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秘书走了,接下来就是颜平,不光是为了他的安全,也需要他给杨凤举带话,一旦自己杀了郑治才,首先要争取和杨凤举再度联合,才能迅速控制新疆局势。他清楚,杨凤举就是风向标,总会顺着风转动,郑治才如今赢面大,他就会躲着自己,一旦郑治才死了,风向标就会指向自己,同时带动其他大大小小的风向标也随之转向。
李天行知道颜平很聪明,也很重感情,实话实说,一定不肯走,正皱着眉踱着步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有人敲门,进来的竟然就是他。
颜平脸色焦急,一进来就说:”师父,我刚接到电报,说是义父病重,要我回去。我今天就得走!”
病重?看来是老狐狸担心小狐狸池鱼遭殃!正好,帮了我的忙!李天行装作毫无疑心的样子,关切地说:”副总督办病重?耽误不得,赶紧走!我让人送你。”
“不用,我自己走就行。”
“不行,我不放心。万一路上有事,我怎么向你义父交代!我派二十个人跟你去,就这么定了。我这边事情多,不能去看他,替我给你义父问好,我还要写封信你带给他。”
“也好。如果义父身体好转,我一定尽快赶回来。”
“不急着回来,多陪陪你义父,一定要把他的身体调养好。你等等,我去写信。”
李天行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扬凤举,一封是给颜平,却都装在给扬凤举的信封内。
他把写给扬凤举的信封交给颜平:“颜平,一定要亲手交给你的义父,带我问候他的病情,希望他尽快康复。”
又递给他一个普通的文件袋,嘱咐说:“你就不要急着回来了,多陪陪你义父,养好了身体再回来。这里面是我的一些习武心得,时间仓促,不能面面俱到,但都是我所体会的武学精华要义,你自己慢慢研习。颜平,你的资质和功底都不错,缺的就是名师指点。作为师父,我没有尽到责任,对不住你。不过,这世上藏龙卧虎,只要坚持,一定会有更好的际遇。”
颜平看着手里的文件袋,一脸茫然地说:“师父,你怎么说得好像再不要我了?我没做错什么吧?”
李天行自知一时动情,有些失言,赶紧掩饰说:“怎么会!我就是想到要分别一段时间,还真有些舍不得。好了,你赶快收拾一下启程吧!我让鲍璞带着人跟你走!”说着就出门去找鲍璞了。颜平看着他的背影,感动之余,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送走了颜平,李天行知道,身边的人都不会离开自己,包括阿依丽古娜,他们要一起生死与共,做最后一搏。
李天行整理好了一切,郑治才也准备就绪。他听完了屈风的汇报,眉头舒展,两天前的那次电话谈判,如今终于得到了满意的回音,果然如他所料,那个长着女人心的李天行,为了身后的那些人,屈服了!他收到线报,李天行身边的亲信一个个消失不见,这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些小喽罗跑了不足惜,只要李天行还在掌握中,只要阿依丽古娜还在,就是最大的战利品!
他看着桌上的电话,虽然听筒传送的只是声音,但声音一样可以成为看不见的利剑,杀人于无形!他拿起了听筒,拨了号码,每一次号码盘转动发出的声响,都是如此悦耳动听,让他简直要笑出声。接通了,听筒那边传来声音:”喂,这是总督办府,你找谁?“
”李总督办。“
”你是谁?“
”郑治才。“
很快,那边再次传来声音:”我是李天行。“
”咳,咳,李总督办,你的动作很快嘛!这么急着就把你的亲信都放生了,不愧是仁义大哥啊!咳,咳……“郑治才咳嗽着,声音低沉沙哑。
”他们都是小人物,对你的雄图霸业没什么威胁,我替你把这些眼中钉先清走,也好让你安安稳稳地坐上龙椅,好好施展你的抱负!“
“你的心还真细啊!不过,你还是对我有误解。好歹我们是老乡,我怎么会对老乡赶尽杀绝呢!咳,咳……”
“怎么两日不见,郑主席就病了?不是忧思过度吧?”
“不过是偶感风寒,又让你担心了!”
“不知道郑主席还有什么难题让你寝食难安?一定是和我有关吧?”
“李总督办果然是个明白人。我说了,咳,咳,你误会我了!虽然你的位子我志在必得,可是只要你肯让步,我也会投桃报李!”
“是吗?愿闻其详。”
“我说要你死,是因为只有你死了,义勇军才能对你彻底死心,咳,咳,否则,他们不肯合作,让我很难办。你不想我们东北子弟自相残杀吧!咳,咳,当然了,我不会真的让你死,只要你肯配合我做出戏,我找个和你身量差不多的替死鬼扮成你,让人扮成土匪劫杀,毁了容貌,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咳,咳,从此,你就彻底解脱了,可以自由自在地活着,不需要保护那么多人,为了自己好好活着。咳,咳,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带着咱们东北子弟兵,在这块土地上大展宏图,将来一起衣锦还乡!岂不是皆大欢喜!”
“听着的确不错,原来郑主席这么用心良苦!你要我怎么配合你?”
“首先,你我都要发个公告,把我们之前指责各自毒杀黄、陈的事抹平了,恢复我的名誉和地位!”
“这种翻云覆雨的事郑主席最擅长,你说怎么办我可以照做。不过大家不是傻瓜,你以为这点伎俩就能让人相信我们是亲密互信的好兄弟?”李天行不动声色地要把郑治才往自己的路上引。
“当然,光是公告还不够,我们要让大家相信,我和李总督办已经冰释前嫌,彼此还是相互信任、亲密无间的老乡嘛!”
“郑主席这么做是做给义勇军官兵看的吧?”李天行知道关键点到了,继续点拨。
“咳,咳,我这也是为了兄弟们好!既然你已经决定让位,就要让你的好兄弟们能顺顺当当地过渡到我的手里。他们越是懵懂无知就越安全,对吧?”
沉默,两边都在沉默,先开口的便输了气势。
李天行故意示弱先开了口:“说吧,你要怎么做?”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要想打破关于我们交恶的传闻,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同出现在公共场合,在新闻记者、军政大员和普通民众面前演出一幕将相和,感人肺腑、催人泪下。谣言自然不攻自破!咳,咳,李总督办,咳,咳,你意下如何?咳,咳……”或许是过于激动,郑治才一阵猛烈地咳嗽。
李天行的心一阵加速跳动,他没想到,郑治才竟然自投罗网!事情出乎意外地顺利,然而却同时又让自己警惕,郑治才绝不会这么傻!他明知道自己起了杀心,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做戏?这必然又是一个圈套!真正的意图是什么?杀了自己?可没必要同时搭上他自己的性命!李天行猜不出,故意说:“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咳,咳,李天行,你知不知道你败在哪里?第一,你太自信!你以为你的能耐天下第一?要记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不杀你,就是因为还有出戏要你来演,不是我身边没有能人!咳,咳,第二,你太心软!你以为你保护了身边的亲信就万事大吉了?实话告诉你,凡是和你有点关系的人,你从前的学生兵,甚至你从前的房东、邻居,凡是和你说过话的人都在我的手里,老老小小不下两百来口,我有什么事,他们就是陪葬!这一招对别人没用,对你可还算恰到好处?咳,咳……”
李天行的血液凝滞了,他的手几乎要把听筒弄碎!这个杂碎!他已经找不出能形容郑治才的词汇!
“咳,咳,不过,我这么做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只要你配合我,我就放了所有人,不论是你的好兄弟,还是你的好子民!因为他们从此就是我的好兄弟,我的好子民!咳,咳……顺着倡逆者亡,只要归顺我,我就让他们长长久久地快活!”
沉默。都在沉默。
这回是郑治才打破沉默:“李总督办,我答应给你三天时间,现在三天还不到,你可以好好想想,明天答复我。”
“然后呢?”
“什么?”
“我们的好戏结束以后,你怎么处置我?”
“处置就言重了!我们不过是再演一出戏,就当是金蝉脱壳。某一天,你在路上被土匪劫杀,很多路人目睹这次悲惨事件,我自会振臂一呼,带着义勇军荡平匪寇,为你报仇。从此,你安全谢幕,悠游江湖,你我天各一方,各自珍重!咳,咳……”
“郑主席真不愧是个天赋异禀的政客兼戏子!一切设计得入情入理、天衣无缝!我李天行自愧不如!”
“李总督办,这些都是雕虫小技,怎么能和你的大仁大义相提并论。不过,这一切都是为了新疆的平稳过渡,我们演一场戏就能避免新疆生灵涂炭,能让义勇军两万兄弟平平安安地活着回家!如果你同意,那我们就来一次真正的携手合作,如何?”
“好。我明天就发公告,向民众告示你的清白!至于其它的好戏,那就辛苦郑主席编排了!我一定配合到底!”
“总督办可真是痛快!看来我们会合作愉快的!那就期待着我们的见面了!咳,咳……”
“静候佳音!”
李天行放下听筒陷入沉思:郑治才真的会现身?人质,保镖,他就真的确认我不会动手?他若出现,杀了他的同时很可能也会害了两百条无辜性命!我还有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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