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正式命令下达,让五十一师北上到宝鸡整军驻防。
消息传来,李健心中一喜:宝鸡离崆峒山不远,看来天意如此,我该回去了!
这天中午做了饭,李健心中盘算着归去的日程:怎么也要等师父的伤好利索了,三个月左右应该差不多了!估计郑治才的人不会等这么久,终于可以回去了!
两个士兵走过来说:“李健,师座叫你去?”
李健问:“什么事?”
“不知道,我们只管传令。”
自从老杠头卧床,给王师长的饭都是自己做的,没出过什么差错,而且王师长也不是挑剔饭菜的人。难道,今天我一高兴就出错了?李健倒也没多想,跟着士兵来到师部,这还是他第一次到师部。
士兵在门外喊着:“报告,李健到。”
“进来。”
李健进门,看到里面饭桌上摆着自己做的菜,因说今天有客,特意多加了两个菜,可是只有师长一个人,对面虽然摆着一副碗筷,但客人还未到。
李健敬礼:“师长!李健奉命报到!”他不想妄自猜测,等着对方的问题。
没想到王师长竟然笑笑,伸手示意,同时说道:“贵客到,请坐!”
李健立刻心中一凉:贵客?他知道我的身份了?怎么知道的?何时露出马脚,自己怎么毫无察觉?再看看王师长,似乎并无恶意,心中暗想:既然已经生疑,必定是看出了什么破绽,随机应变吧。于是坦然坐下,不卑不亢地说:“原来今天师长说有客,客人竟然是我。我不过是一个二等兵,不知道为什么让师长如此看重和礼遇?”
王师长看他波澜不惊,坦然而坐,更加确信此人不是泛泛之辈,注视着他说:“李健,也许这个名字不是你的真名吧?阁下的真名可否赐教?”
李健一听,心里多少松了口气:看来,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只是发现了我的一些可疑之处。但他也不是轻易骗得了的,何况自己本来就不善于圆谎,弄巧成拙就会让自己陷入险境,还会牵连到师父。他想了想,就承认了:“师长说对了,我的真名不是李健,可是,恕我唐突,我不想说出真名。”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王师长眼光灼灼,更加好奇。
李健神情略有黯淡地说:“我改名字,就是想忘掉过去,用另一个身份活着。恕我直言,知道了那个名字,我们之间的缘份也就尽了。”
王师长从这句话中得到了一个信息:这个人可能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人物,怪不得,我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即便不是真人,也可能是照片。
“那好,李健,我们不谈从前,只谈现在。你有一身的好功夫,对吧?”
李健心中苦笑:找到问题出在哪儿了,一定是那次下山,情急之下露出功夫,以为没人发现,到底还是大意了!看来,他们在意的是自己的功夫,也许以为自己是江湖人士,想收服我吧!
他不得不承认:“是。我刻意隐瞒自己的功夫,只是不想引人注意,不想招惹是非。”
“恕我多问一句,你当兵,是不是为了躲避仇家?”
李健也一并承认:“师长看得真准!是,身在江湖,免不了恩怨情仇。我给师长添麻烦了。李健随时可以走,请师长放心。”
“哈哈哈……你也太小看我了!别说你的仇家,就是千军万马我有何惧?我还要感谢他们,让我们有缘一见。来,先干一杯,给壮士压惊、接风!”说罢亲自斟酒,先干为敬。
李健见他豪气,自己也一饮而尽,却说:“师长,也许你面前的人是个杀人凶手,是个在逃死囚,你的酒只怕敬错了人!”
王师长微微一笑:“我不在意你过去的事。我看重的是眼前的你,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老杠头这些日子,都是你像亲生儿子一样在身边伺候,对吧?中国人讲孝道,孝道有亏的人,德行必然有亏。你能如此对待老杠头,证明你不是恶人。我从军多年,阅人无数,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好人也会做坏事!”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不是不想纠结于过去吗?那就重新开始!男子汉大丈夫,当心胸广大、顶天立地,更何况现在国难当头,正是大丈夫建功立业的好时机!你这一身的本事,不要辜负了!跟着我干,你也知道,我们刚刚有了整编师的番号,如今又是全国一致抗日的洪流,你是东北人,就应该拿出你的血性,将来我们和日本必有一战,我们可以一起打鬼子,收复东北,让你衣锦还乡!”
李健看着这位充满豪情的军人,心里很高兴:如果中国的军人都能如此,何愁东北不复!但是对于他的看重,自己却兴奋不起来,那颗死去的心对于豪情早已经如古井无波,任何激情都打不起水漂,只能沉底。
李健给两人斟满了酒,举起酒杯道:“感谢师长厚爱!这杯酒我敬师长!”说罢一饮而尽,看着对方也喝了,郑重地说:“不瞒师长,我已经心灰意冷,想要退隐山林。暂时留在这里,一是为了避仇,二是要报恩。本来就打算过些时候离开,恐怕要辜负师长的一番好意!”
王师长沉下脸:“你要当逃兵?这里可是军队,容不得你随意来去!你不怕我枪毙你!”
李健并无惧色,坦然地说:“师长,能说的我都据实以告。我敬重师长为人,相见恨晚!我也知道师长爱才,对我寄予厚望。可是我空有一身本事,却心如死灰,这样一个无心之人,不过是个躯壳,终将辜负你的苦心。即便师长要枪毙我,我也不能改变心志!”
“心如死灰?退隐山林?如果这话是老杠头说的,我没话说!你年不过三十,说什么死灰、退隐,不觉得羞耻吗?你师父教你这一身本事,就是让你在野地里等死的?老杠头教你手艺,也不是让你到树林里去当野人的吧!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了什么,就是天大的事,你是男人就该扛下来!我话已至此,你愿走愿留,悉听尊便!”
李健被这番话说得面有愧色,起身说:“师长当头棒喝,李健惭愧!请容我想想,李健告辞!”说罢立正敬礼,出门而去。
参谋官进来说:“师座,你怎么说愿走愿留,悉听尊便的话。那不是放了他吗?”
“这样的人物,真铁了心要走,你未必留得住他,就算留下一副躯壳,有意义吗?”
“师座觉得他到底是什么人,江湖义士?草莽强盗?”
”他身上有江湖味道,但又不全是。你看他刚才的气势,和我平起平坐还能谈笑自若,没准,是个落难的枭雄。你想,他躲仇家,竟然要躲在军队里,可见他的仇家和他本人都不是小人物!不过,这么年轻的大人物,我还真想不出是谁?“
”那,以后怎么办?现在他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了,会不会真的一走了之?毕竟这么做可是触犯军纪,要对大家有个交代啊!“
”他不会很快就走,老杠头腿好之前,他不会走。至于以后,看看吧。“
”师座,你可是天天吃他做的饭啊!会不会……”
“他肯做,难道我还不敢吃!笑话!大丈夫能屈能伸,他能甘当一个炊事兵,围着灶台转,这份心胸非常人能比!如果他真能振作起来,就是大才,不可限量!你们不要打扰他,由他去!”
“是,师座。”
李健回到营帐,老杠头有些紧张地问:“师长叫你去啥事?好事?”
李健早就想好了说辞:“师长是问问您的腿伤怎么样了。我说伤筋动骨,得养一阵子。别的没事。”
老杠头疑惑地看着他,说:“就这事?”
“是。师长挺关心您的,嘱咐我好好照顾您。”李健面不改色地说。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