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朝完全变成深黑色的渠水中指去。“四位老师再回头看看这渠水,你们可能从中看到什么?”
四位公子同时回头,只见漆黑的河床上,星星点点散落了许多指尖大小的幽绿色亮光。像极了神话中的冥烛,更像是天上的星河掉落进两臂宽的渠水之中。渠水缓缓流淌,一颗颗星罗棋布的亮光在水流的映衬下忽明忽暗。
“那是华光子?!”四人几乎同时喊出这个问题。
“没错。”我走上先前洒落棋子的小石拱桥上说:“所谓黑瑶玄玉,其实是含磷矿的萤石。萤石在白天会吸收太阳光线里的能量,等到天黑以后再将这些能量变成自己的光线一点点散发出来。
“所以验证华光子的最佳时间不是白天,而是黑夜。只有在黑夜里会发光的棋子才是真正的华光子。”
“叶峰,阿虎!”我对着树林后面等候许久的两人说:“现在下水,将棋子全部捞上来。”
黑夜里,四位公子看得呆若木鸡。他们在一天之内经历了大悲大喜两重感受,从眼睁睁看着华光子全数流失,再到棋子在黑夜中自己显现出来。
我走到一琴一棋两位公子身后,非常仗义地一手搂过一个肩膀。我赖在两位美人香肩上说:“世间最珍贵的东西不在乎其在阳光下有多光鲜亮丽,而是珍贵在黑夜里它们依然不失光彩。
“以前在十三王府的时候,有肉吃有酒喝,我们谁不是整天打打闹闹没个正形,那种时候做的荒唐事能有什么对错可言。学生最感动的是在学生落难的时候,几位老师不远千里追到边塞。
“去往边塞的日子就像极夜一样苦寒,要不是有几位老师不离不弃,我真想一头从城门上跳下去一死了之。在我心里,你们每个人都像华光子一样,一颗一颗,在黑夜里为我引出一条求生的道路。”
说话间,叶峰和阿虎已经走上岸来。
叶峰将一盒湿漉漉的棋子递给我说:“宗主,一共找到九十三颗棋子。”
“怎会只有九十三颗?”凤栖公子一听便急了,“我们白天找到七十二颗棋子,加起来只有一百六十五颗。还差十六颗子。”
我哈哈大笑起来,抓着一琴一棋两位公子往中堂走。“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今天在苏家龙王爷家里闹这么久,多少送点见面礼给龙王爷,免得龙王爷嫌我们不懂事。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缺少的子数就用以前的赝品补上吧。”
我让阿虎先带四位公子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再把众人带进中堂好酒好菜招待着。
“学生先敬四位老师一杯!”我像个女流氓一样,大剌剌喝下一杯酒。“今日让老师受惊,全是学生有错,望四位老师不要记学生的仇。”
“你这秋月!”雅颂公子将我拉到凳子上坐定,“当真是让我们四个担惊受怕一整天。我怕你真的生气了,从此再不愿与我们相见。”
“我哪有那么难说话!”我见话已经说开了,干脆直切主题:“不过话说回来,学生还真有两件事要拜托几位老师。”
“但说无妨!”凤栖公子说,“无论何事我们都义不容辞。”
“第一件事。”我看向凤栖公子说:“我知道凤焦琴已经碎了,不知先生可否将凤焦残片还给学生?”
“那是自然!”凤栖公子说,“就怕秋月怪我未能照顾好凤焦琴,让凤焦独自在王府中粉身碎骨。”
我安慰凤栖公子道:“要碎那是凤焦自己的事情,无论你是抱着它还是捧着它,它终究是会碎的。”
雅颂公子问:“方才秋月说有两件事,那第二件事为何事?”
我从怀中掏出一张一尺半长的宣纸,打开后说:“学生这里有个拓本,还请各位老师给掌掌眼。”
白纸上被朱砂横七竖画了不少一指宽的线条,线条错综交替,杂乱无章。
“这是什么?又是从何处拓来?”四位公子都不明所以地看着白纸,没有一人能看懂上面究竟用红笔画了些什么乱七糟的图案。
我指着白纸上胡乱走形的朱砂笔迹说:“若是让老师用黑墨工笔在这张纸上作画,老师可否根据这些朱砂,只添最少的黑墨做出一幅雅俗共赏的画卷?”
每个人的视线都落在落霞公子身上,若论绘画技巧,自然是落霞公子冠绝天下。可是这个题目实在是太难了,就算是丹青妙手也被这错综复杂的朱砂笔迹乱花了眼。
我将宣纸递给落霞公子说:“所谓慢工出细活,这事倒也不急于一时。反正几位老师还要在杨州住一阵子,不如落霞先生将画纸带回去慢慢琢磨琢磨?”
“甚好。”落霞公子收了画纸,“且容我多想两日,三日内我定能给你回复。”
江南地处温带,无论男女都显得十分温和。
入秋后,整个保障湖注:今瘦西湖上漕运繁忙。今年新收的粮食被从天南地北运到扬州中转,再由扬州沿大运河送向远方。
苏家主要为朝廷送鹿茸,还差三个月才到收鹿茸的时间,等新收的鹿茸运到扬州又是再之后两个月的事了。可是苏家虽然主业清闲,副业却是让人忙得应接不暇。准确地说,苏家的副业才是真正让苏家日进斗金的产业。
“让你的几个堂弟各自出去走货,你放心吗?”我问苏辄之。
苏辄之揉揉我的脑袋说:“我照你说的,让他们每家都入了股。但是每条货运路线又是独立经营,独立核算,他们各家的生意都要自负盈亏。
“没有苏家的通行令,他们的货根本走不出扬州。苏家给他们发通行令,他们自己走货自负盈亏,最后苏家大账房与他们结算各自的分红。”
“苏老爷n远瞩!”我给苏辄之竖个大拇指,又是吹捧又是拍马屁道:“谈笑风生皆是大家风范!”
苏辄之笑得十分惬意,他问我:“二叔的旧账你查的如何?”
我小眉毛一塌,刚撑回来的精神又全都葬送在连日的忙碌之中。“你二叔私底下是做了多少生意?我手下三十几个书记官,每天从上午辰时一直算到下午酉时,一连算了一个多月才勉强将账目理清。
“他那生意做得东拉西扯的,全是拆东墙补西墙,根本就是空手套白狼嘛!从乙家借了钱去还甲家,又从丙家借钱去还乙家。中间还把每一笔钱再周转一下,捞点利息。连复式记账法都没用就有胆子干投行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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