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心静气地说:“大安有律法,僧人只跪神佛,不跪帝王。我不是神,你们不必跪我。”
“是!”所有人站起身,尴尬地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发话说:“我与家眷在山门外稍作休息,吃过午饭后会自行离开。方才院内众位大师对我招待已是周全备至,我不喜奢靡作风,多余招待不必再劳师傅费心。你们回去作业吧,不用再管我。”
一群和尚对我怕得很,他们早就巴望着我说出这句话。听说能走,一个个念过佛号转身就走,半点不愿逗留。
现在最最尴尬的就是已经离去又折返回来的几位公子,我拉明了说:“几位老师都是看中颜面的人,与我这等俗人不同,你们觉得吃别人不吃的饭折损颜面。不如今日我们就此作别,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秋月。”雅颂公子上前说:“方才是我们一时犯浑,以后……”
“没有以后。”我打断雅颂公子的话说:“我的钱用完了,我荷包里最后那点钱已经给了碎玉先生,现在我身无分文。皇上赏的那些嫁妆是国家的,回去以后我要如数奉还给国库。以后几天,我要靠辄之接济才能走回京城去。”
雅颂公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双心有不甘的眼睛瞪到苏辄之身上。
我理所当然地说:“我最爱辄之的地方,就是无论我做什么混账事,他都会陪我做,从不顾及性命颜面。在辄之眼里,我比什么都重要。”
雅颂公子压紧牙关,一字一句地问:“你可知苏顾以前都对你做过什么?!”
“我不在乎。”我说,“昨日之事不可留,既然是以前做过的事,就让那些事情留在以前吧。我和辄之要考虑的是以后。”
我不再理会几位公子艰难苦涩的表情,只看回苏辄之说:“辄之快些吃,今天我还想去看黄河呢。”
“好!”苏辄之大口吃着饭,盈出一只手来摸摸我的脸。
我高高兴兴把饭吃完,和阿龙阿虎收拾好东西,坐上马车向北而去。
苏辄之今天很高兴,非常非常高兴,高兴到他身上的小肥肉又长了二两回来。
日头偏西,我们坐在滔滔黄河边,看着满载泥沙的黄河水滚滚向东奔涌而去。
我捞过苏辄之亲一口,大咧咧唱起走调的《爱江山更爱美人》:
人生短短几个秋
不醉不罢休
东边我的美人
西边黄河流
……
“哈哈哈哈!”苏辄之看向苍穹之上,大风起兮云飞扬!他很少会嚎啕大哭,也甚少会开怀大笑。但是今天他笑了,笑得意气风发,人生赢家。
苏辄之抱紧我,对着东逝的黄河大吼一声:“秋月是我娘子!我娘子是天下第一美人!”
苏辄之从不犯傻,今天他却抛开一切稳重,调皮得像个傻子一样。
河堤下,巨浪翻滚,洪流涌泄,震耳轰鸣。苏辄之的话比巨浪还要响亮,如同神明发下的旨意一语钉入黄河之中。
苏辄之拽起我便往树林里拖,我顿感大事不妙,转身想往回跑。
“给我过来!”苏辄之发狠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书生样,简直跟个恶棍流氓一样。
我心里是真急了!“你昨天晚上才折腾我那么久,现在太阳还没落山你怎么又想些乱七八糟的事?而且这里荒郊野外的,万一有毒蛇猛兽出没怎么办?”
苏辄之扛起我继续往前走,“有阿龙守着,不会出事。”
我虽已不是什么良家少年,却没有哪次有这般羞耻难堪。我扶住一棵歪脖子树,站在林子里,任由苏辄之在我身后说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
苏辄之温文尔雅一个人,怎么兽性上来了非要拖人打野战。
我心里不服气,奈何身子又不争气,喘着粗气骂道:“苏辄之你混蛋,仗着老子喜欢你,你就故意拖我来这种地方。”
苏辄之攻势不减,魅惑的声音在我耳根处说:“今日分明是你将我带到黄河边,浓妆艳抹,轻歌曼舞勾引我。”
“我才没有!”我压抑住喉咙里想要流露出的闷哼,太羞耻了!怎么能这么羞耻!
苏辄之伸手蒙住我的眼睛,他天生长一双聚财手,指缝间透不过半点光线。我眼前一黑,心中再道一声不妙。
“秋月。”苏辄之的声音越发柔软,“让我听到你的声音,我喜欢。你说过的,我喜欢什么你就给我什么。”
我一颗心被苏辄之生生揉软了,意念坍塌得不剩半点遮掩。
“辄之,我好爱你,一直都好爱你。”
“秋月,我也一直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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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汝南到金陵,快则三天,慢则十天。如果是昼夜不停的骑马,当天就能到。
我掐好速度,悄无声息跟在和亲使团背后,算准时间比和亲使团迟到一天。为了不暴露我的行踪,出汝南以后我连驿站都不住,只扮作寻常妇女住在普通的旅店里。
这两天有点腰酸,我懒筋无神地躺在马车里,从脖子上取下春香送我的磁石把玩。
这两块磁石相互间的吸引力特别强,相差一臂远的距离就会隔空吸引,再聚拢成原本的模样。
“这是什么?”苏辄之躺在我身边问。
“春香送我的磁石。”我拿给苏辄之说:“你也玩玩,挺好玩的。春香把原本一整块磁石打磨成心的形状,再一分为二。两块磁石聚在一起才是一颗完整的心,否则任何一半单独存在都是残缺的。”
苏辄之商人脾气一上来,捞出两枚铜板放磁石上试试效果。两枚铜钱都迅速落下,没有被吸在磁石住。
“我已经试过啦!”我好笑道,“大安的造钱局还算有点良心,没往铜钱里掺铁。”
苏辄之笑着把磁石还给我,顺带着他一双大手不知往哪里摸了起来。
“做什么?!”我推开苏辄之的手,“我都要被累死了!下次把你家里的妾侍带两个过来,好歹让我休息几天。”
苏辄之忽然有些沉闷像是在想什么事情。莫非,他想起家里的妾侍开始难过啦?
我实在是好奇,“你家里到底有几个妾侍啊?”
“一个。”苏辄之说。
“只有一个?”我以为他会找好多个老婆呢。
“嗯!”苏辄之应了一声,“叫秀娘,是二叔典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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