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太太从未觉得像今日这样心累过。
怎得老爷一出门,府里就乱成了这副样子。
她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郑姨娘知道这事了吗?”
丫鬟支支吾吾半晌才说出实情。
这事一出,最先禀告的自然是管理家事的郑姨娘。
可郑姨娘却迟迟不肯出门,看那副样子,应当是白日里被孙氏闹得没脸,不想管她院里的事了。
可孙氏闹归闹,再怎么样这笔账也不该算在齐寰身上啊。
齐大太太心里暗骂着作孽。
孙氏既然如此在意未来女婿的身份,当初为何不早早问清楚到底是嫁给哪个?
如今媒人也见了,八字也换了,赶明聘礼就要送过来了,她母女却又寻死觅活起来。
明明是自己一厢情愿认错了人,到头来却还要指责旁人逼她嫁女,天下的道理可真是都让她们母女占尽了。
自己和两位姨娘几个也不过是照着老爷临行前的吩咐行事,到头来却白惹了这一身臊,真是冤枉。
齐大太太换好衣裳,急匆匆出门,都快走到门口了,又特意折回来,往齐宸的卧房看了一眼。
黑漆漆的,灯已经熄了。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赶紧往孙氏的院子去。
齐寰上吊是素菱第一个发现的。
当时她在门口值夜,迷迷瞪瞪之际听到屋里有什么翻到的声音,还以为是闹耗子,就进来查看了一下,结果撞见了悬梁的齐寰。
她发现得及时,大宝留下的两个粗使婆子反应快力气也大,两三下就给救下来了。
此刻人已无大碍,只是眼神空洞地躺在床上,谁叫也不理,就好像只剩下个躯壳一般。
宋姨娘看了直叹气。
她拉着齐大太太借一步出去说话。
孙氏连同体己的妈妈都被锁在了厢房里,此刻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房里的灯灭着,也不知是真睡了还是假睡了。
素菱站在墙角小声地哭,被宋姨娘一道叫出去了。
“你日日伺候小姐,可曾听到她对这桩婚事有什么看法?”
若是齐寰真不愿意,还得想法子告诉老爷。
强扭的瓜不甜,总不能真看着她去死吧?
素菱抹了一把眼泪,低声道:“小姐自从生病之后,就没再出过院门,平日里不是吃药养着就是在房里看书,对外事也是不闻不问的。”
“与廖家的婚事,也只是听了个只言片语,至于到底嫁给,什么时候嫁,小姐不关心,我们也不敢说。”
“原本都是相安无事的。”
“可今日孙姨娘被扭了回来,从院门一直骂到房里都没住嘴。”
“我们小姐看她那副样子有些心痛,便想着去安抚一下,没想到姨娘转头就骂起小姐来……”
“说小姐是天生贱骨头,白送给谁都不要的破烂货……”
“巴巴远嫁还嫁不了个好人家,都不如那些个青楼女子,还能仗着几分姿色给大户人家做个小……”
“小姐当时没说什么,就是默默地回了房里。”
“我有些担心,便在门口值夜,没想到果然……”
素菱说着又哭了起来。
宋姨娘见状,赶紧打发她去给后厨看看给齐寰的安神汤熬好了没有。
齐大太太气得胸膛一鼓一鼓的。
“孙氏再怎么撒泼,也不能这样说自己的女儿吧?”
如此恶毒的话都冲着一个孩子去,她怎么能狠下这个心?
宋姨娘也觉得有些不平。
她原本是不爱多掺和孙氏院里的事的,可见齐寰被自己的生母作践成这副样子,她又看着不忍心。
便跟齐大太太商量着,把齐寰接到自己院里去将养着。
“孙氏如今脑子昏了,还不定又说出什么混话。”
“齐寰如今身子虚弱,不管这门亲事成与不成,她都是齐家的孩子,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往四路上走……”
齐大太太心有戚戚,便道:“郑氏既然不愿插手,那我就在这做个主,你去同齐寰好好说说,若是她不反对,你就带她回去好好将养一段日子。”
“也让孙氏一个人静一静,反思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宋姨娘点头,又见更深露重的,便劝她:“这里有我就成,您先回去歇着吧。”
“晚上风凉,若是再染了风寒过给了康哥儿可怎么得了。”
齐大太太一听到康哥儿,也不由得提起几分谨慎来,这才觉得身上有几分凉意。
她也不坚持,同宋姨娘道了声“辛苦”,就准备回自己院里去。
大宝却带着几个小厮,扭着一个五花大绑的黑衣人来了。
“太太,方才我们几个见这人鬼鬼祟祟地在墙根打转,险些让他寻了个洞钻出去,便被我们摁住带回来了。”
齐大太太心如擂鼓,忙吩咐人掌灯。
众人这才看清被五花大绑的是谁。
原来是赵姨娘院里的小厮。
齐大太太拧着眉头问:“三更半夜的,你不在赵姨娘院里好生待着,要出去做什么?”
不管怎么问,那小厮就是垂着头不肯说话。
搜了全身也没搜出半点东西来。
宋姨娘见状便对齐大太太道:“看他这副嘴硬的样子,定然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敢说罢了。”
“不如先押进柴房派人好生看管着,等明日叫了赵氏来对峙,再将家法过一遍,兴许就能说实话了。”
齐大太太点头,让大宝把人押下去,捆结实了好生看管起来,等明日让管家再细细拷问。
又叫来护院的管事,沉声吩咐:“赶紧让人将院墙上的洞给补了,再让人好好查查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若是再出什么事便唯你是问!”
管事自知理亏,忙不迭地就去喊人来查墙院的隐患。
一时间又生出这许多事来。
齐大太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便跟宋姨娘道了别先回院里去。
让管事一会儿查出什么不妥,便到她院里通传。
走到院门口却怎么也推不开门了。
丫鬟心急,使劲推了一把,门猛地开了,又撞在墙上发出好大一声响,在寂静夜色中显得格外震耳。
把齐大太太和丫鬟都吓了一大跳。
齐大太太低声责备她:“也不知道轻点,康哥儿还睡着呢!”
康哥儿最是浅眠,一点声音就会惊醒的。
丫鬟惊魂未定,竖着耳朵听,并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她松了一口气,补救似的对齐大太太道:“还好小少爷没醒,薛大夫的药可真灵。”
齐大太太却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去康哥儿的屋子里瞧一瞧。
伸手往那小床上摸了一把,却只摸到了小被子,再往里探去,还是被褥。
她心中一惊,满手在床上摸了又摸,高喊着让丫鬟掌灯。
丫鬟着急地找出火石来点亮了灯,小心翼翼地端到小床边去。
小床上却不见康哥儿的踪影,只剩下一床零乱的小被子。
齐大太太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副场景,面色霎时变得惨白,忽而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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