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太太忧心不已:“你这样就应下了她,可我们如何准备得出礼来?”
孙姨娘把持着府中钱财,明面上向来是不偏不倚的,她们母女既没娘家倚仗,还要时不时被楚琮敲竹杠,平日里过得紧巴巴,眼下又从哪里去弄节礼去打发他们那一家人。
齐太太急得就要落下泪来。
齐宸在心底叹了口气:遇事便是这样,可哭哭啼啼的又能有什么用。
她吩咐人去端一碗热汤来驱寒,在齐太太面前坐下。
“我不过是想打发了她,总不能让她一直赖在这里,让旁人看了笑话也就罢了,这几日父亲都在家,若是让他知道了恐怕又要生气了。”
齐太太闻言噤声,捂着胸口发愁。
齐宸陪着她坐了会儿就回了自己房里,就这炉火悠闲地看了半日书。
两日很快过去了,齐太太手里拿不出半分银子,急得向热锅上的蚂蚁,生怕楚家二太太突然冲进来给她难堪。
然而来的却不是二太太,而是楚琮本人,在门口等通传半日不得见,急得满地溜达。
那日唐氏回去后直说身上痒痒,还是越挠越痒,将皮都挠破了也止不住,只得去药铺拿了几副药来喝。郎中嘱咐喝药这段时日不能受风,楚琮心疼拿药的银子,便代替唐氏亲自来,没想到门房放出话来说不认得他,任他怎么说也不肯放他进去。
他毕竟也是出身好人家的,就算生性无赖却学不得唐氏那样的撒泼,天寒地冻地又顶不了多久,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乔香躲在门口,从门缝里看着楚琮走远了才小跑着回去。
齐宸正气定神闲地坐在桌前,隔着一张帕子小心翼翼地削着一只圆芋。
“小姐,琮老爷方才来了,守门的没放他进来!”
齐宸淡然道:“守门人不识得他,自然不敢随意放进来。”
“倒真是奇了,琮老爷家的那位二太太竟然没来,若是她来了,守门的也是拦不住的,可真是万幸。”
“琮二太太再怎样也不过一介女流,守门那几个奴仆哪个不是膀大腰圆,怎么反倒奈何不了一个妇人了。”
乔香往火盆里添了块炭,想了想道:“许是怕强拦着伤了太太的颜面吧?”
难道还有把人放进门来,在府中胡闹更伤颜面的?
孙姨娘当着府里的家,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没了她的示意,唐氏别说踏进齐家的门,只怕想是摸一下门扉都没机会的。
不过从赵姨娘传出有孕的喜讯,孙姨娘的脸色就没怎么好看过,眼下没有多少日子就是年节,正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候,她一边要打理大小适宜,一边还要筹备送给各家的礼,恐怕是没有多少精力再去盯着孙姨娘了。
深宅大院中的内斗,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讲的就是一个时机,若是时机到了,谁能招架的住自然谁就占了上风。
齐宸想起了乔香的亲弟弟似乎也在府中做小厮,就问他是在哪个院当差。
乔香答道:“大宝如今不够到院里当差的格,现在还是做杂使,有时也帮着出去采买什么的。”
“他如今多大了?”
“过了年就十三岁了。”
十三岁算是成人了,许多事也能出面去办了。
现如今院中也有个小厮唤作大屏,人高高壮壮的却憨得很,根本不能顶事,若是能养一个机敏能干的小厮在身边跑腿,做起事来会应手许多。
齐宸有意看看大宝到底如何,便让乔香有空将大宝带过来转转。
乔香惊喜不已,连身道:“我尽快叫他来,多谢小姐!”大宝如今也到了领差事的年纪,若是他们姐弟二人能在一处当差,那是再好不过了。
齐宸细致地将圆芋皮削干净,方才还毛乎乎的一团,去了皮后倒有几分玲珑的可爱。
“拿去在炉上煨熟,软烂些好,但别熬干了。”
又把方才包着圆芋的帕子折了折,捏着角递给乔香。
“加几滴醋在水里泡半日再洗,拿的时候仔细着,这种圆芋汁性大,蹭到手上痒得很。”
柳大娘家中有客来访,接连几日都无暇来府上,便留了话让她们姐妹这几日按时到涵院去温课练字。
齐宸在路上遇到了齐寜,便一同结伴去涵院。
齐寜的母亲宋氏是齐家已故去的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深得老夫人喜欢,便做主让齐大老爷将她收了房。宋氏虽然出身不高,但很是明理,老夫人去世后她在家中不争不抢,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这些年守着唯一的女儿过得倒也安稳。
齐寜的性子随了她娘亲,温和婉顺像一株玉簪花一样,让人觉得很舒服。
二人一路闲聊,路过孙姨娘的院子,院子里传来一阵阵女子的哭喊声,大白天的院门闭得紧紧的什么也瞧不见,只听见什么东西打在人身上发出的沉闷闷响声,生生分明,那人哭得越发惨。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难得默契地放轻了步子走开。
孙姨娘院中的是非,还是避开的好。
路上齐寜忍不住同齐宸咬耳朵:“挨打的想必是玉兰,听说她从前是服侍父亲的,后来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被孙姨娘调到了院里,隔三差五的就要‘调教’一番。”
齐宸一听便明白了她话里隐晦的意思。
生的漂亮的女子,哪个会甘心一辈子为奴为婢的。
可这孙姨娘做事也太糊涂了,这样的女子直接打发出去便是了,还留在院中不时打骂一番,是供自己出气顺便为了给下人立规矩吗?
她们进到书斋的时候,里面还没有来人。
齐宸拿出书来准备温一下功课,才发觉自己拿的是近来放在枕边常读的那本。
她同齐寜打了声招呼要回去取书。
齐寜刚铺开纸准备练字,对她点了点头。
齐宸走出涵院。
停了许久的雪又飘洒起来。
她伸手将额前被风吹起的头发拢在耳后,看到齐寰正躲在墙边一丛枯黄的竹子里悄悄往外看着什么。
齐宸拢住钻风的袖口,悄无声息地隐在了身旁的墙边。
有脚步接近,依稀传来的好像是齐的声音,齐宸离得太远听不分明她说什么,只零星听到“信”“出门”之类的字眼。
接她话的竟然是个男子。
齐寰的身子探得越发厉害,忽而一怔,整个人快速地缩回阴影里。
齐宸也里侧了侧身子。
就见齐快步从假山后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大冷的天,她的脸却红扑扑的。
她走了几步又不禁停下来,带着几分留恋向后望去。
齐宸看到有一个人影在假山后一闪而过,身形挺拔,一看就不是府里的小厮之流。
齐这般遮掩,是在私会外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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