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花想容吩咐着厨房做些点心小食,说第二天要去踏青,也是为了庆祝剧团演出大获成功。然后对李健说:“阿健,明天就你跟着我,否则那么多人跟着,破坏气氛,同学们要抱怨的。”
李健只能答应。晚上临睡前,花想容敲门进来,递给他新的休闲衬衫、马甲和西裤,打开衣橱,拿出那件早就做好却一直没穿的黑色风衣,以命令的口吻说:“明天必须穿这些。”
第二天一早,花想容看着被迫焕然一新的李健,不知为何心脏一阵狂跳,却在临出发时又突然蹬蹬蹬地跑上楼,下来后递给李健一个眼镜盒,里面是一副墨镜,热切地说:“阿健,这是最新潮的,戴上。”
李健磨磨蹭蹭地说:“太扎眼了!还是算了!”
花想容拿起墨镜,不由分说就给李健戴上,欣赏了一下,满意地说:“完美!我的杰作!走吧!”
花想容斜挎着个布包,里面是水和点心,还坚决不让李健替她拿,先到苏府和苏晚风汇合。苏晚风看到风衣墨镜的李健,不免一愣,悄悄对花想容说:“容容,你也太会折磨人了!那样多不自在!”
花想容却得意洋洋地说:“这身衣服都是我搭配的!怎么样,我的眼光好吧!”后面一句是语义双关。
苏晚风不好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挽着花想容在前面走,渐渐所有的剧团社员都聚齐了,大家都不断偷偷看李健,窃窃私语,李健偏偏耳力好,听得一清二楚,浑身长毛似的不自在,干脆摘了墨镜脱了风衣,再不肯穿上。
大家走到一个小山坡前,旁边是一池湛蓝的湖水,树木抽芽,青草遍地,学生们找了个景色位置最佳的地方铺了块毡布,把各自带的小吃放到上面,还有人带着口琴,开始吃吃喝喝、吹吹唱唱。剧团里都是有才艺的学生,每个人都能一展特长,同学们欢歌笑语,乐在其中。
李健没有融入其中,独自走到一旁,把风衣搭在一个树杈上,靠着树站着,看着那些天真烂漫的学生,一时想起了那次和孟玉楼、詹俊辉、严旭的出游,如今,物是人非,世事无常!李健尽可能抛开那些心酸的记忆,望着湖面,放空自己的大脑。
苏晚风发现花想容总在瞟着远处的李健,过来悄悄说:“容容,你别太过了,大家能看出来。”
花想容略有尴尬地笑笑,又魂不守舍地说:“他站那么远干什么!没吃没喝的,一动不动像个木头桩子!”
苏晚风想了想就说:“要不,我给他送点水和吃的,顺便和他聊两句。”
花想容忙说:“好啊,快去,探探他的口风。”
苏晚风无可奈何地笑笑,拿着东西走向李健。
李健此时倚靠着树站着,看着远方一动不动。一人一树,背景是青丘隐隐,绿草茵茵,天蓝如洗,树静风清,那一份静谧和诗意,苏晚风不由得竟看痴了。
李健听到脚步声,转头望向她,直起身迎上来:“苏小姐,有事吗?”
苏晚风微笑着说:“阿健,辛苦你了。这是给你的。”
李健接过东西:“谢谢!”
苏晚风又说:“阿健,你一个人多无聊,过来和我们一起吧。”
“不必了。我去了会破坏气氛。这儿挺好,我喜欢安静。”
“我听容容说,你是东北人,你们东北的景色和这里很不同吗?”苏晚风故意把话题引到东北。
“东北,那里冬天很冷,常常下大雪,雪很厚。那儿有很多森林,森林里有数不清的野兽、蘑菇、山珍,东北人喜欢打猎。东北还有大大小小的河流,河里的鱼特别多特别大,味道鲜美。东北很大,土地很肥,庄稼丰收的时候特别热闹。东北人性情豪爽,也很好相处。”李健徐徐道来,心中漫起了浓浓的乡愁:这些离我已经很远了,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回去?
“对不起,让你伤心了。你一定很想家吧。东北还有你的家人吗?”苏晚风继续试探。
“家?我一个人,人在哪儿,家在哪儿。或者说,哪儿都不是家。东北已经变成满洲了!”
苏晚风看他神情沉郁,应当是真情流露,不忍心再问,宽慰道:“阿健,过去的就过去吧。福祸相依,否极泰来。事情总有转机,你会有自己的家,也会有回去的一天。”
李健心头一震,猛抬头盯着她问:“你说什么?”
苏晚风对他的反应略有诧异,重复道:“我是说,福祸相依,否极泰来,凡事都会有转机。你别灰心,东北一定会回来。”
“否极泰来”这四个字如同魔咒一般,瞬间把李健带回了那个小木屋,那个刻骨铭心的夜晚!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也对苏珊娜说了这四个字,“否极泰来”,苏珊娜哭了,恸哭之后的苏珊娜变得越来越开朗。他也记得,分别前,在那个小树林里,苏珊娜说自己就是她的“泰”,可是自己却没能履行诺言去见她!苏珊娜现在过得好吗?她会不会还在等待?我何时才能去见她?我还能成为她的“泰”吗?李健压抑在心底的爱情、思念和愧疚,突然被那四个字激起千层巨浪,让脆弱的情感之舟顷刻间被打入海底,眼泪瞬间涌出,几乎要落下来,赶紧转身抹去,尽量克制地说:“对不起,我想起了些往事。苏小姐,谢谢你的话。我相信……否极泰来。”
苏晚风震惊不已,不敢相信自己的一句话,让一个陌生的男人瞬间落泪。她有些慌乱,赶紧告辞:“对不起,我的话不是有心的。我该走了,你需要什么就过来拿,不要客气。”
“好,谢谢!”李健看到苏晚风慌张地离开,有些懊悔自己的失态,但事已如此,也无可奈何,只能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然而却偏偏“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苏晚风逃命似的回来,心中依然余悸未消。花想容立刻凑过来问:“怎么样?他说什么了。我看你们谈得不错,问出什么了?”
苏晚风的脑子还有些乱,掩饰着内心的不安,轻声说:“小点声,大家会听到。我回去跟你说。”
花想容哪里能等,还要追问,有人喊她的名字,只好恨恨作罢。
大家正在喧闹的时候,一场奇怪的太阳雨降临了,明明艳阳高照,可刚好一片不大的云朵飘过来,于是大颗的雨点冲破温暖的阳光,砸得大家一个措手不及。一些人赶忙找大树去躲,花想容拉着苏晚风才跑几步,一件风衣就遮在了她们的身上。
李健不知怎么如此神速地出现,花想容看到他就定了神。
李健对她们说:“你们拿着衣服,我帮你们收东西。”
于是两人各自撑起风衣一角,李健返身跑回去将地上的毡布四角折起,把吃的盖在里面,用石头压住。
大家分别躲在两棵大树下躲雨。树下的一个男学生坐在地上用手揉着脚踝,看样子是崴了脚。李健跑过去蹲下来问:“怎么回事?”
学生说:“有个草坑,跑的时候没看见,踩进去了,就崴了脚。”
李健用手摸了摸,动了动,学生疼得叫唤,李健却说:“骨头没事,伤着筋了。我给你按几下会舒服点,回去少走动,几天就好。”果然李健用手按揉了几个穴位,那个学生竟然可以微微转动脚踝,疼痛减轻不少,惊喜地说:“好多了!谢谢你!你还懂按摩?”
李健含糊地回答:“我们打打杀杀的,这些小伤难免,都能处理。”
阵雨虽大,时间不长,没多久,那朵恶作剧的云就飘走了。大家经此一闹,也就意兴阑珊,收拾东西要返回。李健看到两个同学搀着那个崴脚的男生,单脚一跳一跳的很费劲,有人说要背他,崴脚的学生个头不小也比较壮实,哪好意思,坚决推辞。
李健对花想容说:“小姐,要不我去背他走吧?”
花想容看那形势,只好同意:“好吧。累了就歇,大家轮换着来。”
李健走过去,那个男同学还要推辞,花想容大声说:“别磨磨唧唧的,你们几个帮他一下!”于是几个人略一动手帮忙,李健就背着那个同学上路了。
大家一路走,李健丝毫不落后,稳稳地跟着大家走,走了好久,脸不红气不喘,也不让人替换,大家这下子领会了保镖的真本事。
花想容本来有些不忍心,可看李健没事人一样健步如飞,心里很得意。
崴脚的男学生也惊讶不已:“大哥,你走得真稳,一点都不觉得颠。你们保镖是不是每天都要练功啊?”
就这样一行人回到了市区,李健把那个学生送回家,那家人千恩万谢的,花想容看到同学们眼神里都有些羡慕嫉妒的神情,心中颇为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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