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送走羽田川回来气呼呼地质问:“阿健,你不是说要装装样子拖延时间吗?怎么我一个劲地给你圆谎,你却自己往上贴!你是什么意思?”
李健解释道:“羽田川多疑,你的话他不信,我再和你保持一致也是于事无补。当然我不能那么快回经济组,只要再拖一个月,错过了征粮最佳时期,什么都晚了!”
“你怎么拖一个月?要不让吕医生给你证明一下?”
“吕医生已经尽力,说多了反而不好!你刚才的那个故事编的有鼻子有眼,就缺个见证人。你去打电话叫医生来帮我换药。日本人那么关心我的伤势,一定会随时掌握我的情况。”
花想容疑惑地问:“见证人?你是说让医生帮着动手脚,制造你伤重的假象?”
“容容,去叫医生来,就说我伤口出血了,又不肯去医院。就算吕医生不在,其他医生也行!”
花想容答应着转身而去,突然回身问:“别的医生未必可信!你不是来真的吧?”说罢走回来强行解开他的衣扣,果然纱布已经一片鲜红,不禁恼道:“你怎么死心眼?弄点鸡血鸭血不就行了?你傻啦!”
“你能保证来的是吕医生,护士也一定可靠?羽田川既然生疑,就急于知道真相。就算是谎言也要真真假假。出点血而已,不光坐实了我的伤势,还能验证你的那番说辞,连你都洗白了!只要让羽田川相信我们就值得!”
花想容气道:“你说谎都说出道理来了!这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是那个阿健吗?你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你这么多心思,我都不敢认了!”
李健想想她的话还真是有理,自己不知不觉地变了,如今张口就是谎言,还理直气壮滴水不漏,继续下去,到时候怕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谎言和真相的区别!他只好尴尬地笑笑:“我跟商会和清乡会的那些人待久了,还要对付羽田川这样的老狐狸,不多点心思早就让他们啃得骨头渣都剩不下。没办法,我已经这样了,你多担待吧!”
花想容异样的眼神盯了他片刻,扭头就走。不多时,医生护士来了,果然不是吕医生,等他们处理完伤口离开,花想容也没出现。
李健正低头沉思,听到外面脚步声匆匆而至,知道是花想容回来了,抬头看去,见她疾步走到床前,神色异样,不知是喜是怒,忙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花想容开口就问:“既然你愿意舍命护我,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娶我?”
李健被问得云山雾罩,尴尬地笑笑说:“容容,你这话……我不明白。”
“龙伯伯都告诉我了!你怕我在商会、清乡会做的事激怒国人,上了锄奸名单,所以要把我替换下来,你那一枪分明是替我挨的!阿健,你对我这么好,可就是不想娶我,我真的不明白,你做这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健这才知道她迟迟不回的缘由,她对自己的变化生疑,就去找龙师爷问明真相。果然是花想容的风格,一旦看出问题,立刻用最快速直接的方式去解决!但她的问题却无法回答,李健有意避开她热辣辣的眼神说:“容容,淮西帮是花家根本,掌管淮西帮的只能是你,其它的有我们去做。以前我大意了,刚好趁你出去的机会把错误纠正过来,龙庵主也是同意的。我要专心对付李氏夋和羽田川,才能确保转运站的安全。”
“阿健,我问你,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都让你去做,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为我卖命?”
“我是副帮主,你是帮主,我是副队长,你是队长,当然要保主帅。”
“你为什么不说你还是我的未婚夫?这句话就这么难出口?如果你这么不情不愿,那我们解除婚约好了,我放你走!我花想容恩怨分明,不会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受你那么多恩惠!我没办法偿还!”花想容眼中含泪,说罢转身就走。
李健看着她的背影离去,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突然心生厌倦,这样纠缠不清的关系,那些困扰自己的从前,走又走不得,不如就成亲,快刀斩乱麻!脑子里虽然这么想,却更加烦闷难消,继而胡思乱想得抓狂,竟然吃了麻醉神经的止痛药,刚闭上眼睛,小月就进来说:“先生,许先生来看你了。”
李健只好坐起来。
“老哥,怎么这么快就从医院里出来了?害得我扑了个空!”许志明手里提着果篮进来,小月接了,又倒了茶。
“谁让我讨人嫌,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好,总比让人赶出来强!”不知是不是药物开始起作用,李健说话不过大脑。
许志明听着这没头没脑的牢骚,笑道:“你讨人嫌?你现在是日本人面前的红人,你住院,宪兵队都过来保护,谁敢给你脸子看?”
“人前风光,甘苦自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恨我恨得牙痒痒!你看我这样子,你羡慕吗?”李健肆意地发牢骚。
“老哥,你这是怎么了?象是受了谁的气!哎,我听说花小姐回来了?不是跟她拌嘴了?照理说不该啊,小别胜新婚,你们不是甜蜜得过了头吧?”许志明揶揄带挖苦地调侃着。
李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说道:“你的消息够灵通!你来是看我的还是看她?”
“老哥,我看你是方寸大乱,花小姐回来,你是紧张吧?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紧张什么?大不了我挺身而出给你作证!你连水晶宫都不去,天香阁更不敢碰,最多陪着我去了几次鑫银场,苏州城里你这样的男人,凤毛麟角喽!我看都够资格给你立贞节牌坊啦!别紧张,放宽心,放宽心!”许志明更来劲了。
李健被他的调侃倒是弄得放轻松了,自嘲道:“贞节牌坊?你们苏州人都在看我的笑话吧!花家人不待见我,苏州人恨我,我李健都混到这个份上了。你就好好笑吧!”
“老哥,你看看,还认真了?开几句玩笑!你是我的财神爷,我得供着你捧着你!虽说你的王母娘娘回来了,你今后有什么难处,花小姐盯得太紧,你来找我,我给你提供方便,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越说越远了!什么王母娘娘!我怕过谁!有什么事就赶紧说!”
“瞧你说的,你有病,我就不能来看看你?我们兄弟之间只有钱的关系?”
“是你说的我是财神爷,你烧香上供不为了钱为什么?”
“得,我也瞧出来了,我今天来得不是时候,你受了气没地方撒气,都撒到我身上了!行,谁让我们是兄弟,我就忍了。不过你可得记着欠我个人情啊!”
“记着,记一辈子!丑话说前头,我脑子里的那个东西不受我控制,保不齐哪天就又忘事了,没准你的名字也忘了,你的人情债可就都打水漂了,可别怪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许志明一愣,心中暗想:还真有这个可能,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的这些本钱就真打水漂了!不行,趁他清醒,我得赶紧捞够了!
李健觉得有些犯困,知道是药劲上来了,用手揉揉太阳穴说:“有什么事赶紧说,我累了。”
许志明看他真的是精神不济,忙说:“现在清乡会那边出了事,连带着征粮的事也放缓了。这可是个好机会,有人找上我想赶快把粮食脱手,这可是个空档,不抓紧时间就没机会了!”
“多少?”
“这个数!”许志明伸出三个手指。
“三船?”
“三十船?或许不止!”
“这可是顶风作案!我可就半条命了!”李健故意拿搪。
“风险大收益才大!价格翻倍!”
“什么时候?下家呢?”
“越快越好!所有的都联系好了,就等你的东风了!”
“我要看码头的情况!花想容回来了,我行动不自由,明天答复你。”
“行,兄弟,辛苦你了!我明天再来看你,给你带上好的人参,好好补补!”
李健昏沉沉的只想睡觉,靠在靠垫上想着怎么弄这三十船粮食的事,没想到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许志明说得口渴,拿起茶杯,用盖子拨了拨浮着的茶叶,喝了几口茶,暗自想着这三十船的粮食得多大的油水,心中就忍不住地激动。放下茶杯再看李健,却见他闭着眼,就说:“老哥,你歇着吧,我明天再来。”然而没有回应。
睡着了?许志明伸手略微晃了晃他:“老哥,我走了!”还是没反应。许志明就想走,突然觉得不妥,看他精神这么不好,不过是一口茶的功夫就叫不醒,不会是晕过去了吧?赶紧把外面的小月叫进来:“你看看你家先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
小月赶紧进来,也不敢使劲摇晃,叫了叫也叫不醒,就大惊小怪地跑去告诉花想容。花想容正在懊悔自己发脾气跟李健闹别扭,听说了赶紧跑过来,听了许志明的一番叙述,以为他真的伤势严重瞒着自己,赶忙让小月再去叫医生来。
许志明知趣地赶紧退出来,回去把今天的事告诉了许世卿,许世卿若有所思地说:“这么说,他真是伤得不轻?”
“是啊,我们没说几句话,他就体力不支晕过去了。但愿不会耽误这次的买卖。”许志明忧心忡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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