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辄之压根没有与我商量的意思,他伸手掀开我的被子,不容分说就把我仅有的中衣脱掉!
我没有反抗的余力,也不敢反抗。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苏辄之把我从床上拖下来,再按进澡盆里。
苏辄之让我躺在澡盆里,然后在我头发旁边又放了一个盆。他把我的头发慢慢浸湿在小盆中,用木梳将我的头发一小点一小点梳开。
我的头发超级乱,直到澡盆里的水温下降了许多,苏辄之也没有把我的头发全部梳开。我觉得冷,但是我不敢说话,只能用手在身上摩擦,制造些热量。
“可是水冷了?”苏辄之问。
“有一点。”我小声说。
苏辄之起身从热水桶中给我添了几勺热水,继而又坐在澡盆边帮我梳头。
其实苏辄之是因为梳得很小心,几乎是一根头发一根头发的帮我梳理,所以速度才会很慢。我头上的血块又多,此时小盆里的洗头水已经被血块染成狰狞的深红色。
我一直不敢抬头看苏辄之,不敢与他的眼睛对视。从苏远那里回来以后,我见到苏辄之的次数屈指可数,估计是他真的懒得见我,就算是偶尔的几次见面他也面色不善。我缩在澡盆里,气都不敢大声喘。
过了一会儿,我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抬眼赶过去,苏辄之好像是……在哭?
“老师?”我小心问,“你怎么了?”
苏辄之抬起袖子擦去下巴上的泪痕,继续帮我梳头。但是他的眼泪一直往下流,就连呼吸也跟着断断续续。
“老师?”我转身爬起来看着苏辄之,“你怎么哭了?”
我将澡盆里的毛巾捞出来,拧干水替苏辄之擦脸。
苏辄之抓住我的手,将就着我手中的毛巾将他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苏辄之又把我按回澡盆里躺着,他一边帮我梳头一边哽噎道:“那日王爷进宫之前,我从未想过王爷能看出鄱阳湖有异动,未与王爷讨论过其中厉害便送王爷进宫。苏将军出宫时,满口怒言。苏将军叫我先回府,他说他要与王爷商讨详细对策。
“未曾想到,苏将军当夜竟对王爷下手如此之狠!以致王爷身受重伤,卧床不起。我本想让诸位公子前来与王爷说说话,以解王爷苦闷。不想……不想他们只顾自己玩乐,反倒是让王爷……”
木梳嘣咚一声掉水盆里,苏辄之用袖子捂住脸,哭泣之声随着身子一起颤栗!
“老师别哭!”我爬起来说,“是我让老师担心了。我不知道鄱阳湖这潭水这么深,我以为只要跟皇帝说明情况,皇帝就能派人去把操控鄱阳湖的奸臣抓起来。后来我也后怕过,这么深的一滩水,牵扯出来的人或许皇帝也对付不了。
“你叔叔也是心急才会打我,他以前打的都是皮糙肉厚的军人,随便怎么打那些人都有金钟罩铁布衫护体。我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少爷没什么抗打击能力,在他手下自然伤得特别重。
“府上的诸位公子你千万别怪罪他们,我和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我才疏学浅,与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诸位公子与我没有共同语言,单独相处的时候各自勉强可以跟我胡说几句;他们几个聚一起的时候互相有了知音,自然无暇理我。”
出乎意料,我的话丝毫不能给苏辄之带来宽慰,反倒是让苏辄之放声大哭起来。第一次见苏辄之哭得这么悲伤,我一下子慌得六神无主!
“老师千万千万不要自责!”我急着又拿毛巾替苏辄之擦了鼻涕眼泪,“都是我太笨了,跟着老师学了这么久,什么也没学会,还让别人看笑话。”
苏辄之将脸埋在袖口下说:“王爷心思缜密,替人考虑。反倒是我思虑不周,几次三番将王爷送入险境,反过来还要王爷替我分忧。我有愧于王爷,有愧于王爷对我之信任。”
我觉得苏辄之下一秒可能会跪地上去,也顾不得身上全是水,我赶紧伸手抱住他。这种煽情的时候最适合与人讨价还价了,我终于说出一个困扰我半年多的问题:“老师,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苏辄之红着眼睛说:“但说无妨。”
我觉得冷,缩回水里,趴在澡盆边上说:“府上这些公子,除了庄仲砚和古逸弦不能离开王府,其他诸位公子都是自由之身。反正他们跟我实在是没什么共同语言,我不想把他们继续禁锢在这个王府深院里。
“他们各自都有各自的志向,我想帮他们走出王府,去广阔的天地里实现他们崇高的自我价值。只不过我能力太弱了,靠我一个人不能帮所有公子都完成心愿。老师,你能不能帮帮我?也帮帮府上的每一位公子?”
苏辄之眼角还有泪光,不过他轻轻勾唇说:“好。”
“老师你太好了!爱你么么哒!”我跳出水面抱紧苏辄之,反正他的衣服已经湿了,再沾多点水也无所谓。
苏辄之轻轻摸着我的头问:“头还疼吗?”
“老师抱抱就不疼了!”
*****
第一次感到洗完澡可以如此神清气爽。天气突然变得很热,我穿一件素纱襌衣,披散着头发跑花园里晒太阳。
在那间有霉味的屋子里住太久,感觉我整个人也要跟着发霉长蘑菇了。
我拉着苏辄之一起坐在秋千上,顺便摘几朵花插在他头上,把他变成个花相公。
“哈哈哈!”我看着苏辄之滑稽的样子仰头大笑,“老师很适合戴花,这花戴在老师头上比戴在花姑娘头上还要好看!”
苏辄之有些懊恼,却也由着我胡闹。
我面朝苏辄之侧坐,将整个身子慵懒地趴在秋千椅背上。“老师,今天流民到哪里了?”
相比前些日子,苏辄之此时放松许多。“昨日已到铜陵。”
“哦。”我点点头,“还好,我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王爷在担心何事?”苏辄之问。
我在空中比划说:“流民走得最快的一段路就是从豫章到彭蠡,这段路流民每天可以走四十里。过了彭蠡,流民前进的速度又慢下来。还好反政府组织的人手只够安插在这一小段路上,要是反动势力遍布全国,我和我那几个哥哥就都没什么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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