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起阿虎往厢房方向走,顺便吩咐叶大叔:“召集府上所有人,现在来我厢房!带上斧头,镰刀,只要是锋利的工具,一人带一件!”
“王爷使不得!”叶大叔又追上来说:“门外禁军森严,凭我们几个是闯不出去的!”
“我不出去。”我停下脚步说,“我是要跟苏家彻底断绝关系。从现在起,我和苏家势不两立!”
“王爷!”叶大叔跪到我面前,生生拦住我的去路。“阿虎虽然是苏家带来的人,可是他心地纯善,从没有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
“叶大叔多虑了。”我打断叶大叔的胡思乱想。“阿虎方才已经和苏家断绝了关系,从今以后,阿虎和苏家再没有半点瓜葛。我不杀阿虎,我要杀的是苏家人在我心里种下的祸根!”
我揪着阿虎继续往厢房走,“我们时间不多了,叶大叔你动作得快一点!我们要赶在皇上派人来之前把事情料理干净。”
走进厢房,阿虎小心翼翼地问我:“王爷,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一手指向卧室里宽大的罗汉床。“把苏辄之打发给我的床拆了,把我以前的床抬来!”
“哦!”阿虎动作总算又麻利起来。他跑到床边,三下两下就把床上的被褥全部收走。
这时候叶大叔也把府上最后的几个人带了来,大家齐心协力,一炷香的时间后我的卧室里徒留一片空白。
“罗汉床放哪个院子的卧房去?”阿虎问我。
“呵呵!”我走进院落,看着满地的黄花梨木板。“人情都绝了,还留个遗物做甚?”
我指挥所有人说:“都抄起家伙,给我砸!别让我再见到一块木头是好的!”
众人先是互相看看对方,很快,阿虎最先怒起。阿虎从墙脚拿起一把斧头,对准精雕细刻的黄花梨木板用尽夯力劈下去。结果黄花梨木质太硬,阿虎这一斧子,只不过在木板上留下一道浅痕。
“你们谁会劈柴?”我问在场众人,“劈过柴的,过来砸!砸碎了有赏!”
“哎!”叶大叔啐一口恶气,接过阿虎手中的斧头,又是狠狠一斧子劈了下去。奈何黄花梨昂贵就昂贵在其韧性极强,就算是叶大叔,一斧子下去也不过是留下一条更深一些的裂痕罢了。
“砸!给我狠狠的砸!”我往后退一步,留出空间给所有围观的人。
大家心情都很复杂,有了阿虎和叶大叔打头,众人全都抄起家伙,朝着满地精美的木片一通乱砍。
终于,满地的碎屑再也不能拼凑成一张完整的罗汉床。苏辄之那张脸在我心里被撕得鲜血淋漓,为何最后心痛的却还是我自己?
我待他们苏家不薄,为了给苏家争一个爵位,不仅仅是我,就连采薇都被赔了进去。若非我在朝中一口气得罪那么多人,柳彦那个老不死的也不会联合文武百官让我去给鞑靼和亲。
“把灯油全部取来。”我说,“从今天起,十三王府不再点灯。”
残破不堪的黄花梨碎片被火海吞没,我站在炽热的火山前,心中万念俱灰。
“苏辄之!你个混蛋!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混蛋!你利用我,骗我,陷害我!为什么……”
我忍了三天的泪水,终究是藏不住了。我跪倒在火海前,质问火焰,质问苏辄之,质问我自己!
“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但是为什么你要骗我?!你知不知道,你每天骗我说你爱我,听多了我会信以为真,我会难以自拔!你要当世子当侯爷,没人拦你!但是你这样骗我只不过是多此一举!”
我听到赤色烈焰发出狰狞的笑傲,火焰雄烈,比夏日里的太阳还要毒辣千百倍,把我一颗本就脆弱的心烧得灰飞烟灭。
我咆哮,对着火海疯狂吼叫!我的尖叫比烈火更愤怒!
我恨!深入骨髓的恨!我记着这些恨,以后,总有一天,我会让这些卑鄙无耻的人尝尽比我今日更胜百倍千倍万倍的恨!
“王……爷……王……爷……”
周围的声音在逐渐离我远去,唯独烙进我心中的咒怨刻骨铭心。如果我死在关外,我定会化作厉鬼,让亏欠过我的人从此活在噩梦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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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妆台前,身后是宫里来的两个嬷嬷。两个嬷嬷已经来王府两天了。
那天我一把火烧了罗汉床,浓烟不仅惊动了整个京城,连带着皇上也被惊动了。为了不让火再烧一次,皇上特意派两个嬷嬷过来伺候我的起居,免得我又失手打翻灯油。
“王爷今日要梳什么发髻?”徐嬷嬷问。
“呵!”我看向镜子里的徐嬷嬷,“出嫁前的人梳什么发髻,嬷嬷给奴家梳什么发髻便好。”
徐嬷嬷半点不聒噪,拿起梳子就便将我散乱的发丝梳开。
我像个木偶娃娃一样,坐在原地不动,任凭两位嬷嬷摆弄我的头发,被揪得疼了也不吱声。
房门被推开,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妇人娉娉走了进来。我没有看来人是谁,只在余光中知道,那女人是来给我哭嫁的。
我心中暗自好笑,如今整个礼部都不敢来招惹我,就连嫁妆也是托苏家给我送进来的。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有哪个官家的主母不怕死,冒着得罪人的罪名来送我最后一程。
见了进门的女人,身后的两位嬷嬷同时欠身福了福,多一句话也不说便一同走出门去。
我还是像个被钉在石柱上的木偶一样。无论谁人进来,谁人出去,他们各家都有各家的自由。唯独我,只能坐在原地不动,任凭天下人拿我摆布。
黑衣妇人走到我身后,轻声唤了一句:“小戎。”
我抬起眼皮,在镜子中竟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小戎!!!”李氏坐在我身后的圆凳上,拎起手帕大哭起来。
我的心死得透凉透凉的,与苏家相关的任何人,对我而言都形同陌路。
见李氏坐我身后哭个不停,我淡淡说:“临行前李夫人肯送奴家一程,奴家已是万分感激。其实李夫人随便做做样子就可以了,不必演得那么真。”
李氏抬起头,眼神中有些错愕。“小戎,我好不容易才进来看你一眼。那天你府上失火,展儿跟着进来灭火。回去后他说你已经哭得不成人样,我这心里一连疼了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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