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昌是长江入川的大门,由于码头拥挤,船只好容易停靠进去,李健让负责采买物品的人赶紧上岸办事,司空啸从船上下来,站在岸上向李健招手:“李健,下来,老板喊我们过去!”
李健下了船,和司空啸一起走:“总算要到头了!不知道南京怎么样了?等任务结束,我们得问问收容站在哪儿?”
司空啸递给他一支烟,李健婉拒:“谢了!我从不吸烟。”
司空啸把烟放到嘴上,一边掏火柴点烟,狠狠吸了一大口,喷出一口白烟,说:“南京?你相信奇迹吗?”
“你这么悲观?”
“你能乐观?
“我真是想乐观!就当是跟菩萨许愿吧!我们太需要一场胜利了!何况南京是国都,国都丢了,国人情何以堪!”
“只怕战争才刚刚开始!长路漫漫啊!南京,背水一战?哼!此一时非彼一时!我们不是韩信,日军也不是赵军!断了自己的退路,难道打不赢就都要跳江殉国吗?”司空啸猛吸一口,然后再吐出一股浓浓的白烟。
“这场战争,对我来说,已经开始很久了!”李健的感慨油然而生,九一八仍然历历在目,齐齐哈尔的伤痛并未平复,上海之战就在昨日,抗日的路已经走了很久了!
司空啸笑着说:“这可是当着真人说假话,你的记忆可只有几十天!你不会是想起从前了?”
李健这才意识到司空啸还不知道自己恢复了记忆,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隐瞒,开玩笑说:“我说谎,你还能把我卖了?”
“小心!祸从口出,那些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司空啸低声说。
李健明白“那些人”的所指,小声说:“你知道他们的情况?”
“听说过。他们的老板可是老头子的亲信,别看不穿军装,那可是老头子的禁卫军,既针对日本人,也监督自己人!以前叫复兴社,杀了不少汉奸!连日本人也很忌惮,还逼着老头子取缔复兴社。现在更受器重了,升级成独立情报部门,简称军统!知道以前的锦衣卫、东厂西厂吧,就是那种角色!小心点!这种人少惹为妙!”
两人走到詹俊辉的船边,就不再继续谈话,上了船,进入船舱,里面已经是烟雾缭绕,李健被呛得忍不住咳了两声。
司空啸调侃着:“老弟,还是学学吸烟吧,会吸烟,就觉得这里是人间仙境了!”
烟雾中的詹俊辉没有丝毫笑意,司空啸和李健也注意到了他的神情严肃而沉重,立刻收起笑容,李健问:“老板,出事了?”
詹俊辉沉痛地说:“南京失守了!”
司空啸和李健虽然也有心理准备,可还是感到震惊,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我是昨天才收到的消息,那时南京已经丢了五天了。”
“我们伤亡大吗?”
“不清楚。听说很混乱。”
“不是说要破釜沉舟,江边不留一艘船!咱们的人怎么撤的?”
“具体情况不知道。总之,我们中华民国的国都沦入敌手!耻辱啊!”
屋子里一片死寂,只有呛人的烟雾盘桓不散。
“小鬼子占了南京,下一步还要怎么样?”司空啸似乎在自言自语。
片刻沉默后,詹俊辉吐出一大口烟说:“不管他们要怎样,我们绝不投降,不能当亡国奴!”
“他们不会满足于占领南京,还会继续南下,追着我们打,直到我们投降,占领整个中国。日本人早就疯了!”李健冷冷地说。
“那就打!四万万炎黄子孙,拼个你死我活吧!”司空啸激动起来。
“四万万同胞?只怕里面会有上百万的汉奸!这些人出卖国家利益、同胞兄弟,危害惊人!他们连委员长的行踪都透露给日本人!该死!这场战争已经没有前方后方,每一寸土地都是战场!每一个角落都可能藏着敌人!想想我们几天前的经历。不到最后胜利,任何时候都不要松懈!”
“你怀疑还有日本间谍跟着我们?”司空啸问。
“不排除这个可能。不光是要提防间谍,过了宜昌,前面就是险要的峡谷地区,险滩很多,历来难走,沿途土匪横行,我们更要小心。”
“听说四川的袍哥会闹得厉害,我们还真得小心了。毕竟咱们带着的是国宝!”司空啸也紧张了。
“所以,你们一定要轮流站岗巡查,24小时不能懈怠。我们保持队形,不要落单。还有,问问你们的人,有没有袍哥会的,万一碰上了,能拉上关系就好沟通。”
李健沉吟了一下,他从谭仲恺那里听过关于袍哥会的事,毕竟袍哥是和洪帮、青帮齐名的大帮会,所以关于青帮、袍哥会的事,谭仲恺讲过不少。于是说:“我对袍哥会有些了解。万一遇上了,可以试试和他们沟通。”
司空啸惊奇地问:“怎么,你的失忆症还真的好了?”
“什么失忆症,怎么回事?”詹俊辉追问。
“是这样。李健的脑子里有个弹片没取出来,导致他忘了从前的事,甚至连自己的名字和部队都记不起来。”司空啸解释说。
李健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过去,赶紧自圆其说:“具体事情和人记不清,但有些事不需要记忆,就像是吃饭、打枪,会就是会。我了解江湖的行事做派,借用洪帮的身份,或许他们能卖个面子。”
詹俊辉的眼神闪过一丝疑惑:“你是洪帮的?”
“这个我记不清了。但我知道一些粗浅的江湖切口和洪帮的规矩。”
“不管怎样,知道就比不知道强。江湖人讲义气,万一真遇上事,可就仰赖你了!”詹俊辉没有继续深究。
“我一定尽力。”李健自然一口应承。
詹俊辉又说:“等此次任务完成,我帮你找个好医生看看,不能让弹片留在脑袋里,这怎么行!”
李健淡然地说:“多谢老板!听天由命吧,我现在不是一切如常?我可不想让他们敲开脑壳,受那个洋罪!”
“你倒是想得开!听说帮会里的狠角色敢用刀子割自己腿上的肉,你是往脑子里扎刀子,更狠!”司空啸调侃着。
几人相视一笑,正说着闲话,手下报告说:“老板,外面有个商人想搭船,我拒绝了,可他赖着不走,非要见你。”
“怎么回事?”詹俊辉问。
“他说是湖南客商,从武汉运棉纱到重庆,可是船坏了,要赶日子交货,愿意多出钱搭我们的船。”
“你就说我们不去南边,费那么多口舌干什么?暗中盯着,别是来踩点的。”
“是。”
李健和司空啸对视了一眼,起身说:“老板,我们也该回去看看。”
“好!去吧!”
李健和司空啸出来下船,看到一个穿绸缎长衫的中年人正转身离去,却往旁边停靠的第二艘船走去。
司空啸低声说:“看来,他是认准了我们的船,要挨个问呐!”
李健说:“我们的船看起来没装满货,可不是让人惦记。”
“小心为妙,谁知道是什么人?”
“你到了!”
司空啸说:“行,我先应付了他!”说着往自己的船走去。
李健回到自己的船上,叫来哈孝武说:“一会儿有个商人来商量搭船,你就说我们要往北走,打发走就行了。”
哈孝武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会有人来问我们搭船?”
李健故意逗他:“我能掐会算!”
哈孝武将信将疑,只好等着,果然没过多久,那个商人模样的人来到船边,大声问着:“请问上面管事的在吗?”
哈孝武应道:“我就是,你找我什么事?”
“请问先生贵姓?”
“姓哈,你叫个啥?”哈孝武倒也实诚。
商人客气地说:“鄙人刘和贵,经营着一个棉纱厂。如今遇到难事,希望哈先生能施以援手,鄙人定有酬谢!”
“啥事?你说吧。”
“是这样,我有一批棉纱要运到重庆,可是船却坏了,哈先生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们搭个顺风船,船钱嘛,好商量!”
“对不住!我们的船不去重庆。您还是找别人吧!”
“不去重庆?那去哪儿?”
“去安庆。”哈孝武随口胡诌。
“唉!真是怪了,你们怎么都是往回走的!我看着你们才从那边来,难道你们是一起的?”
“这你不用管,反正我们帮不了你,你还是问问别家吧!对不住了!”哈孝武说完就转身,冲着在旁边观看的李健做了个鬼脸。
刘和贵失望的眼神和李健无意间对上,随即叹口气缓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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