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端来了菜粥递给李健,神色郑重地说:“阿健,我要把警察局保存的父亲的遗物都要回来,尤其是那张字条,他们查了这么久都没进展,看来只能我们自己查。”
“也好。”关于花名驹之死,李健总觉得荀越的话未必可信,却不能跟花想容说。
“你决定和军统合作了?”李健转换话题。
“是,没有更好的选择。再说,我打心眼里不想当汉奸!看到日本人我就冒火!能给抗战出一份力,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
“加入军统为抗战出力,也是摆脱汉奸的一条出路!可是风险也大!何况这并非你我两个人的事,整个花家和淮西帮的身家性命都押上了!所以我们必须非常谨慎!”
“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首先,保密是最重要的。我们军统的身份只能让最信任的几个人知道,货物往来都按照黑市走私的路子办。要把最信得过的,做事谨慎的人召集起来,商量个办法,怎么操作、如何保密,其中涉及的人手,掩护措施,做事章程,万一被查被扣的补救办法都先要想好了。虽然军统也有他们的路数,可我们不能完全依赖听从他们!毕竟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他们是组织严密的军人,我们是拉家带口的老百姓。想得周全些,对自己对手下兄弟都有个交代!“
”好。回头咱们商量一下,要哪些人参与。”
“听荀越的口气,通过苏州南来北往的货不少,这可是很大的动静!时间长了,难免露出马脚被人发现。我们都要有心理准备和应急办法。还有,凡事要循序渐进,要想得长远。军统的命令别盲目执行,遇事冷静谨慎,三思后行!”李健对军统已经深有警惕,他必须提醒花想容有所提防。
“你对军统有戒心?”花想容听出李健话中有话。
“军统的行事你也看到了,这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组织,尽管也是为国为民,可不是初心好,过程和结果就一定是正义的。其实军统、中统、国民党、共产党,只要是真心实意为天下百姓做事,何必那么泾渭分明、非黑即白!就算是日本人,也有我辈中人。扛着抗日大旗的人,也有浑水摸鱼、作恶多端的。容容,我必须提醒你,无论是军统或者我都会犯错。你应该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凡事不可偏听盲从。淮西帮和花家千百条性命在我们手里,以后我们的一言一行都要格外谨慎!”
花想容心中涌起无限感动:“阿健,从前我爹也会这么掏心掏肺地教导我!他走了,再没人这么关心我!我脾气不好,所有人都顺着我、怕我!只有你能跟我说这样的话!真是对不起,你对我这么好,我却总带给你厄运!我是不是那种命硬克夫的女人?所以你不要我?”
李健有些哭笑不得,一时心软,安慰说:“别胡思乱想!你把我的眼睛治好了,我不知该怎么谢你?”
“真想谢我?”花想容的眼神带着一丝狡黠。
李健觉得氛围不对,赶紧借口说:”你帮我拿纸笔,我写个方子让小武去抓药。有点累了,我想睡会儿。你回去吧,我们明天再谈。”
花想容却死活不走,李健很是无奈,只好闭上眼睛装睡,心里想着以后的事,一会儿是如何建立转运站,一会儿是怎么摆脱花想容的纠缠,猛然间又想起许志明,本来约好见面却未能成行,真是千头万绪......
翌日,花想容来找李健,脸色带着愠怒,还不等李健问,递过来一个字条:“你看看,跟荀越说的一样。真是中统干的!我不明白,我爹已经答应加入他们,为什么还要……!”
李健看了眼那个字条,已经用淘米水显出了隐藏的字迹,的确如荀越所说,心里却并不重视,他始终觉得整件事扑朔迷离,如果真是中统做得倒简单了,最坏的可能,就是军统所为,杀了花名驹嫁祸于人,其真正目的是利用自己扶植花想容,把淮西帮掌控在军统手里!当初詹俊辉的那番堂而皇之的说辞背后,就应该是这样的算盘!如果真的是这样,花名驹的死也就绝对和自己脱不了干系!没有自己对花想容的影响力,也许军统就不会对花名驹痛下杀手!自己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那些曾经以为正义的行为,背后到底藏着哪些肮脏的内幕!李健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心寒!他再次体会到,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远比炮火连天的战场更残酷,它释放了人最丑陋凶残的黑暗灵魂,敌我难分,善恶不辨,就算是自己再有底线,也会被裹挟着不知不觉地张开獠牙,撕咬无辜的生命!他有一种直觉,真相,一定残酷丑陋!
“阿健,你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
李健觉得有些气闷,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一池幽蓝,山石叠翠,依旧不能驱散心中的阴霾,喃喃地说:“就算看不见真相,它依旧存在。隐藏真相不过是自欺欺人,逃不脱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话是这么说,可我必须找出凶手,中统又怎么样!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否则我怎么对得起我爹的在天之灵!”
“容容,这个事怕是没那么简单!疑点太多!你别轻易下结论。要报仇,总要找对人。”
“你的意思……未必就是中统干的?那会是谁?”
“说不好,只是一种直觉。”李健当然没法说得更多。
“字条不就是证据!那个特使不是说这是中统的惯用手段?你觉得还有问题?”
“字条?也许是个障眼法。谁说这种方式就一定是中统的独门秘技?有人栽赃也说不准!容容,我理解你的心情,只是提醒你别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报仇的前提是找出真相,就算现在很难做到,相信我,真相一定有迹可循!一件事情的因必会生出一个果,这个果又生出下一件事的因,如此推演,无论衍生了多少事,都会追溯到源头。有一天,或许只是一个看似无关的事,就能道破天机!”
花想容似有所悟:“好,我们拭目以待!你说的,我都信!”
李健看着窗外那满园的诗情画意,却感到一丝凉意从脚下升起,似乎是自言自语:“冬天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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