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在学校里上课,忽然讲堂上的教授竟然穿着日本军装,赶紧跑出教室,一回头就看到一只大狗扑过来,于是奋力奔跑大声呼救,猛然睁开眼,身边传来一个声音;“姐,你做噩梦了?醒了就好!你口渴吗?要不要坐起来喝点热茶?”
花想容转头看到风儿,定了定神,由着风儿扶起自己,喝了两口茶,不由得又想起梦中的恶犬,同时也想起那个可怕的经历。
风儿看花想容发呆,想到从前花想容是何等的丰采照人,哪里有过这样的暗淡光景,心中难过,好言相劝道:“姐,噩梦再吓人也是梦,不是真的。咱不想了好吗?你饿了吧,想吃饭还是吃点心?我让人都端来,你好歹吃点东西吧。”
花想容看看窗户,外面竟然天光黯淡,自己睡了这么久!不多时两个丫头端来了很多吃的,都是花想容平日最爱吃的东西,花想容一眼看见一碟蜜汁火腿,就觉得五内翻腾,忍不住哇哇就吐,其实胃里早就吐得什么也不剩,并没吐出多少,慌得风儿不停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等她安静下来,赶紧漱了口,满心疼惜地说:“姐,你哪儿不舒服?我叫医生来看看。”
“不用。以后我只喝粥,那些荤腥的都不要!”
风儿赶紧让丫头端了碗菜粥,又几样清淡的点心,花想容只勉强吃了半碗粥,问道:“风儿,阿健呢?”
“李先生累了,我们劝他回去歇歇。这么晚了,估计已经睡了。”
花想容看看天色,才刚擦黑,她知道李健不是特别原因不会这么早睡,此刻她特别想见他,唯有他才能让自己感到安稳。
花想容下床穿了便服往外走,风儿只好跟上去,委婉地说:“姐,不是我想瞒你,是怕你着急。李先生把你接回来就晕倒了,医生来看过,没有危险。”
花想容猛回身看了风儿一眼,随即疾步如飞地往李健的院子而去。一进屋看到哈孝武守在床边,哈孝武忙起身说:“花小姐,你好点吗?”
花想容不答,来到床前看着依旧沉睡的李健急急地问:“医生怎么说?是不是伤口裂了?”
哈孝武叹口气道:“不光是伤口裂了,还犯了头疼。刚刚醒过,头疼得厉害,吃了止痛药又睡了!往日头疼睡一觉就好很多,不知怎的这次反倒更厉害了!”
花想容咬着嘴唇,缓缓坐在床边,怔怔地看着李健。哈孝武和风儿识趣地悄然离开。
第二天花想容醒来却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而且是李健的床。她赶紧坐起来,听到外面李健的声音,也没多想就走出去,外面朱江、龙师爷父子等人正在和李健说话,众人见她出现都是一愣,李健脸露尴尬之色,还是小月跑过来说:“小姐,你头发乱了,我替你梳梳。”说着拉她进入内室。
花想容还有些发懵,小月微微红着脸说:“小姐,你怎么就出来了!刚才李先生还撒谎说你在你的屋里休息,这不是让先生打脸!我让人去你屋里拿身衣服换换吧,这么出去不太好。”
花想容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家居的衣服,还弄得皱皱巴巴的,想起昨日浑浑噩噩的不知怎么就睡在李健的屋里,自己这副模样让那些人看到,他们该怎么想!花想容一时也红了脸,心中却又有一丝丝的暖流,凭着这股暖流暂时驱散了昨日的冰冷和恐惧。
过了一会儿,李健敲门道:“容容,我能进来吗?”
门开了,小月出来说:“先生,你进去吧,我去把早饭端过来。”
花想容已经换了衣服,洗漱完毕,却未及上妆,清素的容颜略带着几分沉郁,和往日神采飞扬的花想容大不相同。
“容容,对不起。我不想惊醒你,所以就让你在这儿……没想到龙庵主他们过来打听你的情况……”
“阿健,别再说对不起,我们之间不需要解释。你头疼好些了?”
“没事了。”
“小武说你这次头疼得厉害。也是我的疏忽,得赶紧找个可靠的大夫继续针灸汤药,实在不行我陪你到上海住段时间,让黄大夫给你针灸,务必把瘀血清除干净!”
小月端了早饭来,是粥和小笼包,花想容微微蹙眉,李健叫住小月:“小月,包子撤了吧,换些咸菜就好。”
小月答应着去了,李健看着花想容心不在焉地搅动着米粥,不禁关切地问:“容容,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花想容勉强打起精神说:“我没那么弱不禁风!放心,我没事!”
“我知道你和旁人不同。不过让医生来瞧瞧没什么不好!哪怕装个样子给外人看,该示弱的时候就示弱,我们都是锋芒太过,让很多人不放心!”
花想容半晌无语,忽然轻轻叹口气说:“阿健,我原来也以为自己与众不同,现在才知道自己的无知狂妄!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胞惨死,竟然只能看着!那不过是一条狗,我连狗都不敢打!什么帮主、会长,在日本人眼里我连条狗都不是……”
“容容,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不如你,无论我做什么都有赎不清的罪!今后的路,我们注定要趟着鲜血前行,敌人的血、同胞的血,容容,我们无路可退只能走下去,至死方休!”
花想容凝视着李健,一字一顿地说:“阿健,只要和你同行,即便死了,魂魄相随!”
李健意识到无论自己和花想容能不能成为夫妻,只怕此生都纠缠不清了。
“容容,事情还没有了结。羽田川抓你的目的不光是要恐吓你,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征粮。我装病拖延,他就来个逼宫。老百姓的粮食征收困难,米铺和富户必然就成了出头鸟。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个羽田川长了一副憨厚的模样,却是心如蛇蝎!”
花想容恍然道:“米铺?这么说羽田川肯放我是因为我们花家的粮食?你答应他什么了?”
“带头纳粮!我打算把花家米铺的六成粮食上缴,以商会的名义施压让其它商家或纳粮或纳捐,然后以黑市手段从百姓手中购粮,这样就解决了羽田川的燃眉之急,当然我们也就得罪了所有商家,老百姓的损失多少有些补偿。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对不起容容,美国之行是我考虑不周,不仅给你带来伤害,还给羽田川制造了可趁之机!我擅自做主……”
“阿健,我说了我们之间不需要解释!我们都是羽田川的工具,没有这个借口也能找到别的借口。我说羽田川怎么还肯让我继续当商会会长,原来是为了我们花家的米!你这么做也算是尽可能平衡各方利益,至少给老百姓留了条活路。得罪那些老爷公子就得罪吧,国都快亡了,也该让他们知道痛了!”
“羽田川保留你的会长,让我当清乡会干事,我看他是防着我。这个人生性多疑,他连李氏夋都有戒心,以后我们要格外小心!”
花想容忽然慨叹:“阿健,我明白你为什么像是变了个人!跟李氏夋和羽田川打交道,只有比他们还黑还狠才能活!”
“黑了手是不得已,但求别黑了心!”
花想容痛惜道:“不黑心只能狠心,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阿健,我只求你对自己好点!你头疼就是因为你不能放过自己!我看着着急可不知该如何帮你!”
“人各有命!容容,吃点东西再去睡会儿,我叫医生来看看,等你养足了精神,我们再商量粮食的事。”
花想容无可奈何道:“那好,你也多休息。明天让几个掌柜的来一起商量吧。”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