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次从希望到失望,我振作起精神,哄着孩子说:“狗儿今天不想数数,那我们不数了,我们去吃饭饭。狗儿要多吃点饭饭,以后才能长高高。”
狗儿终于笑了,他亲亲我的脸说:“爹爹。”
我抱着孩子,去中堂让芍药准备开饭。
第一次见到苏怀是半年多前,也是在这柴庐。
明明这一世可以不用再去招惹苏辄之的,可是我终究没有控制住自己,分别了一年半的人又粘到我身边来。等苏辄之寻到柴庐来的时候我终于后悔了,无论我躲他几辈子他都阴魂不散。
我劝苏辄之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该去哪发财赶紧走人。可是苏辄之死皮赖脸赖在我这柴庐里,一住就是一个月。
那天我在林子里瞎转悠,到处看看雪景。苏辄之又跟在我背后,不近不远地跟着,像追魂一样。我不理苏辄之,独自往前走。
殊不知我身后远远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那声音被冰雪冻得全是颤音。“老爷!老爷等等我!”
我和苏辄之同时回头,然后就看见一个超级眼熟的女孩子带着个两三岁的小娃娃往山坡上爬。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得很,虽然我秋月的记性不大好,但是这么眼熟的女人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和苏辄之都只是转身,谁都没下去迎那女孩。女孩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她之前应该走了很多路,现在力气用完了,走不动了。女孩子停在原处直喘粗气,可怜了她手里的孩子也跟着站在雪地里受冻。
我正想下去迎一下女子,那女子倒是先发话了。她急切得很,抓紧手里的孩子说:“狗儿,快叫爹爹!快叫啊!叫爹爹!”
我心里一凉,看着三丈远处那个可怜巴巴的孩子胆怯地缩到女人身后,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我这才想起来,苏辄之收了个跟我长得特别像的妾侍。见到真人我不得不感慨,秀娘长的真的跟我很像,我看她眼熟就是因为她跟我长得像。
我对苏辄之冷笑一声,这世上竟能有他这样狠心的父亲。三九天不在家里照顾妻子孩子,自己跑到千里之外找初恋情人,害得妻子带着那么弱小的孩子追了千里路来寻他。
这么小的孩子,一张小脸被冻得又红又皴。我看得心疼,却明白这终究不管我的事,我再是心疼也没用。
我转身便走,再不想理会苏辄之。
中午回到柴庐的时候阿龙也在,原来是阿龙把秀娘和孩子送来的。
“王爷。”阿龙给我打了个招呼。
我挥手说:“王爷早死了,我现在就是个江湖野人,叫我秋月便好。”
“秋月。”阿龙立马改了口。
我这柴庐小得很,统共也就这么几件柴房。我在屋里转一圈,出来问阿龙:“你家夫人呢?”
阿龙答得干脆:“老爷送夫人下山去住。”
“怎么搞这么麻烦?”真搞不懂苏辄之,虽然我这柴庐破了点,但是该有的生活设施一应俱全,怎么着也不会亏待了秀娘。苏辄之舍近求远,不让秀娘住柴庐,非要拉到山下镇子去住。
不过这毕竟是他苏家的事,我一个外人不好干涉。
晚上苏辄之回来了,他有些沮丧地跟我说:“苏家在湖南的生意要我去处理,我明日就要启程。”
“赶紧走!赶紧走!”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我摊上苏辄之这跟屁虫算我倒霉。现在他说要走,我巴不得放封鞭炮祝他走了以后再也别回来。
不过思路一转,我问:“秀娘今天才被折腾过来,明天她要再跟你折腾过去吗?你们男人要怎么折腾是你们的事,别让你过女人和孩子受罪啊!”
苏辄之愣了一下说:“我已在镇上给秀娘租了一个小宅子,还雇了两个婆子。且让秀娘先在镇上住一阵子。”
“呵呵!”我自嘲一笑,“原来你当真是瞧不上我这破院子,宁愿单独给孩子安个家也不让孩子住到我这里来。”
苏辄之又是一愣,“我以为……以为你不喜欢秀娘。”
“老子不喜欢的明明是你!”我真的快要被苏辄之气死了!我都死过多少回的人了,这次又要再被气死一次!“秀娘那么乖的一个人我怎么会不喜欢她?你自己没点自知之明,还什么坏事都往别人身上赖。”
“哎!”我挥挥手说:“算了算了,秀娘是你老婆又不是我老婆。你家的闲事也轮不到我来管。”
“秋月……”苏辄之还想说什么。
我一把将苏辄之推出门去,“我要睡了,你该去哪去哪,别在这里打扰我睡觉。”
苏辄之抵住门问:“今晚让我留下来可好?”
“你房间在对门!”我指着对面说。
“我明天就走了,今晚让我留下来陪秋月一夜可好?”苏辄之仗着体型优势,撑住房门硬是不让我关门。
“去山下让你媳妇陪你!”我当真是火大,“老子又不是开青楼的,没义务陪你睡觉!”
苏辄之终于放弃挣扎,退后一步,我得空一把将门关上,瞬间插上门闩防止他再进来。
第二天苏辄之一大早就和阿龙走了。我真是搞不懂苏家的脑回路,要苏辄之去打点生意,派个阿龙过来不就得了,何必还要再把秀娘从扬州一路抓到四川。苏家人到底是在折腾个啥?
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却说不出来哪里有古怪。天亮了以后我梳洗上妆,拉着芍药下山去看一眼,看看苏辄之到底把秀娘安排在什么地方。
我和芍药每人提了些点心,第一次见面好歹别空着手去。
我沿着无影提供给我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苏辄之租的小宅子。那宅子不大,不过地处繁华地带,出门采购是很方便的。
“是这里。”我指这虚掩的房门说。
“这门怎么是开着的?”芍药疑惑地问。
我耸耸肩说:“估计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没有随手锁门的习惯。”
我和芍药敲了敲门,没人来开门,倒是门里传出虚弱的哭泣声。我一时警觉,一把将房门推开。
只那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屋里一片狼藉竟是如此狰狞恐怖!
屋里散发着浓烈的屎尿臭味,苏辄之的儿子睡在地上,哭声已经非常虚弱。地上还睡了一个大人,满脸是血,几乎看不清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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