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时我朝龚衍炫耀手中的战利品。
龚衍伸手往头上一摸,一头长发随之散落下来。
也不知龚衍是被晚霞染红了脸还是被我气红了面,他红着脸求我说:“好秋月,快把发簪还给我。”
我指着一块石头说:“那你转过身去,坐下。”
龚衍依言照做,我站在龚衍身后,替他将头发重新挽好。“这世上被我伺候过束发的人不超过十个,衍公子是其中一个。秋月送衍公子的这份大礼,衍公子可还满意?”
龚衍不敢回头,他背对着我说:“在下表字尔舒,若是秋月不嫌弃,可否唤我表字?”
“好呀,尔舒兄。”我说。
龚衍再回头时,眼中莹光闪烁。他站起身,用力一把将我抱住。
诶?等等?龚衍在做什么?
寒风萧瑟,龚衍热腾腾的话语逆袭寒流灌入我耳中:“我在此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愿陪我一同踏足未央宫之人。”
我心里一紧,龚衍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感觉他好像是冤死的鬼魂,在这里等投胎转世的人一样。
“额……尔舒兄。”我不敢把自己的恐惧暴露得太明显,小心问:“你不会是等错人了吧?”
“怎会。”龚衍与我拉开距离说:“秋月,吾心悦你。”
我脸上的肌肉已经僵到不怎么会说话,“那个,尔舒兄。麻烦你看仔细一点啊,我是个男人啊!跟你一样啊!”
龚衍理所当然地说:“王爷也是男人。”
“额……对啊!”我指指驿站的方向说,“我是王爷的人,王爷不许我跟别人谈恋爱。承蒙尔舒兄错爱,我们就此别过,从此相忘于江湖。”
“秋月!”龚衍死死抓住我说:“跟我私奔可好?”
“不好!”我眼睛一瞪,“我要是私奔了,我们两个都会死得很惨的!”
“我不怕死!”龚衍说。
“我怕!”我说。
龚衍不容分说,抱住我就要硬来。
我秋月也不是吃素的,一个擒拿就把龚衍扭得背对着我跪在地上。
“嗷!”龚衍一声惨叫冲向夜空,同时把台下的杨镡也惊动了。
杨镡一步跳上石台,冷面无情的小将军见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主子?”阿虎急着跑过来问:“可是这人对主子有歹心?看我怎么收拾他。”
“算了。”我丢开龚衍说,“方才多有冒犯,还望衍公子海涵。”
“回去吧。”我拉着阿虎走下石台。
“秋月!”龚衍追在我身后说:“我对秋月真心日月可鉴!”
我回头问龚衍:“如果我秋月其实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衍公子这三日见到的秋月都是我假装出来的。衍公子还会喜欢那个真实的,罪大恶极的秋月吗?”
“会!”龚衍言辞铿锵有力,“千年未央宫可为我作证,我对秋月矢志不渝!”
我冷笑一声问:“衍公子觉得,十三王殿下是怎样一个人?”
龚衍愤恨道:“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秋月便是受困于那恶人,所以才不得自由之身。”
我又问:“那如果我与十三王殿下身份调转,有朝一日我成了那个恶人,你又待我如何?”
龚衍走下台阶说:“秋月为何要将自己与那罪恶滔天之人相提并论?那个恶人死不足惜,遗臭万年。可秋月冰清玉洁,流芳百世。秋月再这样贬低自己,只会污了自己的名讳。”
“你这登徒子!”阿虎听不下去了,把龚衍往后推一步骂道:“占不到我家主子的便宜就骂我家王爷。真不知你长了几个脑袋!要不是我家主子宅心仁厚,你这颗狗头早就保不住了!”
“你这狗仗人势的东西也就只配给你家王爷看门!”龚衍理直气壮与阿虎对骂。
“阿虎!”我止住还想回击的少年说,“好了,不用跟他废口舌,我们回去。”
杨镡拦住在夕阳余晖下骂天骂地骂赵戎的龚衍,等我和阿虎走出很远一段距离杨镡才一个急奔追上来。
回到驿站的时候苏辄之还没有回来,我温着热水,只等苏辄之一回来就替他沐浴更衣。
今天苏辄之回来得有点晚,他还被灌了不少酒。我看着心疼,扶着他去浴室帮他盥洗。
“秋月!”苏辄之半梦半醒地说:“我今天听说了一件事。”
“哦,什么事啊?”我用力把苏辄之从澡盆里拖出来,快速给他擦干水渍以后用一件熊皮大氅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苏辄之站不稳,左摇右晃着说:“州府里的人跟我说,那个每天都来找你的衍公子,非天下第一美人不娶。”
“呵呵!”我咂舌说,“那他这辈子是注定打光棍了!”
苏辄之莫名其妙跟我大肆宣传了一下龚衍在长安创下的丰功伟绩,什么三岁识文五岁作诗之类的。
完了以后苏辄之还拿他自己跟龚衍对比了一下,对比的结果就是苏辄之三岁的时候不会写字,五岁的时候也不会作诗。
我把苏辄之带回房间,听苏辄之说话好笑到腰酸。
终于把苏辄之扔上床,我坐在榻边气喘吁吁地说:“你五岁不会作诗算什么,我二十八岁都不会作诗!要比惨,明显我比你更惨!你在我面前没资格说惨。”
“秋月你真笨!”苏辄之以一句完美的总结收官!
我心里除了献上“呵呵”二字,我还能说什么?
我脱去被苏辄之的洗澡水溅湿的衣服,洗漱过后钻进被子里,抱着胖美人舒舒服服睡大头觉。
天朦朦亮的时候,一首疯狂的《上邪》突然将整个驿站的人惊醒。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谁tmd读书不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我一拳砸在床板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苏辄之也被吵醒了,看他的表情也是无奈中带着深深的怨念。
我还以为世界即将恢复清静的时候,那个该死的声音又响了:“秋月!吾心悦你!秋月!吾心悦你!”
我抓起大氅批身上,跳下床打开门怒吼一句:“哪个脑残在这里发疯?!太阳都没出来就表白,有哪个没长眼的会答应你啊!”
“秋月?!”那疯子朝我跑过来,踏破晨雾露出一张兴喜若狂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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