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在清乡会忙于处理方孝友积压的事务,还要督促征粮和冬装的进展,然而心里真正关心的都是即将展开的袭击行动,以及如何调动天狼会进行配合,制造骚乱,打乱日军的军事部署,为国军游击队减少伤亡。
由于脑子里塞了满满的事,李健显得心事重重,大家都以为是工作压力大,谁也不敢主动招惹他。然而午饭后不久,花想容突然出现在门前。
“阿健,今天你答应我要早点回来,现在跟我回去吧!”花想容上前拉起李健,挽着胳膊就走,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眼神。
李健虽然意外,自然明白她的用意,装作尴尬地笑笑,顺从地被花想容带出了办公室,由着身后那些好事之徒去揶揄嘲笑。
钻到车里,李健问:“你怎么来了?”
“还用问吗?反正我小人当惯了,不在乎继续当下去!”
李健陪着笑说:“谢啦!我正愁怎么溜出来呢!来的正好!对了,好久没陪着你出来走走,天气不错,我们到杨浜街逛逛,看看年货?”李健盘算着,到杨浜街就会路过吴迪的那家杂货店,可以看看他们是否安全。
花想容看了眼李健,对司机说:“去杨浜街。”然后又说:“就怕今天哪儿都萧条,现在是全城大搜查,鸡飞狗跳的,去看看再说,不方便就回家。”
果然路上行人不多,很多路口都有路障,李健一眼看到李凌峰在一个路口指挥警察挨户搜查。车停下来,李凌峰也看到了花家的车走过来,花想容摇下车窗,笑着问:“李队长,什么事啊,还劳您的大驾亲自出来?”
“呦,花小姐,李先生,今天巧啊?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去杨浜街看看年货。怎么一路上到处是路障,前面过得去吗?”
“这苏州城没有花小姐过不去的地方!没事,就是搜查乱党,不碍着你们采办年货。我公务在身,就失陪了。”李凌峰笑着挥手让人放行。
花想容摇起车窗,却把窗帘拉开,李健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已被花想容猜透。因为路经繁华地段,车速放慢,路过吴迪所在的那家杂货铺时,李健注意到一切看似正常,他的心放了一半。
当两人回到家,杨大夫也刚刚到,看来花想容安排好了一切,李健躺下来,杨大夫默默行针,很快他的意识逐渐朦胧,然而突然间又清醒了,却听到枪声密集,下意识地拉着花想容就跑,花想容跌跌撞撞跑不快,就干脆背上她飞奔,身后枪林弹雨,他拼命跑,怕子弹会打中她,可还是看到她垂下了手臂,血顺着手臂流下来……
李健睁开眼猛地坐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花想容放下手里的书,忙过来说:“阿健,醒了?饿不饿?给你留着饭呢。”
李健掀开毯子站起来,伸开双臂拥抱着花想容:“容容,你在!在就好!”原来那是个噩梦,还好是个噩梦!
“你做噩梦了?”花想容颇为敏感。
“还好是梦!现在的你才是真实的。”李健抱得更紧。
“阿健,我们都有噩梦。为什么?这就是一个噩梦般的世界!你每天都在搏命,就像是活在噩梦里!我好怕,从来没这么怕过!阿健,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离开苏州好吗?到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我们过普通人的日子!”
“对不起,容容,……”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讨厌这三个字!我们有能力离开这里,我们办得到,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花想容打断他,犀利地质问。
“容容,不是那么容易!你我一走了之,淮西帮呢?商铺呢?那么多人指望着我们活命,没有安排没有交代就抛下他们一走了之?你能安心?”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那么多人都等着你安排等着你交代?你是谁?你好好看看你自己,你是人不是神!没了你他们也能活!你不是他们的主宰,可你是我的一切!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你能救得了他们一时,能救了他们一世吗?可你是我的一世,我的生生世世!阿健,给我个期限好吗?你要多久才能安排好,交代好?我们一起努力,然后离开这儿,为了你和我的将来,还有我们的孩子,好好活着,好吗?”
李健听着她的质问和恳求,当听到她说“我们的孩子”,心口剧烈一震,他似乎从没有认真想过自己会有孩子!可是花想容已经是我的妻子,有了妻子,也会有孩子!李健的心一下子变得无比柔软,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想牵着妻子的手,抱着可爱的孩子,远走他乡,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过与世无争、平淡如水的日子!
花想容从李健的眼神看出了他的惊讶、期待和柔情,更加动情地说:“阿健,你没想过吗?我们会有孩子,一个像你也像我的孩子。你不想给他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一家三口过平静的生活吗?”
李健的心都融化了,极尽温柔地爱抚着花想容,吻着她的秀发说:“我……从没想过,不敢想!容容,是我疏忽了,没有为你、为将来的孩子好好打算。你给我点时间,我要好好想一想,是应该有个安排了!”
花想容欣喜地说:“阿健,你答应了?要尽快给我个答复!不能拖得太久,知道吗?”
李健忽然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紧张地问:“容容,你不会已经……已经……有了吧?”
花想容立刻娇羞满面,嗔斥道:“你想哪儿去了!才……怎么会……”慌忙含羞带笑地就想挣脱他的怀抱。
李健立刻不由分说就将她抱起来往内室走,花想容挣扎着:”放开我,不行!让我下来!“
(......),花想容用最后的一丝理智企图阻止。
李健眼中含笑俯视着她,附耳轻声说:“容容,给我一个孩子好吗?”
花想容顿时软化,泪光点点,柔声说:“好!阿健,我给你一个孩子,可能的话,两个、三个……很多!”
李健缓缓低头吻着她的泪水,泪水是咸的,融入他的口中,渗入心田,化作无边的柔情,将花想容重重包裹。花想容好像是躺在自己的泪水里温暖地荡漾着,爱,如温柔的海洋没有边际……
花想容躺在自己的床上,唇边还留着李健吻别的气息,她的男人走了,回到属于他自己的世界,那里充斥着艰辛、危险、责任、还有情义。花想容理解他的世界,可却不得不与之相争,因为李健只有一个,却在两者之间摇摆徘徊。此时此刻,花想容真的希望她的腹中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这个小生命无疑会是一个难以估量的砝码,让天平偏向自己,一切终将有个完美的结局!花想容把手缓缓放在自己的小腹,她从内心发出一声呼唤:你在吗?孩子?眼泪顺着眼角徐徐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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