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水晶宫发生骚乱之前,苏州花府内,一个仆人跑到花名仕跟前喘吁吁地说:“二爷,刚才警察局打电话来,说韩老爷在水晶宫舞厅让人杀了,叫您赶紧过去呢!”
花名仕腾地站起来,拿了枪一拐一拐地往外走,一个老仆赶紧大喊:“快点去叫他们跟着!”很快从院子里跑出一个人,身形极快,追上来跟在花名仕后面:“二爷,什么事,这么晚了还出去?”
“命案!韩三爷出事了!”
花名仕钻进车里就催促着:“水晶宫,快点!”
那个保镖坐到了副驾驶座上,回头说:“二爷,天黑不安全,等等他们吧!”
花名仕不耐烦地说:“人命关天!不等!开车!最快的速度!”
司机只好踩油门冲了出去。车开出去一会儿,十几个短衣打扮的小伙子才匆匆跑出来,骑着自行车一路猛追。
李健用围脖半遮着面,从一个公共电话亭出来,走到一个巷子里看左右无人,拧身跳到房顶,狸猫般在房上穿行,来到一个丁字路口,伏在房顶上,这里是通往水晶宫的必经之路,路口拐角处,梁栋坐在一辆偷来的汽车里正等着李健的信号。
不多时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李健甩手一颗石子打在了梁栋的车窗上,梁栋立刻把车发动起来。李健看看对方距离差不多了,再甩出一颗石子,梁栋立刻开动汽车拐进路口,迎着花名仕的车相向而行。花名仕的车立刻猛按喇叭,梁栋的车看似要往旁边让行,却出人意料地猛一打把撞向对方,两辆车的车头撞到一起,副驾驶座的保镖很警觉,立刻大喊:“倒车回去!二爷小心!”同时拔出手枪。
梁栋已经迅速开门出来,以车为掩体甩手两枪打碎了前面的挡风玻璃,正努力倒车的司机肩膀中弹,汽车往后撞到了路边停下来。保镖连连开枪反击,后面的花名驹也举枪就打,梁栋躲在车门后面险象环生。突然两声枪响从后面传来,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保镖闻声回头,就看到花名仕向前扑倒,同时瞥见一个人影站在车后,手中拿着枪,心中大惊,却来不及做任何事,紧接着三声枪响,两颗子弹迎面射来,一颗从背后射过来,保镖也顷刻毙命。
密集的枪声就此戛然而止,当十几个花府的保镖赶到的时候,只有司机还有口气,花名仕后脑中了两弹,早就追随韩明山共赴黄泉了。
此时的苏州城彻底乱了!江汗青家里大火冲天,一场欢愉的家宴变成了火葬场,江汗青一家连同几个赴宴的访客几乎全部被杀,水晶宫舞厅里抬出两具死相恐怖的尸体,离水晶宫不远的路口,大批警察刚刚赶到,花家的保镖心胆俱裂地说:“二老爷没了!赶紧去通知老爷回来!”
整个苏州城警哨声此起彼伏,嘈杂的人声、汽车和摩托车的疾驰声往来不绝,空气中到处是死亡的恐怖气息,苏州城在夜色中惶恐地颤抖。
李健和梁栋一路飞奔,沿着河道出了城,一路疾行,终于到了约好的地点,几个人影看到他们立刻现身,就着月光一看,李健放心了,大家都在。
“怎么样,花名仕死了?”詹俊辉的声音。
“近距离中了两枪,打在后脑,活不成!”李健笃定地说。
“太好了!一夜之间,江汗青、韩明山和花名仕被杀,那些大汉奸从今天晚上开始就睡不安稳了!也算是报了苏州站被毁的一箭之仇!”
“梁栋,你回去吧!如果运气好,我们还能抓到一条大鱼!”詹俊辉的声音。
“那好!队长,大家多保重!赌一把就走,千万别赌红了眼,输掉了裤子!”梁栋忍不住嘱咐着。
“今天晚上我们手气好,回头请你喝鱼汤!”
“走了!小心!”
“梁子,认得回家的路吗!”
“小孟,管管你男人!没大没小!”
“我才懒得管!再会!”
大战之后又是离别,几个人嘴上小声调侃着,心中怀着不舍,在朦胧的月色下挥手道别。
梁栋看着几个人黑黢黢的身影渐渐远去,最后一个是李健,他还是那样寡言少语的,只道了声“保重”,可梁栋却把那个身影印在脑海里:李健!怪不得那个眼高于顶的煞星肯带着你!你们要是搭帮干,上海可要腥风血雨喽!他暗自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月光下,几个黑影踯躅而行,当天际露出鱼肚白,几个人来到了一座山中的凉亭,大家进来坐下休息。清晨最是风寒料峭,李健看到孟玉楼只穿着单薄的旗袍,把围脖和外衣递给她,孟玉楼忙道了谢穿在身上,暖和多了。
“英翔,你把我们带到哪儿了?怎么进山了?”
“你是苏州人吗?迷路了吧?”
英翔赶紧辩白:“咱们不能走大路,太显眼。顺着这个山沟往里走,就能到桃花坞,再往东南,一路偏僻人少,下午就能到梧桐镇,从上海到苏州的火车在那里有一站,也不是很绕远,时间来得及。”
“苏州就是美啊!桃花坞、梧桐镇,连地名都那么美!听你的,就当是郊游了!”孟玉楼兴致勃勃。
詹俊辉环顾四周,林木葱郁,鸟鸣啾啾,不由得说:“苏州真是名副其实的人间天堂,随随便便一座小山就这么美,真是享福的好地方!”
英翔笑着说:“再往里走才好看,瀑布小溪,秀木幽谷,保证你们都不想出来。”
孟玉楼立刻起身:“让你这么一说,我也不累了,我们接着走吧,都等不及看秀木幽谷了!”
于是大家纷纷起身跟着英翔,越往深处走,山路就越是崎岖难行,没有现成的路,只能一路披荆斩棘地自己开路,别人都好说,孟玉楼穿着高跟鞋,那是在平滑的舞场上才会有用武之地的道具,到了山里可就害苦了孟玉楼,几次险些跌倒,一路都是晃晃悠悠地,不得不让几位男士们轮流搀着走。
好容易走到柳暗花明,听到了瀑布的流水声,抬头望去,果然一条白练从半空悬垂而落,清风徐徐,带着水气的风令人神清气爽。大家精神一振,加快脚步,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幕:迎面一座山峰,虽然不高,但两边山体被各种奇珍异草覆盖,中间部分岩石裸露、参差错落,一条银练半空坠落,水流撞击岩石激起碎银无数,弥漫如雨雾朦胧,汇聚在山下形成一汪浅池,池水随山势逸出,蜿蜒曲折流淌在幽静的山谷之中,一些大大小小的石头散落在溪水中,踩着这些石头便可以到达对岸。溪水两侧古木森然,有的已经倾倒,横卧其间,树干上苔藓斑驳,仿佛记录着山中寂寞空灵的千年岁月。所有人一时间忘却了刚刚经历的杀戮血腥,恍惚置身于一个方外仙境,触摸到了与世隔绝的传说中的桃花源。
严旭感慨地说:“这就是桃花源啊!等战争结束了,我一定回来,在附近结庐而居,常常到这里来看看,此生无憾了!”
“还是古人会享受,坐在石头上抚弄古琴,烹茶赋诗,神仙般地逍遥啊!”詹俊辉也情不自禁地发出慨叹。
英翔指着对面:“我们到那边去,那边不远还有个山洞,可以歇歇脚。”说罢率先踩着石头到达对岸。
男士们奋勇当先,孟玉楼却犯了难,那些石头奇形怪状,距离或远或近,穿着高跟鞋在石头上跳跃简直是天方夜谭,有心要打赤脚,可岸边还有枯枝碎石又很扎脚。
严旭站在她前面,回身说:“小孟,我背你过去。”
孟玉楼面露尴尬地说:“怎么好意思!我的旗袍太紧,你背不住的。要不,你帮我站在那块石头上,我脱了鞋淌水过去好了!”
严旭想想也是,伸手说:”这样,我在前,阿健,你在后,我们两个帮你过去。“
于是严旭在前面拽着孟玉楼,李健跟在后面保护,先让孟玉楼站在水边一个大石头上,孟玉楼脱了鞋子,李健伸手说:“我给你拿着。”
孟玉楼有些不好意思,递给他道了谢,小心翼翼地踩着石头前行,到了水中央停下来,前面的石头有些远,看水下倒有一块平整的青石,水也不深,于是打算下水,一只脚才下去,不料一条小鱼从石下游出,孟玉楼正在担心水中会不会有蛇、虫什么的,陡然一惊,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惊叫一声就要倒,严旭站在前面的石头上看着,来不及反应,就见人影一闪,孟玉楼的尖叫戛然而止,发现自己被李健横抱在怀中,有点发懵。
严旭忙说:“干脆你就抱她过来得了。”说完转身蹦蹦跳跳地踩着石头到了对岸,李健只好蜻蜓点水般抱着孟玉楼到了对岸,把她放在岸上的一块平整的青石上坐着,孟玉楼这才如梦初醒,脸不自觉地发红,心跳加快,赶紧接过李健递过来的高跟鞋,低头穿鞋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詹俊辉打趣说:“严旭,你可够大度的,老婆让人抱了都不脸红生气,你可是谦谦君子、梁思成第二啊!“
孟玉楼抬头瞪了詹俊辉一眼,拉下脸说:“你说什么呢!我们都是同志,别挑唆人!不帮忙就别说风凉话!”
詹俊辉微微一笑,接着往前走。
孟玉楼恢复了常态,起身对李健说:“阿健,谢谢你,老给你添麻烦。”
李健淡淡一笑:“没事。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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