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苏辄之不会放手,所以我也懒得在苏辄之面前继续装柔弱。我纵身一跳,撑着苏辄之的肩膀直接一步鲤鱼跃龙门翻到他后背上。再顺势往地上一梭,双脚刚一落地我便夺门而逃。
苏辄之的反应没我快,他前一秒还将我打横抱起来,后一秒我便已经从他身后跳到地上抽身离开。
“秋月!”苏辄之反应过来后急忙追出门来。
我停下脚步,眼疾手快打掉苏辄之又想伸过来抓我的手。“苏辄之你给我听好了,要想跟我圆房不是不可以。等你什么时候正大光明把我娶进门,我们两个再按流程圆房。你别只会占我便宜,到头来连个名分都不给我!”
“我娶你!”苏辄之脸上终于露出惊恐的表情。“秋月你别走,我是太高兴了,我刚才真的太高兴了。”
“那你接着高兴去吧!”我拔腿开跑,不管身后何种叫唤,我头也不回直线往前跑。好想就这样跑出苏家,从此再也不回来。
跑到一处曲径通幽的地方,我实在是跑不动了。胸口好痛,像是正在被千万颗钢针锥心刺骨的痛。
“秋月?”雅颂公子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你在做甚?”
我随便寻块石头坐下,护住胸口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可是伤口痛?”雅颂公子担心地坐到我身边,他将我揽进怀里,好让我靠着他休息。“分明身上有伤,怎还跑这么急?让我看看可有大碍。”
雅颂公子说着便伸手拉开我的衣襟,仔细从我领口里往里看。
我一口气还没缓过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丫鬟的尖叫:“不得了!夫人在和客人脱衣服!”
我冷眼回头,见苏辄之刚好从茂密的植被后面走过来,又刚好看到雅颂公子将我衣襟揭开。
绝望的泪水从我脸颊上滑落,老天爷这是故意的,每次都恰到好处断了我和苏辄之的一切后路。无论我隐姓埋名运筹帷幄多少年,最终的结果就是苏辄之永远都不会和我在一起。
我累了,我死心了。那些被我幻想过无数次的春秋大梦,一次又一次被残酷的现实剿杀得血肉模糊。
一只手突然蒙住了我的眼睛,及时将苏辄之隔绝出我的视线。
雅颂公子清雅的声音中略带一丝挑衅:“听闻侯爷去年刚失去一位夫人。侯爷因太过思念亡妻,所以找了一位与亡妻容貌相似的美人来。”
“秋月莫要担心。”雅颂公子将我的脸掰回去埋进他肩头,说出一句很应景的话:“泰王已经交代过我和落霞,先帝已故,泰王准备将佶儿还给秋月。”
“真的?”我不敢想象我刚才听到了一句什么,二哥愿意把孩子还给我!
“自然是真的。”雅颂公子说,“秋月以后也能和自己的孩子生活,不必再寄人篱下看别人的脸色。”
雅颂公子这句话说得字字铿锵,他故意将音量说得恰好能被苏辄之听见,又恰好遮遮掩掩似乎是不想被苏辄之听见。
以后没有苏辄之,我还剩什么?我的生活目标,我的人生信仰。
我的信仰原本只有一个,那便是苏辄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苏辄之,哪怕让我远远看上苏辄之一眼也好。
可是现在苏辄之就站在我身后五步远处,我却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我怕这一眼将会是我此生看到苏辄之的最后一眼,我宁愿不看,宁愿苏辄之不要被定格在任何一个瞬间。
雅颂公子用诱惑的声音说:“其实我也给秋月带了一份礼物,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拿出来给秋月看。我带来了佶儿的字帖,秋月可要随我回去一同鉴赏?”
“真的吗?”我被冰川冻住的希望,瞬间又被雅颂公子找寻了一些回来。
“随我来。”雅颂公子扶我起身,慢慢带我往他住的小院而去。我虽再没回头,但我能感受到身后苏辄之的气息越来越远。
桌上放着几张消瘦灵动的字帖,如此瘦硬的大字全然不像是一个岁的孩子能够拥有的笔力。我颤抖着双手,甚至不敢直接把字帖从桌面上拿起,我怕这来之不易的字帖太过脆弱,被我触碰以后会碎在时空里。
“这是什么字体?”我对书法的研究还很浅显,这种字体我以前见过,却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也不记得叫什么名字。
“这是佶儿自创的。”雅颂公子说,“瘦而不枯,硬而不呆,风姿卓越,气韵十足。”
“自创的?”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我以前见过这种字体,还是一个书法大家所创。老师不必为讨好我,故意吹捧佶儿。”
雅颂公子淡笑道:“我虽学识孤陋,但各家的字体我都能记住。佶儿的瘦金体并非晋楷亦非唐楷,独具一格,自成一体。”
“等一下!”我心中突然被揪了一下,“你说这字体叫什么名字?瘦金体?”
雅颂公子耐心给我解说道:“瘦金体原是由唐代大儒薛曜开山,但薛曜的瘦金体清瘦柔和,没有佶儿这般苍劲有力。”
等一下等一下!缓缓,等我缓一缓!我感觉头越来越晕,支离破碎的事情片段全部从深渊般的记忆中迸发出来。
“雅颂先生。”我扶住额头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预言,赵戎生的儿子会祸害大安命脉,断送国土江山。”
“钦天监说得鬼话你怎么也会相信?!”雅颂公子当场变了脸色,“佶儿勤学上进,宅心仁厚。他懂事听话,每日在我和落霞的教导下认真。如此少年英杰,你怎会往断送国土江山的方向想?”
不对,哪里不对,从一开始就不对。
“出事了!”我抬手揪住发根,努力将事情从最开始的地方回想。“他叫赵佶,他在书法和绘画方面有极高的造诣。他有青绿颜料,对!就是青绿颜料!”
我抓住雅颂公子问:“青绿颜料呢?我送你们的青绿颜料呢?那么多颜料,够画几百幅画的,那些颜料现在在哪里?!”
“我们没有带来。”雅颂公子迷茫地说,“落霞一直舍不得用青绿颜料作画,一直好好留着。出门前佶儿怕我们不回去,落霞便将颜料留给佶儿做信物。我们答应过佶儿,半年内我们一定会回去。”
“怎么会这样?!”我越想越后怕,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秋月?”雅颂公子抱住我,他想要用柔和的怀抱缓解我的紧张。“有话慢慢说,莫急。”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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