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看向我,急得大叫:“秋月!你倒是说句话啊!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被人下药了?”
采薇两只手抓住自己的发根,一面用力揪扯一面努力思考。“昨天不是鞑靼太子来提和亲嘛,怎么今天又变成波斯王子了?”
采薇平日里最会察言观色的一个人,今天一改往日淡定,出口言语全然方寸大乱。她伸出两根指头揪我的耳朵说:“昨天皇上不是把你许给鞑子汗王做王妃,难不成皇帝还同时把你许给波斯王子不成?”
“你说什么?!”哲别和阿虎异口同声,同时大叫出这个问题。
“我……我那个……”采薇终于意识到她说漏了嘴,想要挽救却是为时已晚。
哲别捏起我的下巴问:“这女人说得是真的?”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眼巴巴看着哲别,无奈的泪水止不住从眼睛里一颗颗掉出来。
“你为何不与我说?!”哲别的声音有些颤抖,就像他的指尖也在止不住的颤抖一般。
我只管看着哲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看到天荒地老,看到海枯石烂。我要是再不多看几眼,以后便再不会有机会。
哲别松开我的下巴,他用力抱住我,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自言自语:“别怕,我会把你带回波斯的。我答应过娶你,就一定会娶你的。”
“原来……”采薇难以置信地指着哲别说:“你们两个私定了终身?”
“怎样?”哲别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看回采薇。
面对如此气场,采薇底气不足,慢慢收回她一根仙人指路的纤纤玉指。
采薇何等聪明,不过片刻她便猜到了什么,“你就是染絮说得那个波斯王子?你是来找轻烟的那个王子?!”
“正是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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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已再不能隐瞒哲别,也不能装作没事人一样和哲别纵情欢爱。
夜幕降临,整个王府消沉在一片哀叹之中。
阿虎哭得最是惨烈,他抹着鼻涕眼泪说:“王爷,要不你写封信给公子。”
“写信给他做什么?让他给我制备嫁妆不成?”我问。
“不!”阿虎说,“公子足智多谋,他一定能想出办法救王爷。”
“他为什么要救我?”我凝望苍穹凄清,心如一池死水。
阿虎拉着我去书房,努力给我磨墨。“公子心里是有王爷的,况且王爷帮了公子那么多,公子理应该在王爷落难的时候出手相救。”
我再是明白不过,苏辄之心里何曾有过我的位置。可是我帮他家入了官籍,他欠我一个这么大的人情。于情于理,他或许会帮我这一次的吧。
我提起笔,手很抖,不知该写什么。开头是否该用大段骈文寒暄一下?或者跟他叙叙旧,谈谈人生大道?
“王爷你倒是写啊!”阿虎在旁边急着说。
“我……写什么?”我手持毛笔,却落笔踟蹰。
阿虎巴不得把笔抢过去他自己写。“你就把这几天的事情说一边,说鞑子想要娶你去做王妃,你不想去,让公子帮你出出主意。”
“哦。”我提起笔,放弃那些该死的文言文吧!“辄之,几月未见,你可还好?我很想你……”
不对!我还未等墨迹变干就把信纸揉成团扔了,我不能写我想他。可是唯有这样才能表达出我对他还有挂念,并非是遇上事才想起来利用他。况且,我真的……很想他。
好吧,重写:
辄之,几月未见,你可还好?我很想你。
最近鞑靼使臣来大安,鞑靼汗王要我去给他做王妃,我不想去。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让我躲过这次和亲?
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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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魂落魄地走回厢房,唯一庆幸的,是房里还有一个宽大的肩膀给我靠。
“我等一下就要回驿站。”哲别怜惜地捧住我的小脸,语气只剩担心。“今晚你一个人要乖乖睡觉,明天早上我会把你从鞑子手上抢过来。”
“嗯!”我乖巧地点点头,亲亲哲别,然后让采薇掩护他离开王府。
时间过得很慢,我在黑夜里睁大一双黑色的眼睛。
苏辄之此时在扬州,走水路的话,信明天早上就能送到。苏辄之这么聪明一个人,他应该能想出办法替我解围。就算他不爱我,出于道义,帮我这一次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我心里特别怕,我怕哲别说服不了皇帝,我更怕苏家不想得罪皇上。
我睡在宽大的罗汉床上,苏辄之买给我的罗汉床。
我一再逼迫自己不要再想起苏辄之这个名字,可是今天给他写过信之后,我与他过去的点点滴滴又浮现在我脑海中,无比清晰。
我第一次见到苏辄之的时候他还没有那么胖,纵使他从来都没有瘦过。后来每次我抱着他的腰,我都会发现他的腰比上次又粗了一圈。
苏辄之的肚子很软,像柔软的一样,手摸在上面会陷进去,连带着心也跟着一起陷进去。苏辄之不怎么爱笑,但他说话做事总是很有礼貌,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唯独对我不一样,在我面前他会控制不住脾气发火,发很大的火。
我迷迷糊糊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我和苏辄之坐在书房里,他坐我对面给我讲课。其实他不怎么专心,但是如果被他发现我也不专心,他就会生气。
苏辄之很有钱,但是苏辄之不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他不会像其他商人那样穿金戴银,也不会在房间里摆些乌木根雕之类的东西。他豪,但他不土。
苏辄之也很少会拿钱去摆平一切事情,该出钱的时候他不会吝啬钱,但该出力的时候他一定不会浪费钱。
苏辄之站在书房门口,他向我招招手,让我进去读书。
我心里有点紧张,昨天他让我背的是哪篇书?我忘了,我好像还没有背。
……
“王爷!”阿虎把我从床上拎起来,“皇上诏你入宫!”
我经常梦见苏辄之,但是每次都是梦见他离开王府的那天。唯独昨晚,我梦见他在王府里,在平时会出现的那些地方,做稀松平常的事。
我洗漱用膳,晕头晕脑地穿上官服,坐着辇轿到皇宫门口。
夏日酷暑,还没到正午太阳就烧得人脱一层皮。
下朝的官员陆陆续续走出宫门,他们见到我以后都是互相咬着耳朵小声议论。
看来我的事情已经被公开,或许事情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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