍着这个哭得像个孩子的朋友和兄弟,不由得眼角泪滴洒落,片刻,李天行放开林秀川,林秀川递给他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李天行接过来,擦干了泪,顺手就把手帕揣进自己的兜里,林秀川酸楚地一笑:“行,临走还要占我的便宜,给你留个念想吧!你这个样子,待会儿可别再控制不住,尤其在南宫术面前!你不是教过我那个呼吸吐纳什么的。深吸一口气,放空,放空一切!”一边说一边是模式样地深吸一口气。
李天行终于缓过了那阵特别难熬的伤感,深深凝视着林秀川,要把他的样子深深印在脑海里。
外面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告别的人来了。林秀川走过去开门,谭仲恺、葛钺、常心宽、独孤峰、恽辉、唐绍坤等等几十个人陆陆续续来告别,不一会儿,屋子里都站不下了。李天行躲进卧室里,坐在椅子上,看着地上的行李箱,听着外面大家告别的话,心情无比沉闷。
差不多到了要出发的时间,突然外面有汽车急停的声音,很快,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进了屋,一个官腔十足的声音响起:“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昨天被他们拉去吃酒,搞得很晚,喝得多了,今天一醒,太阳都老高啦!差点误了时间。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林啊,不怪我吧!”
“哪里,时间刚刚好!重头戏都是压轴的!感谢南宫参谋长还赶回来送我,今后,我就托你的福,回去看报聊天享清福喽!以后有机会,到西安找我,我请你吃西安的名菜,再去泡泡杨贵妃的温泉。可一定要来啊!”
“哎呀!那感情好!名菜吃不吃没关系,贵妃的温泉是要见识见识的!哈哈,说笑了!那就祝你一路平安!到了就赶紧给我们报个信,我们就放心了!”
“好!那我们就后会有期!”
“怎么没看到师座?”南宫术扫了人群一眼,诧异地问。
“我在。”李天行提着行李箱从卧室出来,脸色阴沉,心中非常不痛快,南宫术半个月来就几乎没在军营待过几天,交接工作也是草草了事,大部分时间都放在各种宴请舞会上,今天的告别都是这么匆匆赶来,哪有什么诚意和敬意!李天行心里有气,但只能憋着,脸上的神情自然不好。
“师座这是要到车站去?”南宫术看到李天行脸色阴沉,还提着行李箱,讪讪地问道。
“师长,把行李箱给我吧,小林,楞着干什么?拿箱子啊!”边说边过来接箱子,同时看了李天行一眼。李天行会意,压下心中怒火,把行李箱给了林秀川,小林跑过来又接过去。
林秀川伸手和李天行握手告别:“师长,我感谢师长让我在这吃了一年干饭!我虽没什么能力,但师长和各位兄弟们的情谊,林某铭记在心!我祝愿义勇军蒸蒸日上,祝李师长步步高升!再见了!诸位多保重!”林秀川向大家拱拱手!
李天行借了维克托莉娅的汽车送林秀川,谭仲恺代表大家送他到火车站,林秀川坚决不让李天行去,一定要做出人走茶凉的样子给南宫术看。
李天行看着他们上了车,车发动了,林秀川向大家挥着手,大家也都挥手,唯独李天行没有,只是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望着淹没在飞尘中的汽车,心里空落落的。
“师座,您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南宫术问道。
“没有。”
“哦,是这样,黄主席邀请我参加工商界的一个重要活动,我实在是盛情难却,所以今天还要回迪化。明天一完事,我立刻赶回来,行不行?”
“好。军营没什事,南宫参谋长有事,就不用急着回来。”李天行压着火,尽量平和地说。
听李天行的口气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南宫术也放松了,随即就坐着小轿车绝尘而去。李天行冷冷地看着那股尘土飞扬,回身走向指挥部。
锅子和独孤峰跟进来,独孤峰嘟囔着:“什么东西,当军营是什么?旅馆?和林先生差着十万八千里!”
不一会儿,一些参谋官也进进出出的开始了日常事务,屋子里开始嘈杂起来,一个参谋官过来拿着文件让李天行看,李天行心烦意乱,看了一眼把文件往桌上一放,站起来说:“不是急务,就先放放!”说完就往外走,不知不觉就回到了林秀川的住处,推门进来,这里已是人去屋空,他走到椅子边颓然坐下,看着一处发呆,锅子跟进来说:“师长,您就别难过了!林长官就在西安,也不远。常常发个电报、写封信的,不是难事!您对着空屋子,只能更难过!咱出去吧。”
“什么时候了?”
“估摸着他们还在去迪化的路上,这不才走没多久。”
“你出去吧,把门给我带上。没急事,别打扰我!”
锅子想劝,可看李天行的样子,只好转身出来,带上门,外面独孤峰也蔫蔫的,喃喃地说:“林长官真是个好人、能人,他这一走,师长就像是失了一支臂膀,以后,管谁叫先生?唉!咱们也没了靠山,师长犯起脾气来,也没人能管得了了!”
“你说这个新长官,咋就闲不住,天天吃酒跳舞的,和林长官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咱不光是没了先生,现在还来了个祖宗!够师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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