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粥,花想容要扶他躺下,李健却说:“容容,我想打坐,你帮我看着门,别进来。”
“你还在发热,休息要紧,就别打坐了。”
李健只好说实话:“我必须把脏血逼出来,要不我的这条胳膊就废了。”
花想容一听就慌了:“那,我们去医院,你等着,我叫人去。”
“容容,医院也没什么好办法,我自己能治。你帮我拿个小盆来。”
花想容赶紧递给他,李健接过来说:“你出去帮我看着门,至少两个小时,别进来。”
花想容只好不情愿地出去。李健赶紧找到飞镖,将左手五个手指分别割了五个深深的口子,把手放入空盆,盘膝运气行血,渐渐地,发黑的粘稠血液缓缓从指尖流入盆中。
等花想容终于熬到了时间,轻轻敲门没有应答,赶紧开门轻手轻脚走进来,却看到李健躺在床上睡着了,那个小盆放在床边地上,盆底都是粘稠发黑的血液,赶紧去看李健,睡得很沉,左手都是半干的血迹,每个手指头都有个血口子,赶紧给他清洗干净包扎好,再摸额头,依然有热度,只是不那么烫手了,知道情况没有更坏,方才稍稍安心。
晚上醒了,李健口述了一个补血清毒的方子给花想容,然后又要放血,花想容不忍心,劝道:“那么多血,人哪能受得了,毒慢慢清,别着急。”
“脏血放出来才能血脉通畅,这条胳膊还能保住。放心,我心里有数。”
花想容没办法,只好听他的。
翌日上午,龙师爷和朱江等人来看李健,正好碰上丫头端了小盆出来,里面好多血,吓了一跳,赶紧进来,正看到花想容在给李健包扎伤口,看他脸色虽然苍白,精神倒还好。
“我说吧,吉人自有天相,李主事经此大难,当有后福!”龙师爷面色和善,由衷而言。
“这次是险了点,兵出险招,才能出奇制胜!李先生好谋略。”龙云舒说道。
“可惜!还是让他跑了!白费了李主事的苦心!”杜香主说。
“人没事就好!今后可要多点心眼,人在暗处,不得不防。”王主事说。
“多谢大家关心。这两日不能去码头,辛苦大家了。”李健说得含糊。
“你就别操心了,身体养好了再说。有重要的事,到府里讨你的主意就是了。还是少出门,你和帮主的安全最重要。”朱江说。
李健到底还是有些担心,花育树报仇心切又熟悉码头,别看出什么破绽,但在场的人太多,有人并没参与转运站的任务,只能另找机会再说。大家当着花想容,也不想多提花育树,随便说了点闲话,纷纷告辞出来。
李健躺下来休息,一闭眼,突然想起了花想容提到的那个名字,苏珊。李健在心里默念着,觉得既然是自己在病中呓语时叫出的名字,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等一睁眼,脑子里竟然蹦出三个字:苏珊娜。默念着这个名字,李健觉得心酸心痛,说不出原因,就是觉得伤心,他意识到这个人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或许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到底是谁?应该是一个女人,既然称呼她的名字,或许是亲人,可是她姓苏,也或许是我喜欢的人。可除了这个名字,为什么别的一点都记不得?他努力去想,依旧空空如也。然而从这一刻起,苏珊娜这个名字日日萦绕在李健的心头,他无比渴望能够尽早恢复记忆,就能揭开苏珊娜的神秘面纱。
李健的胳膊开始有了正常的知觉,肤色也恢复正常,放血也就停止了。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登门探望,李健自然也不记得自己曾经对这个人的关注和企图。
“许志明?容容,他是谁?”
“苏州情报处长许世卿的侄子,你们不是很熟,不过是见过两面。你出事前好像还和他约了见面谈事,具体是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李健心中暗自记住:情报处处长许世卿,许志明。
“李先生,我听说了你的遭遇,总算是有惊无险。早该来看你,怕打扰你休息,看你的气色,可要好好休养啊!”许志明见面很是关切地说。
“多谢许先生来看我。大概是流年不利,抱歉,我暂时想不起以前的事。听容容说我们曾经有事约谈,不知道是不是急事,别因为我耽误了。”
“不是急事,你好好养病。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等你能走动出门,我给你摆一桌压压惊,到时候再谈也不迟。”
许志明略坐了坐就起身告辞。李健看花想容面带倦容,劝道:“容容,这些天你太辛苦了,我好多了,你去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别累出病来。”
花想容的确累了,多少天都没睡过一个完整觉,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真是困了。好吧,那让小月看着,我去睡一会儿。”
“我不用人看着,有事叫她。你快去吧,眼睛都睁不开了。”
花想容走了,小月还是奉命进来,李健趁机说:“我想散散步,正好去看看我奶奶和妹妹。”
“那好,我带着先生去。”小月答应着。
绣儿上学去了,婉嬷嬷一看他来了,赶紧迎上来说:“阿健,你怎么过来了,我正说着去看你。”其实,由于花想容日夜守着李健,大家就是去看李健,也总是被花想容那双厉眼看着,话都说不痛快,还不如在雀园自在。
“奶奶,我没事了,还劳烦您老操心。”
哈孝武兴奋地跑过来:“大哥,你都能走动了,看样子好多了!这几天我们真是担心!这花家人怎么这么毒,砒霜还不够,毒匕首,毒针,毒心肠!一定不得好死!”
李健要抓紧时间,便说:“我们进屋聊。小月,你回去吧,我和奶奶说会儿话就走。”
小月被花想容暗中叮嘱过,可也不能赖着不走,只好不情愿地说:“先生,就该吃药了,我一会儿来叫先生。”
进了屋,李健开门见山:“奶奶,小武,你们能不能给我讲讲过去的事,我心里也好有个数。”
哈孝武早就憋坏了,抱怨说:“你被花小姐看得太严,她不在家也让小月看着,我们哪敢往跟前凑!今天她怎么没跟来?”
“她累坏了,去歇着了!”
“唉,花小姐对你可是上心,就是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我和绣儿的事简单,不急。我给你炖的汤差不多了,我去看看,你们兄弟俩先说说吧。小月要是来了,我能绊住她。”婉嬷嬷是个精明人,知道轻重分寸,早就感觉李健和哈孝武有什么事是背人的,给他们制造说话的机会。
李健感激地看着婉嬷嬷的背影,哈孝武一肚子的话如长江之水冲开了闸口,可算是逮着机会了。于是从最初在淞沪会战时和李健的结识,到国宝任务,乃至如何被军统强行收编,上海站的风风雨雨,最后是为什么潜伏在花家都说了个通透敞亮。除了他不知道的,凡是亲历的都倒了个干净!
李健慢慢地在心里拼凑着过去几年的足迹,除了上海站的部分时间是空白,和哈孝武认识前的时间是空白,至少搞清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没想到自己竟然是潜伏在花想容身边的军统特工,而花想容却还以为自己是被她带着一同加入军统的。花想容和自己的婚约也是一厢情愿。可是整个苏州城都知道两人订婚!花想容故意误导自己步步紧逼,怎么办?
“上面知道我的事了?有什么指示吗?”李健问。
“知道了!我也问上头该怎么办,上面的指令是继续潜伏,确保转运站的安全。”
“可是花想容一心要和我成亲!事情总要有个解决办法!”
哈孝武也发愁:“大哥,花小姐不是一般人!现在我们都被她弄进花府了!我们如今可是上了贼船,一个不小心,大门都出不去!”
李健想起花想容的杀伐行为,不禁苦笑,只好说:“见机行事吧!你以后要格外小心!花育树在暗中盯着我们,花想容对你们也有戒心。你最近少出去联络,等找个合适的机会我要见见梁栋。”
“我知道。大哥,我们还是搬回去吧?”
“先暂时住在这里也好,花育树太歹毒不得不防。还有,你知道苏珊娜吗?”
“苏珊娜?没听说过。”
“我从前没跟你提过这个人?”
“没有。这个人很重要?要不我问问上面?”
“不用,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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