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时间不长,就听到人声渐近。阿依丽古娜躲在岩石后,听到有人说:“这儿也有尸体,像是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九个人。”
“有活的吗?”
“死了,都死了。”
“看,那有一顶帽子,是军帽!”
“拿过来!师父!是师父的!快找,应该在附近!”
随即阿依丽古娜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师父,师父!”是颜平!她从岩石后闪身出来叫着:“颜平,他在这儿!你来了,快救救他!”
颜平跑过来,看到李天行腿上被布条裹着,鲜血渗出,其它地方没有枪伤,赶紧俯身抱起他的上半身,问道:“师父还哪儿伤到了?怎么昏过去了?”
“我也不清楚,他喘气喘得厉害,眼睛红红的,好像也看不清,从会场逃出来的时候就这样,腿上的枪伤是刚刚打的,快送医院吧!我看他很不好,是不是旧伤复发了?”
颜平赶紧背上李天行,带着人下山,山下一辆军用吉普和不少马匹,颜平把李天行放在车上,车开起来,方向却不是回迪化。
阿依丽古娜忙问:“颜平,我们不回去吗?要去哪儿?”
颜平说:“我从迪化出来的,现在迪化乱得很,白俄兵也出动了,跟义勇军对峙,还有很多警察和不明身份的便衣控制了城区,全城戒严。那边形势不好,回去怕是自投罗网!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看看形势再说!”
“那哥哥怎么办?要找医生啊!”阿依丽古娜看着李天行焦急地说。
“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接医生了。“颜平似乎早有准备。
阿依丽古娜略微放了心,疑惑地问:”颜平,你怎么找到我们的?你不是回去看你义父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义父是心病,他那点心思瞒不过我。他是看迪化要乱,让我避一避。我是回去了,回去和他谈条件,他同意放我回来帮师父。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我一路追着你们的踪迹过来,还算赶上个尾巴。你还好吧?”颜平边问边回头看她。
阿依丽古娜依旧蒙着面纱头巾,只是低沉地答道:“我没事,谢谢!多亏了你,要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想到,还是让郑治才给算计了!不知道独孤峰他们怎么样了。”
“你就别担心了,好歹城内外有不少义勇军,白俄兵也不敢跟义勇军开打。独孤大哥他们都是好身手,不会有事。”
车开到一处荒山野岭就停了,下了车,到了一处极其简陋的土房子外,只有几个人跟着,其他的车和骑兵半路上就离开了。土房子住着一家三口,中年夫妇带着个半大的孩子。男人看到颜平很恭敬的样子:“少爷,您来了!”
“我们要住几天,你带路吧。”颜平说得简单。
男子带着他们来到后面的小院,院子里一个灶间,进去后,把柴堆移开,推动灶台底下的一块土砖,柴堆下的一个石板移开,露出下面的台阶,男人提着个油灯领着大家进去,里面是一人多高的洞穴,还分出很多旁支洞穴,中间是甬道,甬道很长,竟看不出到底连着多少间洞室。
他们进了其中一间,把李天行放在土砌的床上,他的嘴唇已经青紫色,开始间歇性地抽搐。颜平也开始着急了,不停地走来走去。阿依丽古娜开始还着急,渐渐的竟然平静了,只是盯着李天行看,万一那一刻到了,自己也解脱了。
医生很快就赶到,腿上的伤只看了看,却对他的其他症状有些难以决断,不断问发病的前后情况,反复看了眼睛的异样,和皮肤上的红斑,有些不太肯定地说:“不像是旧伤复发,倒像是氰化氢中毒!”
颜平急着说:“那就赶紧解毒吧!”
医生为难地说:“我没带药啊!你们的人只说是肺部旧伤复发,也让备了治枪伤的药,别的都没有带。我得回去取药!”
“你说什么药,写下来,我让人去取。”
医生写下来,颜平吩咐手下:“发电报,让他们送过来!”
颜平问阿依丽古娜:“师父怎么中的毒?”
“我不知道。我在会场外面的车上等着,里面枪响了,看到他的时候,就喘不过气来,问他,他也没说。”
医生说:“幸好吸入或者摄入的浓度不很高,要不然当场就没命了!”
颜平有些惊奇地问:“医生,你是说不论是吃进去还是闻到了气味都会导致中毒。”
“是。这可是剧毒,溶入水中无色无味,闻着有点杏仁气味,一般人就是闻到了,也不会在意。”
颜平咬着牙恨恨地说:“看来,姓郑的真是精心准备,下毒,刺杀,劫杀,每一步都是志在必得!他是恨透了师父,不杀他决不罢休!”
阿依丽古娜怔怔地,再次想起那些人说的话:郑治才要杀他的原因,一半是因为自己,就算我们逃出新疆,我的美貌依旧会带给他灾祸。我甚至连脸都不敢露出来,在新疆还能用纱丽、面纱层层遮住,出了新疆,这样的我会更加引人注目!他带着我,无处躲藏,我迟早要害了他!真主赐给我这样的容貌,到底是为什么?他说我是一个传奇,传奇是给别人看到的,而我,有的都是屈辱和恐惧!什么沙漠的太阳,太阳注定永远孤独,它接近谁,谁就化成飞灰!即便是天空,也只能远远看着,我和他,只能远远看着!
药终于到了,医生处理完毕说:”好在中毒还不太深,没有性命危险。不过,这样的条件,我没办法给他洗胃。只能等他醒了,让他尽可能吐干净了。如果没有吃进去,只是吸入,就不用了。枪伤也缝合了,剩下的只是慢慢调养。我留下药,按时服用,如果高烧,赶紧来找我。“
“他什么时候能醒?”阿依丽古娜追问。
“睡一晚上,明天上午吧。”
医生走了。颜平安慰阿依丽古娜:“阿依丽古娜,师父没事了。你也到旁边好好休息一下吧。这里我来守着。师父要是醒了,我叫你。”
阿依丽古娜拿下面纱和头巾,神情憔悴不堪,看着昏睡的李天行,喃喃地说:“颜平,女人的容貌,对你们男人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颜平一怔,立刻说:“当然不是!不管男人女人,人的心地是最重要的,即便是美如天仙,可是心如蛇蝎,男人至少是好男人不会喜欢。”
“一个善良的古丽亚,和一个恶毒的阿依丽古娜,你会喜欢哪个?”阿依丽古娜冰冷地问。
颜平有些为难,但还是不得不回答:“不要那么极端吧!古丽亚是好,可是说真心话,天天面对那样的脸,是有点……不太舒服。可是如果阿依丽古娜,不是说你,是说一个很美的女人,心肠恶毒,那......至少我是不喜欢!一定要选,宁可选古丽亚。”
“那一个善良的古丽亚,和一个善良的阿依丽古娜,你怎么选?”
“当然是阿依丽古娜!又美丽又善良,简直就是神女的化身!女人的容貌不是最重要,但还是很重要的。我可是实话实说、就事论事,没有一点冒犯你的意思!”颜平看着阿依丽古娜,眼里是满满的倾慕和爱意。
阿依丽古娜精神委顿,丝毫没关注到颜平的神情,只是幽幽地说:“你不觉得美丽也是一种惩罚吗?”
颜平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认真地说:“美丽本身没有错。这个世界就是有善有恶,有美有丑。大家喜欢善、喜欢美是正常的。就好比一块美玉,大家都会视为珍宝,也会为了想占有它起恶念、做坏事。可是美玉本身不是恶。阿依丽古娜,你可千万不要想歪了!师父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疼,我们大家也都是你的好朋友。那些郑治才之类的恶人心术不正,我们不会让他们得逞!你放心,师父、我,还有更多的人都会保护你。看见你快乐的样子,我们也都快乐!等师父醒了,我们再商量怎么办,你别担心,一切还有我们!”
阿依丽古娜内心感动,看着一脸关切的颜平勉强笑了笑:“谢谢你,颜平。能遇到你们,是我最大的快乐!我想在这儿陪着哥哥,行吗?”
“好吧,你要是累了就到旁边睡会儿。我去给你拿水和吃的。”颜平有些担心地看看她,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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