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快要吃晚饭的时候,花想容回到家里,心里突然不安起来,她开始强烈地想念李健,然后患得患失,害怕李健真误会了,一怒之下再也不理自己可怎么办。
花想容从心里有些畏惧李健,因为李健的意志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不可逾越的山峰。正在患得患失、百爪挠心的时候,下人进来递了个纸条给她,打开一看,歪歪扭扭的几个字:李健病重。没有落款。
花想容忙问:“送信的呢?是不是小武?”
“送信的是个半大的孩子,走了。”
花想容扔了纸条赶紧叫车,哪知道司机怎么都打不着车,只好下来检查哪里出了毛病,急得花想容摔了车门就走,刚好看到一辆洋车经过,叫过来上了车,急急地说了地址,车夫一路跑起来飞快,眼看离李健的宅子不远了,忽然拐进一个弄堂里,花想容忙说:“错了,直着走就到了!”
洋车却停了,车夫转过脸来,花想容刚要发火,几个人从后面窜出来利索地把她捂着嘴绑起来,装在一个麻袋里,放到一个手推车上,上面盖上杂物,拉着就走。
花想容被弄到一间屋子里,从麻袋里放出来,捂嘴的东西撤掉,被绑着坐在一张椅子上,花想容看看四周的几个汉子,都用布蒙着面,其中一个人说:“你就是花想容,花名驹的女儿?”
花想容此刻倒镇定下来,冷冷地说:“不是,你们绑错人了!”
“抵赖没用,我们跟踪你好几天了,今天总算找到机会!你也不用怕,我们就是想和你谈个事,不会伤害你!我们是军统的人,根据我们的情报,你父亲花名驹虽然当了汉奸,但良心未泯,并不是心甘情愿当日本人的走狗。我们也知道你曾经参加童子军为抗战出过力。希望你能劝你父亲幡然醒悟,只要他愿意和我们军统合作,我们可以给他作证,证明他不是汉奸,而是我们军统的人,将来抗战胜利,你们就是抗日的功臣。”
花想容听了简直哭笑不得,瞪大眼睛说:“我爹不是已经和中统的人说好了,他愿意和政府合作,为你们办事,做你们的内应!怎么你们不知道?你们中统、军统不都是国民政府的吗?和中统合作不就是给民国政府效力吗?如果你们不信,去问徐恩生,我们有他亲笔签名的字条。”
这番话出乎那些人的意料:“你说你爹已经和中统合作了?什么时候的事?有什么凭证?”
“就是这半个月内的事,我爹在上海接触了中统的人,他们说可以给我爹立一个秘密档案,我爹愿意给重庆政府办事。至于凭证,有徐恩生的字条,其它的就要问我爹了。”花想容心里多少有些安心,既然这些人都想和花家合作,当然就不会害她。
一个人从阴暗处走出来,对那个领头的蒙面人耳语几句,蒙面人点头,然后说:“我们姑且相信你,要是你撒慌,后果自负!”说完吩咐旁边的人:“蒙上,送回去!”
花想容却叫着:“送我去击鼓巷7号,我有急事!”
蒙面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再次塞上嘴,装进麻袋送走了。
屋子里的阴影处走出一个人,也蒙着面,对其他人说:“多谢几位兄弟。麻烦你们回去告诉梁站长,立刻给上海站发电报,告知花名驹和中统合作的事。既然他已经浪子回头,请求立刻中止暗杀计划。”
那个小头目说:“好,我回去报告今天的事。”几个人就各自散了。
李健和哈孝武回到家,很是轻松,没想到事情超乎想象地顺利,花名驹已经投靠了中统,也许军统的工作方法不得当,但无论如何,这都是最好的结果。
两个人正说着话,外面的门敲得山响,哈孝武赶紧一溜小跑去开门,门才一打开,花想容劈头就问:“阿健呢?”
哈孝武看着她身后跟着不下二十个保镖,心中偷笑,赶紧装成惊吓的样子说:“你要干啥?带这些人干啥?”
花想容急得一把推开他,边走边问:“阿健在哪儿!”
“他……在浅茗轩喝茶呢。”
花想容风一样出现在浅茗轩,看到李健果然在喝茶,打量着他说:“阿健,你没病?”
李健故作诧异:“没有啊?谁说我病了?”
花想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恨恨地说:“我猜着就是个假消息!怎么那么巧,汽车坏了,又刚好看到一辆洋车!军统的手段还真是细腻周全!”
“军统?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李健装得发懵的样子问。
“别提了。我刚才被军统的人绑架了!他们倒不是要我的命,想让我去劝我爹和军统合作。可是我爹已经答应加入中统了。真是乱!他们自己乱不要紧,差点把我们的命搭进去!”
“军统绑了你?老爷加入中统?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健趁机再次验证花想容的话。
“我本来想等我爹和中统都谈妥了再告诉你。其实,就是我爹去上海的时候,中统联系我爹给了两条路,要么合作,要么就像章伯伯一样。我爹当然选择加入中统秘密抗日,本来我们就不甘心当汉奸,能洗刷耻辱死而无憾!阿健,从此我们就能一起为抗日出力,我再也不是汉奸的女儿,你高兴吗?”
“这样当然好!可是军统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绑架你?没伤着你吧?”
花想容听李健的关心之语心头一甜,原来他很关心我,是不是晾着他有效果了?继续解释道:“我这不好好的?没事!谁知道他们军统中统之间是怎么回事?大概军统不知道我爹同意加入中统,他们想让我去说服我爹加入军统,不过还好,知道了中统已经接纳了我们,他们就把我放了!大概就是一场误会!没想到中统和军统都很看重我们花家!”
“老爷呢?他没事吧!”李健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他还不能确定暗杀计划是否能被立刻终止。
“我爹不在家,他有外宅。”花想容不想多说,毕竟是父亲的私事。
李健觉得没得到詹俊辉的回话前最好要防止意外发生,赶紧嘱咐道:“要不要派人去看看,也应该把你的事告诉他,让他也小心。小心驶得万年船!”
花想容越发觉得心里甜甜的,就叫手下进来吩咐:“你去告诉老爷,就说我让匪徒盯上了有惊无险,让他自己小心点,出门多带人手。”手下答应着去了。
屋子里静下来,花想容不仅安了心,还觉得很舒心,一场虚惊倒让自己看到了李健对自己的关心,双手托腮看着李健,让他很不自在:“小姐,天晚了,你也该回去了。路上不安全,早点回吧。”
花想容不为所动,故意问:“阿健,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两天没来吗?”
“小姐不必天天来,过几天就开学了,小姐也会有些课业要做吧。小姐要是忙,就不要来了,我明天也该出门去照看生意。”想到危机度过,花想容也要回上海,李健终于能喘口气了。
“我有个云舒哥哥,自小一起长大的,比亲哥亲百倍!五年前他出去远游,如今回来了!没想到当初的毛头小子已经大不一样了!这两天我都陪着他,他真是见了不少世面,给我讲了好多有趣的事,让我也大开眼界!真羡慕他,我也希望能像云舒哥哥一样云游四海,见多识广!”花想容边说边盯着李健的反应。
“是吗?故友重逢自然是好事,小姐应该多花时间叙叙旧。”
“明天我们说好了去游湖,阿健,不好意思,明天我也不能来看你。”花想容故意想气他。
“好,明天我就回去看场子。小姐真的不必来了,你们好好玩。”李健很放松,暗自感谢这位救星的到来。
“快开学了,我想这些天都陪着云舒哥哥,就不能陪着你了,你不介意吧。”花想容不甘心地继续试探。
“怎么会?小姐应该多和朋友叙叙旧。我已经没事了,该回去照看生意。”
花想容看李健一点也不吃醋,不免失落,看来自己真是白日做梦,这个蝴蝶招数竟然对李健毫无作用!他真的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于是沮丧地站起来蔫蔫地说:“那好,我回去了!”
李健心情好,对她不顾危险赶过来看自己也颇为感动,见她如此沮丧有些不忍心,脱口说:“要不我送送你!”
花想容立刻精神一振:“好啊!就当是饭后消食,我们慢点走,散散心。”
李健陪着花想容一出门,看到汽车停在外面,赶紧说:“既然有车,还是坐车安全,小姐上车吧。”
“我不坐车,我想走着,反正也不太远,就当散步。”花想容岂能轻易放弃自投罗网的李健。
于是,身后跟着一大群人,李健陪着花想容散步回家,好在此时天已经擦黑,否则实在是招摇。
有李健在身边,花想容觉得安全且愉悦,尽管李健几乎无话,对比龙云舒的健谈、好动、热烈,两人一个是水,一个是火。和火在一起固然痛快但不能持久,和水在一起却可以静静体会时间的流淌,每一分钟都是那样的美妙。就这样不知不觉地,两人缓缓而行,偶尔轻声细语交谈几句,一直到了花家门前,李健停住脚步:“到了,小姐,你进去吧,我回去了。”
花想容心中涌起浓浓的依恋,她叫住李健:“阿健,明天早上我来找你散步,你在家等着我。”
“小姐不是去游湖吗?”
“游湖是下午去,上午闲着,我想和你散散步。”花想容赶紧圆谎。
“好。”李健想到反正她也快回上海了,答应得也就痛快些。
“等等,你坐车回去,天黑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李健笑笑:“小姐忘了我曾经是做什么的。我走回去,走走舒服。明天见。”他的心情的确非常好。
“明天见,阿健,别忘了等我散步,明天早上!”花想容看着李健离去的背影,恋恋不舍,心里一时是爱恋的甜蜜,一时是离别的不舍,晕晕乎乎踏着云朵一般地飘回去了。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