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老爷抬手招人将欢儿带下去医治。
他眉头紧蹙,怀疑地看向郑姨娘。
“这个欢儿是怎么回事?”
竟然只是听了几句狠话就吓成了这副样子,着实有些反常。
郑姨娘忙解释道:“先前她受了一次惊吓,只怕是……”
跪在地上的赵姨娘却眼睛一亮,“蹭”地一下站起来,咄咄逼人地对着郑姨娘。
“只怕是什么?她说得那些明明都是吓糊涂了之后的疯言疯语,试问谁会去听信一个疯子的话,恐怕也只有郑姨娘您了!”
一番诘问把郑姨娘说得哑口无言,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赵姨娘占了先机堵住了郑姨娘的嘴,赶紧转过头看向齐大老爷,脸上顿时又换作一副泪眼盈盈的模样。
“欢儿疯疯癫癫的,也不知是谁教了她那些话来诬赖我,您又怎能轻信。”
“至于她们说我偷走自己的亲儿子来嫁祸旁人……那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又不是小猫小狗,哪个亲娘会不心疼?这些人如此嫁祸未免也太狠毒了些。”
三言两语的,就要把自己做过的事推成旁人存心构陷。
郑姨娘不由急了眼。
如今她们手上握着的最有利的证据,也就是欢儿和王妈妈。
欢儿被赵氏的话吓晕了,一时半会儿的恐怕是不中用的。
若是再被赵氏以“疯人之言不可信”推翻了那些口供,只怕往下就更加被动了。
内宅争斗这种事,向来是借着一股势头而下,越是拖延越是生乱的!
郑姨娘顿生如临大敌之感,抬手便指向了噤若寒蝉的王妈妈。
“你说欢儿疯癫,话不足信,可王妈妈还清醒着,她的话难道也是疯人之言不可听?”
赵姨娘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王妈妈。
这又是从哪里找来的人?
是郑氏安排的,还是齐大太太授意的?
看这副架势,这几个女人想必是已经打算好要联合对付她了。
欢儿落在她们手中着实让她有些措手不及,那是她的心腹,若是说出什么对她利的话,自然是难以辩驳。
幸而老天助力,让欢儿变得疯疯癫癫的,正好被她揪住这把柄将那些供词推翻,否则眼下落了下风的只怕就是她了。
至于眼前这个老妪……
她思忖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牵动了胸口的伤,疼得她眉头都皱作了一团。
郑姨娘被她这一笑,笑得心中有些发毛。
王妈妈亲口承认是赵氏授意她给太太下药,就连下的药都已经搜出来拿去给人验过了。
照理说如此认证物证俱在就算是落实了罪名,可看赵氏的样子分明是一点也不怕的。
莫说郑姨娘,连静观其变的宋姨娘也不禁心生疑窦:赵氏的心里究竟在打着什么盘算?
赵姨娘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王妈妈一番,才缓缓开口:“这不是大太太身边的婆子吗,怎得和郑姨娘走到一块去了?”
这话什么意思?
郑姨娘顿时变了脸色,阴着脸道:“你这话,难道是说我买通了王妈妈来诬陷你吗?”
赵姨娘冷笑道:“你们几个人一向交好,暗地里汲汲营营些什么我又怎么知道?”
“只是郑姨娘你在府中一贯人缘好,上下无不信你三分言,听你差遣。同为姨娘,你一句话就有人敢锁了我在院里;一声令下,小厮们眼也不眨一下地就把孙姨娘拽回去关起来,试问在这府中,除了您,谁还有这样的威风?”
郑姨娘气急:“你莫要在这血口喷人!”
赵姨娘反驳:“难道我说得不是实情?当着老爷的面,你可要敢作敢认才是!”
她说着,又转而对着齐大老爷委屈道:“这王妈妈是太太院里的人,她伺候太太的时候我还待字闺中,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被我挑拨了?”
郑姨娘见王妈妈闷葫芦一样的只知道低头跪着,不由恨铁不成钢地呵斥她。
“人家说我们串通一气污蔑呢,你就不晓得替自己分辨一句?”
王妈妈抬起头时,已是老泪纵横。
她哽咽着道:“我伺候太太多年,如今做下这种事,就算是为了救自己的儿子,这罪行我也是认的。是我辜负了太太对我的好,要杀要剐只听老爷吩咐,老身没一句怨言。”
“当日赵姨娘的人找到我,拿我儿子的性命要挟,让我每日一早找借口去赵姨娘院子的南墙下,从一方窟窿里取一包药回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掺在太太的补药之中。”
“我不肯答应,赵姨娘的人隔天就送了样东西给我……那是我儿的一根血淋漓的手指啊……”
“还说若是不从,下次送来了的就保不齐是什么了。”
“我不得已应下此事,为此还害了乔香姑娘。”
“老身是罪有应得,但赵姨娘更是幕后主使,还请老爷明鉴,还太太和府里一个太平!”
齐大老爷还未开口,赵姨娘就指着王妈妈的鼻子骂道:“你简直是信口雌黄!”
“是你主子指使?还是郑姨娘,宋姨娘?好一招弃卒保车啊!”
王妈妈面不改色,也不理会赵姨娘,只恭恭敬敬地对着齐大老爷磕了个头。
“老身所说句句属实,老爷若是不信,只管让人去查看赵姨娘的院子南墙下是否有那么个小洞在。”
“再让人去我屋里取了那只黑匣子来,看看那根断指,再去把我那不肖之子抓来比对一下,就知我是不是在信口雌黄了。”
齐大老爷抬手招来小厮:“你们带上她一起去看看。”
小厮领命,带走了跪着的王妈妈。
赵姨娘没料到她们为了扳倒她,竟然做了这么多准备。
能忍心将自己儿子的手指剁下以备来日作证,何等歹毒的用心。
事到如今只怕是要鱼死网破,更不能让她们有机会反驳了去。
赵姨娘决定先发制人。
她捂着心口嘤嘤哭起来。
“污蔑我拿她的儿子要挟,我也得能出得了齐家的门啊!况且府中还有吕管事镇守,谁又能轻易在他眼皮子地下兴风作浪?”
“说我要挟她,我派了谁去传话?又指使了谁去配药暗害?老爷若是信她,就将我那一院子的人都拉来,让她指一指哪个是我派出去的,她说得出来?”
“她们污蔑我拿用自己的儿子陷害太太,怎知那个王妈妈不会为了什么目的,剁了自己儿子的手指头来陷害我?”
“连伺候了一辈子的主子都能下得去手,这样的人说出得话怎能轻信!”
她越说越是委屈,转而对着郑姨娘垂泪。
“我从嫁入齐家以来,不是安心养胎,就是听从老爷吩咐在院中安分守己的过活,纵然是与人有隙,老爷也读罚过我了,何苦要如此揪着不放,苦苦相逼呢?”
郑姨娘气得肝一阵阵痛。
她早就料到今日一役会很难,没想到却是这样难。
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啊,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嗡嗡直响,看着声泪俱下的赵姨娘,只觉得她那副样子刺眼得很,恨不能冲上去抓破她伪善的皮。
情急之下慌不择言脱口而出:“你还有脸在这里装可怜,若不是因为你,康哥儿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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