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才回到府邸,包管家闻讯赶过来说:“李先生,你可算回来了。苏小姐的父亲来了,发了好大脾气,说是让我们把苏小姐交给她,否则就告我们拐带人口,你快进去看看吧。”
李健和哈孝武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果然一进客厅,苏晚风的父亲怒目而视,脸阴沉得如盘旋欲雨的黑云。李健装作不自然的表情抱拳道:“苏伯父安好,抱歉让您老久等了。您要来怎么不先支会晚辈,我也好派车去接您。”
苏父并不认识李健,气哼哼地说:“花府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你我素未谋面,伯父的称谓岂是能随便出口的?”
随后进来的包管家赶紧上前介绍:“苏老爷,这是我家小姐未来的夫婿,李先生。”
苏父早就听说过花想容和李健的传闻,私下很看不起这种上门女婿,冷冷地说:“既是未来的夫婿,现在还轮不到他出面!花想容呢?让她来见我!就是当年她父亲在世时也没这么怠慢无理过!”
李健不慌不忙地坐下说:“苏老先生,真是抱歉,容容不在家。”
“不在家就去找回来!我在这儿等了大半天了!她不见我也罢,让我女儿晚风出来见我!”
“抱歉,苏小姐也不在家。”
苏父恼怒地瞪着李健说:“不管她在哪儿,都给我找回来!我要带她回去!”
“老先生,我也不瞒您了。容容带着苏小姐去美国了,苏小姐有一封信让我转交给您,您看了信就知道事情原委。”李健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
苏父皱着眉接过来,展开信纸看罢,眉头皱得更紧,愤然道:“岂有此理!简直是大逆不道!前些日子我派人来接,来人却被打发回去,说晚风病了,花想容拦着不让走!我就觉得不妥。昨日江家人告诉我说花想容撺掇晚风要逃婚,我先还不信!你们怎么敢做出这等荒唐事!我家晚风向来顺从听话,必是花想容从中教唆安排!你把她们给我追回来,否则,我要告你们诱拐良家女子,我要你们吃官司!”
“老先生,恕晚辈冒犯。苏小姐对您给她安排的婚事并不认同,她很痛苦,既不想违逆父母,也不想自己痛苦一生,实在是不得已走了这一步。天下父母都想让儿女幸福,我想你们也是如此。既然苏小姐不想嫁入江家当续弦,你们当父母的又何必苦苦相逼?”
“她不愿意可以跟我们说,逃婚的事如何能做得!让我们苏家的脸往哪儿放!”
“老先生,这件事的确是花想容出的主意。她以为苏小姐无力抗争这门婚姻,所以极力劝她逃婚,甚至不惜亲自带着她一起走。我代替花想容给您老致歉!”
“哼!你们唆使我女儿逃婚,道个歉就没事了?我要去告你们,等着吃官司吧!”苏父怒冲冲地拂袖而去。
包管家不免埋怨着:“先生,你怎么能承认是小姐唆使苏小姐逃婚?这下麻烦了,苏家人必定是要去告我们了!小姐不在,你要是吃了官司,花家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李健淡然道:“包管家,你放心,他告了也是白告!老爷子不是说了,我们还没成亲,花家的事轮不到我出面,你说我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什么,这点事我们都摆不平,花家也就别在苏州混了!”
包管家一想也是,只好说:“要不请龙师爷来商量商量?”
“苏老爷子还没递状纸呢,咱们急什么!等事出来再说!”李健毫不在意地说。
包管家走了,哈孝武笑嘻嘻地说:“还就怕他不去告!大哥,你说这老爷子肯定会去告你和花小姐?”
“十之八九。他告我们倒并不是为了伸冤出气,不过是做给江家看的,给自己挽回些脸面而已。”苏父的举动正如李健所预期的那样,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难关。
李健看到外面天色已晚,吩咐哈孝武:“我去隔壁龙家,你们不必等我吃饭。”
李健从内院侧门进入龙府,龙师爷已经在等他。
“副帮主,一切可还顺利?”
“顺利。容容他们已经在海上了。苏小姐的父亲看了苏小姐留下的信,说是要告我们,也在我们的算计之中。”
“官司的事好说,苏家这么一闹,坐实了逃婚的事,日本人不由得不信。你明天去见岛川江雄?有几分把握?”
“至少七八分。日本人扶植容容当商会会长,无非是因为花家商铺的实力在苏州数一数二,再就是看中花想容年轻单纯好掌控。这次的事虽然让他们恼火,可也印证了他们对容容的判断。只要我们保证所有的事务都不受影响,日本人应该会权衡利弊,暂时容忍咱们以观后效。”
龙师爷表示赞同:“既然你心里有数,那就按照我们计划的行事。苏老先生那边我来盯着,你不必操心,明天你去见岛川江雄,这个人是典型的武夫,粗鲁却没头脑,最好的策略就是示弱。”
“多谢龙庵主的提醒。万一我回不来,花家和淮西帮就全仰赖您了!不论我被关被杀,都以大局为重,别让大家冲动乱来。”
龙师爷盯着李健质问:“既然你知道这么做有风险,为什么还让容容走?就算你躲过一劫,将来她回来会怎么样你想过没有?”
“我觉得日本人应该顾及花家的利用价值不会下狠手,如果他们放过我,自然也就不会追究容容。何况她回来就证明她不是出逃,就是任性妄为而已。”
“可你没有十足把握,否则也不会有被杀被关的顾虑!任性妄为也是授人以柄,日本人说杀就杀!你们简直是在玩火自焚!”龙师爷的眼神越发凌厉逼人。
李健心里也有些发虚,只好说:“是我考虑不周。我本来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让容容到美国看看,如果好,将来找个机会让她脱身去美国,我觉得她性子太急,和日本人打交道迟早会出事!”
龙师爷的眼神似乎深不可测,他怀疑李健是别有用心,却不再追问下去,与其听其言不如观其行,随即说:“事已至此,先顾眼前吧。”
李健告辞出来,他早就察觉出龙师爷对自己一直心怀戒备,但他相信龙师爷对花家的绝对忠诚,因此反而更信赖他。
第二天一早,李健来到驻苏州的日本宪兵队指挥部,求见宪兵队司令官岛川江雄,谁知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岛川江雄调任他处,新的司令官羽田川尚未到任。李健只好把花想容写的请假信交给参谋官,做了简短的陈述,参谋官请示了临时负责的一个中佐,得到的答复是等候司令官到任后再做处置。
接下来,李健再去宴请花想容的顶头上司清乡会经济组的方组长,一顿好酒好肉再加上重金厚礼,方组长一口应承帮忙给花想容说好话。
李健回来告诉龙师爷宪兵队司令官换人的事,龙师爷沉吟片刻说:“这应该是个好事。新任一般不会承担上一任的责任,只要我们好好做事,这个新司令官何必大动干戈给自己添麻烦。”
两人计议一番,李健又在香堂忙了一天,回到家里已经暮暮黄昏,看到空空荡荡的、安安静静的院落,李健却忽然觉得不适应,太安静了!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花想容的快人快语,爽朗大笑,任性撒娇,来去如风!思念之情油然而生,他不禁问自己:难道我真的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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