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一个晚上,李健在屋内照例打坐,忽然一个低沉轻微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李健,跟我来。”
李健睁开眼,暗自惊讶:来人好功夫,自己竟然没有察觉!他迅速出门,一个身穿夜行衣、蒙着面的人影站在院中等着他,也不再说话,拧身上房,几个纵跃往西北而行。李健看他的身形就知道此人轻功不在自己之下,不免兴奋好奇、紧紧跟随。两个黑影轻如鸿雁、迅如脱兔,在高矮参差的房顶墙壁上如履平地般飞奔,一直来到城外的一片野地里。
那个人突然停住,李健也立刻止步,站在五步之外朗声说:“阁下好身手!敢问阁下深夜来访是何意图?”
那人转身面对他,答非所问:“想知道,那就先分个高下!”说罢就闪电般挥掌而至,掌风凌厉如刀。
李健丝毫不敢怠慢,几个回合后就知道此人内外兼修,不在自己之下,而拳脚功夫更是霸道异常,比自己还要高出一筹。高手对决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李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两人来来往往打了几百个回合还是难分胜负,李健因没有对手而被封印太久的功夫终于被彻底唤醒,见招拆招,屡屡遇险却又险中求生。对方也是越打越兴奋,各自都熟悉了对方的路数,点到为止却不肯罢手,不像搏斗更像是两个武痴陶醉于武学切磋。
星移斗转,终于双方都感到几近力竭,如同心有灵犀般同时收手,李健先抱拳道:“阁下好功夫!看似出于北派少林,在下真心佩服!敢问阁下高姓大名?不知李健有没有荣幸得以结交?”
那个人抬手摘下蒙面的黑布,特意把脸朝向月光,说道:“你我虽然早就相识,却一直没有机会真正过过招!果然没让我失望!李天行,你不记得我了?”
李健听到对方称呼自己“李天行”就是一震,他借着明亮的月光仔细辨认,的确觉得有些面熟,可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难道他也是我的故人,否则怎么会直呼“李天行”?于是坦然道:“对不住!我有头疾,丧失记忆。既然你叫我李天行,你必定是我的故人!还请阁下明示。”
那人颇为意外,失声道:“头疾?你说你把从前都忘了?怪不得那天你见到我没有一点反应。”
李健盯着他拼命搜寻记忆,突然想起来,惊讶道:“了因师父?你是寒山寺的了因师父!你到底是谁?何时认识我的?是在新疆?还是在东北?”
“这么说你还记得一些事?”
“到苏州之前的事都不记得,我的过去全靠一些故人告诉我。就是李天行这个名字也是他们告诉我的。你到底是谁?和我……和李天行是什么关系?”
“我的俗名叫姜云,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印象?”
李健喃喃地说:“姜云......姜云?不记得。”
“那……叶枫,叶枫这个名字你也忘了?”
“叶枫?叶枫......叶枫是谁?”李健的脑子里没有印象,可是不知为什么心里总觉得叶枫这个名字很亲切,于是拼命去想,突然刺耳的噪音和尖锐的剧痛让他不由得捂着头,痛苦不堪。
姜云见状赶紧搀着他跌坐在地上,李健原本就因为一场恶斗而筋疲力尽,再加上情绪激动,头痛比以往更严重,没多久就晕过去了。等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天色大亮,花想容神情忧虑地守在床边,凑近些说:“阿健,是不是这两天累着了!又犯头疼了吧?现在好点吗?要不要吃止痛药?”
李健猜到一定是了因把自己送回来的。姜云?叶枫?他们是谁?明明感到似曾相识的亲切,可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李健再次失控,未曾离去的头痛骤然加重,耳边是花想容焦虑痛心的声音:“阿健,别忍着,赶紧把药吃了。”
花想容伸手要把李健扶起来吃药,那知李健把花想容拿药的手推开,烦躁地说:“不吃!”
花想容婉言相劝:“何苦呢,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来,吃了吧。”说着把药送到他唇边。
李健劈手夺药扔了出去,怒道:“吃了它只能让我麻木!你是让我永远当个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傻瓜?把药都扔掉!疼死也比当傻子强!”
花想容听他如此说,又是心痛又是心酸,只好哄着说:“好,不吃就不吃,我一会儿就把那些药都扔了。阿健,你别那么激动,躺下来睡会儿吧。”
李健也无力再折腾,闭上眼睛默念着姜云和叶枫的名字,只想豁出一切找回记忆,很快又陷入黑暗之中,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说:“二弟,你来了。”一睁眼,听到外面雨声淅淅沥沥。
“阿健,好点吗?要不要喝点水?”花想容赶紧过来询问。
李健企图坐起来,才撑起上身就觉得天旋地转,颓然地躺了回去,闭上眼还觉得在转。花想容看出情势不对,赶紧出门喊人去找大夫。大夫看了说:“最好去医院做个x光透视,估计是头脑里的瘀血凝固结块压迫神经所致。”
花想容担心地问:“不是说瘀血会慢慢消失吗?怎么又结块了?那会怎么样?”
“只有照了x光后才能下结论。如果是结块,情况就不太好。严重的也许会导致瘫痪。”
花想容立刻像被雷击中一般怔在当场,李健听了也倍感凄凉,难道自己的下场竟然是变成一个彻底的废物?
花想容强迫自己掩饰内心的恐惧和伤感,安慰李健道:“阿健,医生只是说可能而已。你不会有事的。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一定有办法治。”说完就要离开去叫人进来。
“容容,你先扶我起来。”李健挣扎着。
“还是躺着的好。医生说你最好躺着静养。”
李健没再坚持,却说:“去医院也没用。你让我先静一静。”
花想容看李健情绪不好,不想再惹他发脾气,只好让步:“那好!等你好点再去。我一会儿就回来。”花想容也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希望能让自己从这突如其来的恐惧中镇定下来。
李健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突然想起花想容的那支签,也许是冥冥中对自己的提醒,可能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就算要如风云般消散,也该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完,安排好身边的人。一旦看轻生死,李健终于放松了,要先尽可能阻止血瘀加重,不能变成废人!他尝试着想坐起来却依旧眩晕得厉害,只好平躺着调息运气。直到门开了,花想容走进来,眼睛有些红肿,神情也不自然。
李健自然明白她的心境,平静地说:“对不起,容容,刚才我胡乱发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你好点了吗?我们去医院好吗?”花想容小心翼翼地劝着。
“过两天再说吧。就算检查出什么,他们也束手无策,白折腾人。医生不是说怀疑里面有血块吗?最重要的就是化瘀散结。我想好了,还是用中医的汤药加上针灸,再加上调息运气,像从前一样,从前苏小姐不是扎了些时日就见效了?你帮我找个中医大夫,上次给奶奶扎过针的那个杨大夫就很好。”
李健的话提醒了花想容,忙说:“风儿跟我说过那个杨大夫,说是从北边刚来不久,才开了一个草木堂,给奶奶扎过针,我本来还有些犹豫。要不就试试看,黄大夫的医案方子也给他参看着。若是不见效,我们就去上海让黄大夫给你治,身体要紧,别的都是虚的!”
“好。容容,抱歉,让你担心了。你帮我打电话告假,实话实说就行。我累了这些日子,要让他们知道我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没坏处!”
“你就省省心吧!病了还那么多心思!不知道你的脑袋娇贵禁不起劳累?傻人有傻福,我宁可你傻些!”花想容看李健恢复平静,思路清晰,多少也就放宽了心,一边忙着喂水喂饭,一边让人去请杨大夫,也一并告假在家守着他寸步不离。
到了晚上,李健坚决让她回去,并且借口说想清静,不留任何人在身边伺候,其实他是在等一个人,等那个了因师父,自称叫姜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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