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副队长见李健脸色阴晴不定,以为是担心被锄奸队盯上,赶紧殷勤地说:“我看,我们还是先护送两位回去,锄奸队不好惹,万一还在附近可是不安全。你放心,我们一定加大对贵府的保护力度,全力追捕凶手!”
李健也无心逗留,赶紧过来找花想容:“容容,我们回去。”
“是什么人要杀我们?”
“回去再说!”
两人在警察的护送下回到家,花想容继续追问:“阿健,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但那个人说杀汉奸。”
花想容惊讶地几乎叫出来:“军统的人?怎么会?”
“容容,你冷静!只有军统杀汉奸吗?所有中国人都能杀汉奸!我觉得不应该是军统,杀了我们,刚刚建立的这个转运站就完了,军统不会这么做!”
“那就是中统?要不就是共产党?”
“那些人显然训练有素,狙击点和杀手配合得很好,甚至还把自己人灭口,一定是有组织的。他们应该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只是作为锄奸任务。我看应该向上级反映,既不能泄露我们的身份,也要尽力避免自相残杀!今后我们要多加小心!那些民间的锄奸团体很难控制,这一次也算是给我们提了个醒。”
李健陷入沉思,花想容终于忍不住问道:“阿健,原来你的枪法那么好!以前你从来没说过,也从没露出来。”
李健心中一沉:果然,我把自己弄成靶子了!连我自己都有疑问!只好无奈地说:“是吗?你不是说我曾经是军人,又是土匪出身,枪打得好,应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没什么了不起?那么多杀手偷袭我们,你一个人对付他们,都是一枪毙命,这样的身手就是军人也不多见吧!那些杀手都比你差得远!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告诉我,你还会什么?”花想容当然是往好处想,觉得李健深藏不露,完全没有丝毫恶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健却对自己很是疑惑,然而只能苦笑着说:“连名字都是你告诉我的,你说我还会什么?”
花想容被噎着了,想想也是,然后掰着手指头说:“我数数你都会什么。你会功夫,还是神枪手,会做饭,会跳舞,会服众,会做事,……”
“还会说话,会吃饭,会睡觉。就是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李健故意要转换话题。
花想容赶紧安慰:“阿健,别这么说!那都是暂时的,你迟早能想起从前的事。今天你就别出门了!万一那些人不死心,我们防不胜防!”
李健却说:“你这几天最好别出门。南边的货我必须去安排,不过我答应你中午给你做鱼,我可以晚点再去码头。”
“碰上这个事我也没心情吃鱼了!刚刚一场恶斗,你需要好好休息,出门也要多带些人手!”花想容忧心忡忡地嘱咐。
李健笑笑:“我们大难不死难道不该庆祝一下?不仅要吃鱼,还要喝酒!放心,我放盐的时候手不会抖!”
花想容知道李健是想给自己压惊,心中感动,对他更是有疼惜之心,关切地说:“阿健,现在时候还早,要不我就叫赵大夫来给你扎针灸吧?这些天你忙得针灸、汤药都顾不上,再忙也不能拿命不当回事啊!”
李健正想静下心来想今天的事,自然同意:”也好。反正现在也是闲着。“
花想容让人去接赵大夫,两人一时无话,各想心事。花想容忽然感叹道:“阿健,你说我要是死了,老百姓是不是要拍手称快?大汉奸的帽子我是摘不掉了!”
“千秋功过后人评说。就算老百姓不知道真相,只要我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死而无憾!”
“我才是苏州最大的汉奸!你是被我连累的!对不起,阿健!”花想容满怀愧疚。
花想容的话让李健突然意识到一个被忽略的疑点:要说杀汉奸,花想容作为商会会长,应该是首当其冲,刺杀她一个人更容易得手,可为什么要同时杀我们两个?最近我们都是各忙各的,一起外出的机会屈指可数!为什么偏偏挑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仅仅只是巧合还是贪功?或者就是要杀我们两个人!而且阵势不小、设伏巧妙,显然事前准备周密,刺客对我们的行踪很清楚,难道身边藏有内鬼……
医生很快到了,李健躺在躺椅上准备好,心里专注地想着那些疑点。花想容也心有余悸地想今天的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出神。
赵大夫是常来扎针的,简单寒暄几句就开始把脉,然后慢慢拿出针灸布包,打开后露出一排银针却迟迟不动手,眼睛瞥了瞥花想容和李健,见两人都没有关注自己,反而眼神呆滞,都在各自想各自的事。
赵大夫终于取出一枚针,貌似和其它的银针样式一样,但仔细看能看出不是一个材质,而且粗了许多。大夫看了看望着空气发呆的李健,眼神闪过一丝犹疑,终于还是拿着针在李健左臂上的一处穴位扎下去。针灸术的高低,对医师的要求很高,不仅仅要认穴准,还有入针的深浅角度,捻针的方向手法,手的力度和沉稳都很重要。此刻,赵大夫由于紧张和纠结,气不平手不稳,入针就失了水准,李健感觉先是一痛而后一麻,下意识看了一眼,入针处已经是黑色!医生的手在捻针,黑色快速在手臂上蔓延,李健麻木的大脑终于意识到危险,右手闪电般拔出针,立刻封了上面的两个穴道,因飞镖套已经取下放在内室,随手将茶杯掰碎,用碎瓷片在入针处划开一个口子,运气将两指沿着手臂从肩头往下走,黑血从伤口处流出来!
赵大夫后退几步颓然瘫坐到地上,神情是懊悔和恐惧交叠,花想容看傻了,终于猛醒过来,拔出手枪对着医生的头。
李健立刻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容容,别杀他!”然后问大夫:“我知道你被人胁迫来害我。我不杀你,告诉我是谁让你来害我?你的家人我们救!”
赵大夫愕然:“你……你怎么知道?”
“你是大夫,医者仁心,不会无缘无故害人!如果不是为了你的家人,你身为医者不会杀人!只有我死,他们才能得救,对吧?”
赵大夫悔恨交加:“是那些人用我一家人的命逼我,我实在是无路可走!我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我不配当医者,不配做人,随你处置吧!”
“这是什么毒?”
赵大夫苦着脸说:“我不知道,毒针是他们给的,不知道是什么毒。”
李健知道再问不出什么,突然挥手把他打晕。
花想容眼见李健的半条胳膊开始发黑,慌张地说:“阿健,去医院!来人......”
李健猛然捂住她的嘴,小声说:“毒出去一大半,我死不了。但我要装死,引出那个下毒害我的。”
花想容半信半疑。
李健继续说:“相信我,我死不了。你记住,就算我没呼吸了,我也没死。我一死,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也许能引他出来!记住,千万不能去医院,否则我死定了!还有,别露出马脚,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
然后他躺回去,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脸色变得委顿不堪,闭上眼之前说了句:“容容,哭!大声哭!”
花想容却哭不出来,扑到李健身边,晃晃他,也没反应,伸手试鼻息,竟然没气了!
她情急之下把赵大夫用水泼醒:“你看看,他活着吗?”
赵大夫过来搭脉,脸色一变:“脉……怎么摸不到?好像…应该是死……死了!”
花想容脸色发白,用力摇晃李健:“骗我,你骗我!你没死!你给我起来!你起来!”
声音惊动了佣人,跑过来忙说:“小姐,李先生这是咋了?去医院吧!”
花想容脑子里回放着李健的话“去医院我就死定了”,心中纠结,终于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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