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姑娘支开了身边的婢女,悄悄地上了廊芜,特意选了条绕路,七扭八拐地才到了雨嫣阁。
这里本不叫这个名字,因着里面那位新宠,春风一笑,惹得公子将牌匾都改做了她的名字,就为了博她欢心。
邹姑娘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从前她的亲姐姐,也是在这里住过的。
那时姐姐刚生下庶长子,因着原先住的屋子天寒漏风,太太就让她迁到了这里来住,本以为能从此平步青云,却谁知最终却是芳魂易逝,天人永隔……
邹姑娘鼻子酸酸的,不忍细思往事,低头快步走进了院里。
这庭院被后修缮过,比起先头精致了不止十倍,只是里面服侍的人却极少,听说能留宿的也就只有一个贴身的丫鬟,其它的都是做完了活计便离开的。
那丫鬟在厢房门口候着,将她引进了屋里后,就在外面掩上了门。
内室了香气缭绕,却不似她们平时用得熏香那般浓郁,若有似无的香气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雅致,让盛装而来的邹家姑娘忍不住羞愧地垂下头。
本想着悉心打扮一番不输气势,可见到对方即便青丝垂坠,不做妆点都胜她千万分,邹姑娘只觉得自己顿时沦为了一个笑话,却也从心底明白了公子为何对她如此特别。
这样的世间尤物,哪是她们这些庸脂俗粉可以比拟的,一切的嫉妒不过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罢了。
“坐吧。”
邹家姑娘局促地在矮几前坐下,不敢抬眼看对面的人。
“你今日主动来找我,是想明白了吗?”
邹家姑娘低声道:“你答应给我家的银两……”
“你手边有个盒子,打开来瞧瞧。”
邹家姑娘往右手边望去,果然见到一只檀木的小盒,她颤着手将那盒子拿过来,一打开就看到了一沓银票。
“这些银票,够你们家里吃穿用度上半辈子了。”
邹家姑娘颤着手将盒子盖上,抱在了怀里。
“你想知道些什么,我都告诉你……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听你的……”
六月六日,是魏弘和齐容大喜的日子。
扶柳巷虽是嫁女,但排场却也不小,三太太娘家的哥哥嫂嫂都来给做场面,加上三老爷这些年的人脉和齐大老爷的帮衬,也是满满当当地开了几十桌席面,在魏家结亲的人面前狠狠地给齐容长了面子。
也让汴京那边来的齐家大房看得红了眼。
不过是来了京城半年,就儿子高中,女儿攀上了官宦人家,这样的好福气,可不是什么人都敢想的。
齐悄悄地找人打听清楚了几个人的身份,便叫了齐宸,躲在暗处指给齐宸看。
“那个穿着秋香色裙衫,头上插着莲花金簪的就是长房的铭婶婶,旁边那个尖下巴刻薄像的是她的妯娌,长房的昱婶婶,听说这两位都不是省油的灯。”
齐宸跟着瞧了瞧,两个妇人虽然打扮话里,可一双眼睛却透着精明算计,不像是什么善类。
“昱婶婶身边那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是谁,不说长房的公子都没有来的吗?”
齐撇撇嘴:“那位啊,就是长房先头挖空心思想要让容姐姐嫁的那位,你瞧他那副德行,也配。”
齐宸讶然:“就是昱婶婶的那位娘家外甥?可瞧着也像是有春秋的人了,她可真敢胡乱撮合!”
齐抿唇笑:“我就知道不光我一个人觉得他长得又老又丑,我可是听说,这人才不过二十出头,一张脸却瞧着像快要到不惑之年似的,同那昱婶婶瞧着跟姐弟似的,哪里像姨母和外甥!”
齐宸瞧着这一家子都不像是安分的,他们本就同三房不睦,三番两次闹得脸皮都快撕破了,如今大老远来一趟就为三房的喜事庆贺,说出来未免让人生疑问。
“是不是拜托宋姨娘过去盯一下,别再让那长房的嘴上把不住,传出些对容姐姐不利的话来。”
齐笑道:“且放心吧,你瞧瞧那边谁来了。”
齐宸顺着她暗示的方向一瞧,顿时心领神会地笑了。
郑姨娘今日是精心打扮过的,比起往日来更是容光焕发,她在长房两位太太身边落了座,笑意盎然地同她们攀谈起来。
齐抿着嘴小声道:“我娘装起那正室太太可是一顶一的像样,你瞧,铭婶婶神情都变了。”
齐宸仔细一瞧,可不是么,那一脸恭敬的笑意,莫不是把郑姨娘当作哪个大家的太太了?
姐妹看着这一幕,不禁躲在暗处偷笑这长房的浅薄。
就是那昱婶婶的外甥,一双眼滴溜溜地在宾客身上转,总感觉在盘算着什么。
齐宸就转头跟乔香说了几句话,让她去找了齐证来。
乔香去了没多久,一直在忙着待客的齐证就来了,站在院子里看了一圈,便直朝长房这边的桌子来了。
先是照例与长辈说了几句客套话,又弯下身子同那昱婶婶的外甥说了几句话,好像要叫他去做什么。
那人好像不想走,便叫了叫昱婶婶。
昱婶婶正和铭婶婶你一言我一语地陪着郑姨娘聊得高兴,便一脸不耐烦地回头冲他说了句什么,瞧那神情也不是什么好话。
她那外甥在姨妈这里讨了个没趣,只好一脸不情愿地随着齐证走了。
直到宴席结束,他也没再回来过,也不知是给弄去做什么了。
宴罢客散,齐宸姐妹几个都留下帮三太太收拾。
三太太心疼她们,给她们一个人包了一个红包,让她们不必操心这些个琐事,赶紧回去歇歇。
可院里乱七八糟的事太多,待齐容三日回门之前得收拾妥当才行,齐宸几个还是留下来帮着做了些活计,姐妹三个忙里忙外地,让三太太不由又想起来刚出嫁的女儿来,眼眶悄悄地红了。
齐一边帮着收贵重的摆件,一边叹气:“这筹备了好几个月,不过热闹一天就歇了,想想真是累人。”
她们姐妹三个昨晚只睡了两个时辰就爬起来了,坐着马车来扶柳巷的时候天还是黑漆漆的。
她们来的时候,齐容已经开始梳妆了。
问过她才知道,昨晚她忐忑得竟一夜都没睡,早起急着上妆只吃了几块糕饼,虽说有三太太准备的糖包,但这饿一天也着实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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