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从双头凤那里出来,直接去找梁栋,想商量如何对付李氏夋。没想到梁栋一见他就气急败坏地质问:“阿健,知不知道你在给自己掘墓挖坟?你的计划因为能力有限只批准了一部分,可是真正实施的比你呈报的还大!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搞刺杀的,劫粮的,甚至那些个谣言、报纸是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都是巧合!我都能看出来,上面的人比我精得多!你自己看看!”说着递了一个电报译稿给他,李健低头一看,写着“速查李健通共嫌疑”。
李健暗自一惊,苦笑着说:“你给我看了这份电报,你可也有通共嫌疑。”
“我算是被你害苦了!你要是通共,我第一个被你害!你老实说,通共是不是真的?”
“什么叫通共?”
“阿健!你别太过份!我们一起到上海的人就剩我们三个,为了这个情份我替你担了多少雷!别的都好说,可是通共足以让你我死无葬身之地!我问你,共产党游击队怎么会去劫粮的?是不是你给的消息?”
“我给了国军游击队消息,让他们去劫日本人的运粮队,不是大胜而归吗?共产党游击队为什么去劫粮,我怎么知道?其实也不奇怪,我们经济组的人被刺杀,粮站监管混乱,游击队听到消息抓住机会劫粮,理所当然啊!”
“你这是实话?”
“那要我怎样你才信?”
“上头已经起疑,就算没有证据,你也会被放在黑名单里,随时都能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还有,实施刺杀的不光是军统,还有别人,他们是什么人?淮西帮的?”
“不是,淮西帮的人一旦出事直接威胁转运站的安危,这个分寸我懂,所以我雇了些江湖杀手。你也知道如果打击力度不够大,经济组还能照常运转,整个计划就达不到目的。我也是迫不得已。”
“为什么不事先报告?”
“来不及,我也是事到临头才想出来的,结果也很好,事有从权,我会写个详细报告给上面看。”
“阿健,以我的经验,你这次是太出格了!就算你是一支好枪,可如果不受控,就会被砸烂!你不要以为你在花家站住了脚,成为转运站的核心人物,就可以目无尊长、恃宠而骄!你这是在玩火!听我一句劝,看好苏州转运站,你就是大功一件!别再弄其它什么幺蛾子!你这次的行动不是你的职责范围,即便是成功了,老百姓和游击队得实惠,军统苏州站和上海站联手立功受赏。可你只得到这张催命符!我可以尽量帮你遮掩,上面信不信就两说。当初我劝你你就不听!你是闲得慌还是活腻了?”
沉默片刻,李健沉声说:“老梁,怎么才能把你摘出来?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不能让你被我连累!”
“唉,别说这个了。不管咱们怎么做,生死都是上面的一句话而已。你尽快给上面补个报告,我能给你遮着就给你遮着。可惜你虽然身在苏州,还是上海站的人,要不然我能帮你压下来!”
“老梁,你这么一说提醒我了,怎么我不归你们苏州站管?照理说我早就该转到苏州站了?”
“你的位置是个香饽饽,苏州转运站是南北走私的核心!这个功劳谁不眼馋?所以从詹站长那儿就不肯放手,现在你手里的私货简直就是金山银山,那就更不能放了。可是我感觉上头似乎一直对你不放心,可是又不得不用你!所以老弟啊,听老哥的一句话,要是有机会能急流勇退,千万别放过!你一只脚已经站在悬崖外了,生死一线!”
李健的心情越发沉重,低沉地说:“我知道。我来是有个事和你商量商量。李氏夋的76号最近追查清乡会的事很是卖力,这么任由他们为所欲为,我担心迟早会让他们闻出味道!要想个办法扰乱他的视线才好。”
“你有具体计划吗?”
“还没有。我本来想利用李氏夋和许世卿、还有羽田川的矛盾来打击他,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远水救不了近火。以76号这样猖狂的势头,迟早会盯上我,先下手为强。一旦他们的人注意我的码头,就不好办了!”
“所以我劝你少生事!你越是频繁行动,破绽越多,死得就快!看好转运站,抱着美娇娘舒服一天就是一天!听我的没错!”
“你说得轻松,转运站和美娇娘都是雷,我天天抱着雷能舒服吗!”李健满腹牢骚。
梁栋也笑了,拍拍他的肩说:“李氏夋的狗爪子确实太不安分,是要想想怎么敲打他一下!李氏夋交给我,只要你给我安分些就行了!”
“我不归你管!你的爪子也伸得太长了!”李健戏谑着,攀上窗台要走。
“阿健,你的伤怎么样?”梁栋追着问他。
“你的手艺好,深藏不露啊!”
“少来这套!以后这种事别找我!就该再往下一点,让你三个月起不来床,少惹麻烦!”
李健微笑着抱拳:“老哥,谢你高抬贵手!接着做你的春梦吧!”说完从窗户跳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梁栋关上窗户,看着手里的电报,眉头紧锁,随即将纸条烧了,关上灯,黑暗充斥四周,只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第二天,花想容和李健正说着去见羽田川要如何应对,不曾想下人来报羽田川到访。花想容立刻揶揄道:“你们真是心有灵犀啊!我去迎他,你赶紧躺下,拿出骗我的本事来哄他怜香惜玉!”
李健被噎得干瞪眼,只好依言躺下,不久就听到外面花想容的声音:“就是这里,您请!”
当羽田川走进来,李健故作惊讶,赶紧坐起来说:“司令官阁下?您怎么来了!”
“我来探望你的伤病。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容容,给阁下搬张椅子!您请坐!”李健殷勤张罗着,又说:“我最不愿意住医院,到处一片惨白,帮里兄弟又大惊小怪地堵着门口,还是回来更清净!劳烦您亲自前来,卑职感激不尽!”
羽田川微微眯着眼打量着他,不动声色地道:“医生说你伤得很重,看来你还是年轻体壮,恢复得很快。”
李健恭顺地说:“请阁下放心,我不会耽搁太久……”一语未必,旁边的花想容插话说:“司令官阁下,阿健这个人一向是报喜不报忧。也怪我,昨天我刚回来就吵着要他陪我去醉兴楼吃饭。他瞒着我不说实情,谁知一顿饭没吃完就冒虚汗,这才告诉我实话!晚上换药的时候还见了红。我正想送他回医院然后去找您负荆请罪,谁知您倒是捷足先登了。”
羽田川心有不悦,语气带着棱角:“花小姐,你一去就是半年,事先不申请,身为商会会长和清乡会干事,你知道自己的行为很不当吗?你是有意蔑视我大日本帝国的权威吗?”
花想容忍住气认错:“对不起,阁下,我当时一时冲动没想那么多。我爹在的时候我就这样惯了!我爹不在,更没人敢拦我!事已至此,我也不能辩解什么,请司令官阁下处罚我吧!”
李健忙说:“司令官阁下,容容毕竟年轻又孤苦无依,如今她已经知道错了!希望您念她初犯,给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羽田川的神情依旧阴沉,语气更加锋利:“如果是普通人,可以网开一面!可是身为苏州商会会长,又兼清乡会干事,如此玩忽职守,如不惩戒何以服众?”
李健慌忙坐直身体恳求道:“司令官阁下,没能拦住她的一时冲动错在我!我愿领罚。还请您念在她小小年纪初当大任,纵有错误,忠心可鉴的份上,小惩大戒,准她戴罪立功!”
花想容见李健如此心中难过,更恨眼前的羽田川可恶,竟难以违心装怂服软,只咬着嘴唇不说话。
羽田川依旧沉默,他相信有时沉默比语言更令人恐惧,同时将李健的情急焦虑和花想容的倔强任性也都看在眼里,终于开口道:“今天我是来探病的,花小姐的事再议。既然李干事伤势不轻,那就好好休息。”
李健忙说:“我听说还有不少同仁遇刺,现在经济组正是困难的时候。我过几天就回去办公。”
花想容忍不住瞪了李健一眼,日本人可不会真关心汉奸的死活,这不是自投罗网!
羽田川的眼神和语气都变得柔和:“你们经济组损失惨重,几乎没有人能正常工作,征粮遭到严重打击!我这次来也是想向李干事讨教一下,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征粮工作尽快恢复。”
“讨教不敢当!要恢复征粮,一是办事人得力、要措施得当,其次是有粮可征。前者虽需要时间恢复元气却也不难,难就难在后者。听说我们的粮食被抢了不少,征粮的账簿还被烧了,就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请您给我些时间好好想想。我一定努力找出办法解决这些困难。”
“那就拜托了!李先生好好休息,希望你能尽快痊愈回来工作,那里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掌控局面。”
“谢谢司令官阁下的关怀和鼓励,我一定尽快回去工作。”
“好!那我就告辞了。”
“司令官阁下慢走。容容,代我送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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