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荡荡,一叶小舟在如镜的小河上漂游,两岸翠柳如烟,村落静好,从一个桥洞下穿过,再出来,竟然恍如梦境,如入画中。李健和花想容坐在船头,静静看着周边的一切,这是李健从未有过的经历,江南的确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如诗如画般的静谧祥和,让他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同在船中,花想容眼中的景物却是虚的,身边的那个人才是真实的,她唯一的感受就是两个人的世界,有他在,就有无限风光、无限甜美和无限遐想……
船就这样静静地飘荡着,两颗灵魂在静默中陶醉,世界好安静。
终于一个声音打破了宁静:“小姐,先生,你们要在哪儿靠岸啊?”
两人都是如梦初醒,相视一笑,赶紧张望岸上的三人,竟然不见了踪影。
李健忙说:“船家,就这里靠岸吧。”
李健先下了船,伸手把花想容扶下船:“他们一定是在后面,我们往回走,天色也不早了,该回去了。”
花想容才不想回去,勉强说:“也好,那就回去吧。”
两人缓步并行在石板路上,微风拂面,夕阳斜照下,炊烟袅袅,饭香扑鼻,两人走了一阵,依旧不见那三人的踪影,直到回到了曾经路过的石拱桥。
李健远远望去,石桥流水,炊烟人家,不由得想起曾经在文先生处读过的一首小词,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句“小桥流水人家”,其它的有些模糊了,忍不住问花想容:“前面的那座石桥让我想起一句‘小桥流水人家’,其它的记不住了,小姐,你记得全部吗?”
花想容不是苏晚风,博览群书,尤好古文诗词歌赋,那些名人章句都是信手拈来,不过,李健问的这一阙词,却是很多小孩子都倒背如流的,于是内心窃喜,赶紧说:“问我别的不好说,这一首还真记得。你听着: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李健心中边听边默诵,一股浓浓的乡愁不免萦绕心间,古人今人都是一样的乡愁,这里是人间仙境,可惜再美也不是我的家!就算回到了东北,物是人非,人去楼空,我还是独自一人,天下之大,竟然处处都是浪子的天涯!
李健眉宇间的忧思,眼神里的失落,都看在花想容的眼里,她心里默默倾诉:阿健,你想家了?只要你愿意,这里就是你的家!
沉默之后,李健回过神来,张望了一下说:“我们是这里分开的,没看到他们,应该是先回去了,我们回去看看,要是不在,再出来找。”
果然,两人一回旅舍,就听到屋里白潇潇咯咯的笑声,花想容一进屋就装作恼怒的样子:“原来你们早回来了!害得我们一路找!”
白潇潇倒大方地说:“花姐姐,过来吃菱角,好新鲜!你们又不是孩子,还怕丢了?玩得开心吗?”
花想容和李健心里都明白他们的意图,花想容充满感激,李健心怀尴尬,几个人说说笑笑,度过了愉快的一天。
第二天,几个人终于来到太湖,上了画舫,泛舟湖上,看不尽波光潋滟,舟帆过尽,放浪形骸,笑逐颜开。李健极目眺望,远远地一块陆地伸向湖中,状如鼋头向前伸出,想必那就是鼋头渚了。
大家弃舟登岸,除了李健,那几个人都是轻车熟路,什么景致最好看,什么路径最佳,李健坐享其成,跟着走,只管看就是了。走得累了,他们就上了一个停靠在岸边的画舫,一上来李健才知道这里实际上是个餐馆,终于吃到了被花想容念念不忘的船菜,每一道菜都是一幅美轮美奂的画,让人不忍下箸,令人叹为观止。
吃饱喝足,大家接着游逛,登上了一座古塔,居高远眺,但见一池湖水,无边无际,烟波浩渺,水天一色,那种碧蓝壮阔,让李健突生似曾相识之感,他的思绪飘到了遥远的北方,冰天雪地之中,也有一个很大的湖,贝加尔湖!当贝加尔湖闪现在脑海里,李健的心中都是苏珊娜,继而脑海里回放着经过贝加尔湖的那列火车,车上有庞五、谭仲恺、葛钺、独孤峰那些好兄弟,然后想起文先生和那些学生兵,想起那首本应欢快的新疆歌曲,却唱出无限的悲凉……
李健的心被狠狠揪了起来,回忆带给他的是无穷的思念和痛苦,头痛就这样无可奈何地袭来。他强忍着趁大家不注意,悄悄下了灯塔,坐在一个大石头的后面。
等大家发现李健不知去哪了,也没太在意,以为他先下去了,也陆续下了塔。苏晚风最后一个下来,和大家走岔了,无意之间却发现了李健,看他用手按着头似乎很痛苦,走近了俯身说:“阿健,怎么了?你不舒服?”
李健勉强抬头说:“没事,头疼,老毛病,一会儿就好。”
苏晚风看他的脸色很难看,忙说:“你需要什么?我能怎么帮你?”
“麻烦你别跟任何人说,我一会儿去找你们。”
苏晚风担心地看看他,只好说:“好吧。那我走了,你慢慢赶过来,就说你迷路了。”
“谢谢你。”李健庆幸发现自己的不是花想容。
苏晚风找到花想容,她正急得不行:“晚风,你看到阿健了吗?这个人,到底去哪儿了?”
苏晚风说:“我一路上也没看到他。是不是往那边走了?”她故意指错方向,引着几个人去找。
好一阵子过去了,花想容急得要发疯:“这个人,乱跑什么?也不认路。”
苏晚风忙说:“是啊,一定是迷路了?要不,咱们坐在这等等,两边都找来找去的,更找不到彼此了。”
白润石说:“会不会他又回到灯塔了,那儿目标大,要不我回去再看看。”
花想容赶紧说:“行,快去!我们在这儿等。”
终于,花想容远远看到两个人走来,就是白润石和李健,腾地站起来跑过去,没到跟前就喊:“阿健,你到哪儿去了?是不是迷路了?”
李健带着歉意笑笑,顺势说:“抱歉,让你们着急了。我迷路了,回到古塔的时候你们已经走了,我在附近找了一会儿,幸好碰到白先生。”
花想容看到他就安心了,也不忍心责备,松口气说:“找到就好,只要没让鱼吃掉就行!”
三人往回走,李健特意冲着苏晚风笑笑,虽没说话,眼神中带着感激。苏晚风注意到李健神色带着疲惫,就说:“容容,走了大半天也累了,要不今天就算了,回去吧。”
“天还早呢,还有好多地方没看,晚风你要是累了,我们歇会儿再走。”说完坐在一块石头上,拉着李健坐下,兴致勃勃地说:“这里离广福寺不远,那儿的素斋不错,我们去那儿看看?”
“就知道吃!别人去是烧香拜佛,你去只为吃斋,菩萨在天上看见,罚你下辈子当个厨子,一辈子给人做饭!”苏晚风打趣她。
“下辈子的事谁知道,这辈子先享了福再说!阿健,你信佛吗?”花想容又开始缠人。
“我不是信徒,但佛家教义劝人向善,讲因果报应,顿悟忘我,我信这些。”
“这么说,你一定喜欢去寺庙。那我们走吧。”花想容第一个站起来,精力无限。
大家在林中漫步,拾阶而上,途中经过一眼泉水,旁边有石,上刻“一勺泉”,李健不解:“为什么叫一勺泉?”
花想容立刻绞尽脑汁,却着急地说:“晚风说过,是什么来着,忘了。晚风,你再说说。”
“有源之水聚而为一勺,散而为三万六千顷,故取名一勺。这太湖就传说是三万六千顷,其中有48座仙山,72峰。”苏晚风徐徐而言。
花想容笑着说:“阿健,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要是问倒了晚风,我给你摆酒庆功!”
白潇潇不满地说:“你把苏姐姐当敌人了,真是忘恩负义的家伙!苏姐姐,以后你不要帮她,如果她来求你,你就狮子大开口,看她还能这么威风!”
“小丫头,你也懂拉一个打一个!我不敢在晚风面前威风,那就在你面前大摆威风!”说着就跑过去抓白潇潇,两个人追打着往前跑,白润石笑了:“怪不得潇潇喜欢你们,和你们在一起最是无拘无束。我这个妹妹,也是被家里长辈管得太严苛了!我也觉得她挺可怜的。”
苏晚风笑着说:“苏州的大宅门里,哪家千金不是被管束得可怜!像花想容这样的女霸王,全苏州也就这么独一份了!”
李健心中暗暗一笑,“女霸王”这个名号倒的确很是贴切,他望着花想容活跃灵动的身影,竟然不自觉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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