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月夜深话

  月明星稀,夜晚的山间还漂浮着几丝若有若无的薄雾,随风而动。【】

  simon搬了把椅子坐到营帐外的空地上。

  今晚是俞晋雨为simon的营帐站岗,他见simon坐到外面来,难免有些惊讶:

  “外面风大,您跑这儿来做什么?进去歇着吧。”

  “多好的夜色啊!香港除了密集的高楼和人群,没有什么可看的。难得这里有,还不多看看。”simon望着天空说。

  俞晋雨日日夜夜地站岗值班,从来都是想着如何部署周全,从来没有过看风景的闲心。这时simon一提,才望望头顶上的这片天空,明月、星辰、清风,果真是可遇不可求的美景。

  “行了,这么好的晚上,何必浪费在我这里。没你事了。”simon说。

  “不好吧……”俞晋雨心想,是啊,消磨在这里倒真是枉费了这番良辰美景。

  “去吧。对了,把阿风叫来,我有话和他说。”

  ——

  香港,油麻地。夜里的油麻地街头,也是人头攒动,尤其是那些挂着红绿霓虹灯的地下小酒吧。

  张忌天穿过街道走来,没有流连其中,径直走进林记茶餐厅。

  将近十一点,林记里吃饭的人没几个,但张忌天还是习惯性地坐到最里面靠墙的位置。

  “丽姐,这么晚还不打烊回家睡觉啊?数钱数到手软是不是?”

  转眼间,去泰国已经两个多月了。再回到香港,林记是张忌天最感到温暖的地方。一走进来就看见坐在餐厅里算账的丽姐,张忌天心里高兴。

  丽姐以为是谁呢,抬头看见是张忌天,笑眯了眼。

  “死小子,没死呢!”丽姐这嘴利的老毛病一直没改,竟成了她的可爱之处。

  “呵,这次差一点就死了哦。”张忌天嘴上看着玩笑,谁会想到是真的呢。

  “臭小子,快呸呸呸,不知道忌讳。”丽姐边说边拿菜单给他。

  “呸什么呸,丽姐每次都咒我死,我也没死成。证明我命大是不是。”

  “死鸭子嘴硬。”丽姐忍不住接了一句,却又觉得自己“死来死去”实在太毒,连忙“呸”了三声,可爱的样子让张忌天笑了个四仰八叉。

  “笑屁。吃什么,快说!”丽姐佯装生气。

  “流沙包,牛河,奶茶。”张忌天没看菜单,点了三样他最爱吃的。

  “幸好你是我干儿子。流沙包剩最后一笼,师傅正要下班,我亲自给你做牛河。奶茶,没有了,自己去隔壁甜品店买吧。”丽姐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张忌天走出林记,去隔壁满记打包了一杯奶茶。他刚走出林记,就暗暗感到周围有几双眼睛好像在暗中注视着他,他迅速扫视四周,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他朝满记的方向走了两步,又猛然回头,也没发现人影。他心想,许是自己太多疑了。

  买了奶茶回来,牛河也做好了。丽姐坐在他对面的位置,张忌天先喝了一口奶茶。

  “不如丽姐家的奶茶好喝吧?”丽姐自信满满的问道。

  张忌天倒没觉得有什么差别,但还是口是心非地点头。丽姐果然开心地笑了。

  “快尝一口牛河,看丽姐手艺有没有长进。”她就像个等待着被夸奖的妈妈,眼巴巴地等着儿子赶快吃下自己亲手做的饭菜。

  张忌天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大口,爽滑q弹的河粉包了满嘴,他囫囵地说:“好吃!丽姐做的最好吃!”

  丽姐眯着眼睛,满足地笑了。她不再多说话,就这么坐在张忌天对面,安静地看他吃东西,像每一个妈妈一样。

  ——

  宋青风到simon营帐的时候,山间的雾气已经完全地升了上来,月亮已经被遮得躲在了后面,若隐若现的,又是另一种美。

  “寒气太重,进去说话。”宋青风刚刚走到门口,对simon如是说。

  simon起身,走进屋里。掀开帘账走进去,果然比外面暖和不止一点半点。天冷,他就想喝茶。刚把茶沏上,才想起问宋青风:

  “喝酒还是喝茶?”

  “都行。”

  “哦,对。你也喜欢普洱的,放两块方糖,是吗。回头叫你姐姐寄两盒普洱来就是。”这么说来,simon也突然怀念起香港的茶了。风景虽不如泰国,但是茶始终是好的。

  宋青风听出了他话里的关切。只是他喝茶的一个小习惯,simon观察到了。是啊,我和你一样,也喜欢往普洱放两块方糖,可是姐姐却从来没有注意过。他想到这里,不自觉地冷笑了一下。

  “怎么?”simon问。

  “没事。想到家里的普洱,确实好。”

  茶沏好了,simon倒上了两杯,两人一同品完第一杯,才进入主题。

  “姐夫今天不是请我喝茶的吧?”宋青风先开口问了。

  “呵,是。”simon也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他顿了顿,说,“阿金,死了。”

  那晚他在shakeyo被莫名袭击,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住了双手关在自己汽车的后备箱里,宋青风就知道大事不妙。阿金失踪三天,信讯全无,张忌天领了simon的秘密任务,离开了泰国也就是这几天事情。他早就猜到了。

  他自然是先佯装镇定,再见机行事:“哦,是吗?在哪里逮住的?”

  “阿天的线人查到的。”simon也不只是点到为止。

  “呵。他,该死。”宋青风冷冷的说道,眼里看不出任何波澜。

  但他心里却是波涛汹涌,既然张忌天查到了,那么他应该对所有事情都已了然。何以simon还和自己相对而坐,如此平和对话呢?

  “是,他该死。”simon轻声重复着宋青风的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宋青风若无其事地喝茶,simon不说话,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simon三十岁时认识了二十四岁的宋可心,那时宋青风才十六岁,姐姐亭亭玉立正值女人最美的年华,而他翩翩少年,温润如玉。simon当时只是一个混社会的无名青年,和大哥一同参加宴会时,在游艇上,结识了名震一时的名媛,宋可心。如果当时的simon把宋可心当成是一般的社交甜心,或是混迹于各个大款富商身边的莺莺燕燕,那便没有他的今天了。

  宋可心身穿一袭宝蓝色长裙,倚在游艇的扶栏边,端着一杯红酒,妖娆的背影,被清风拂起的飘飘长发,恐怕是男人心中最美的背影了吧。

  simon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上前走到她身边:“小姐,你想不开啊?”

  宋可心转头,看到眼前这个比自己还矮一头的男人,圆圆的脑袋,平凡的五官,或许除了明亮的眼眸之外,没有任何能被记住的地方了。这一晚的游轮盛宴是宋家坐庄,人人都知道她是金华钱庄的大小姐。金华钱庄,美其名曰钱庄,实则也就是香港最庞大的高利贷系统的中枢,名震四方。因此,敢于搭讪她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整晚没有遇到半个有趣的人,宋可心心里闷得狠,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她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她低头,佯装沮丧:“如果我跳下去,你会救我吗?”

  simon笑了:“不会啊。你想死,我就让你死咯。”

  宋可心从小就是众星捧月的那轮明月,这是她第一次从一个无名氏的口里得到的一个不愿意“捧”她的答案,觉得有意思,索性玩得大一些。

  她拔下脚上两只足足十厘米高的高跟鞋,三两下就爬上了栏杆。

  simon这下立刻慌了神:“喂,你搞什么啊!”

  “我跳啦!永别!”宋可心展开双手,只有脚尖还踩在船沿。

  “我开玩笑!你别闹!”simon马上越过栏杆,只怕自己拦不住这个傻姑娘。

  谁知宋可心朝他做了个鬼脸,就真跳进了水里,没了动静。simon哪里还等得住,立刻就扑进了水里。simon刚刚落水,宋可心就从水中冒出头来,环住他的脖子。

  “你骗人,你说不救我的!”宋可心诡计得逞,却偏是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撩得simon心里一阵痒痒。哪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不会为这个可爱女人动容呢?

  simon被眼前的美人鱼环住脖子,竟有些恍惚,脸一下涨得通红。

  宋可心看着他是害羞了,还愣是朝着他的脸上亲了一大口,环住他的脖子不撒手。她中意这个男人,一见钟情或许就是这样的吧。

  那晚是他们初次相识,而后,乾坤挪移,时运转换。在宋家的扶持之下,这个平凡却有胆识的无名氏,不仅娶了宋家大小姐做美妻,还培植了一批精英成立了暗影组织,摇身一变,竟成了半个香港的地头蛇。

  simon回忆起过往的种种,不免感叹。十二年过去了,豆蔻年华的少女成了无数住在香港半山的贵太太中的一个,住在偌大的空房子里,等待岁月无情地爬上她们的脸庞。而曾经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也长成了如今这个成熟稳重的黑帮二当家。

  simon看着宋青风,他依旧有少年时清隽温和,只是多了几分稳重和内敛罢了。十二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simon也算是看着少年长成了男人,他们是一家人,simon觉得自己没有理由不信他。

  他忽然抱住了宋青风:“阿风,别人背弃我,我不在乎,死了就一了百了。但是你不一样。我们是一家人,我信你。”

  宋青风愕然,心里一阵绞痛,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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