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上那个刺青果然是密教搞的鬼,可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又是什么时候印上去的?明微向奥丁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奥丁不藏着掖着,依旧十分坦率回答:“一种名叫罗伊格尔的生物,暂且把它当做生物吧,通俗地叫恶来鬼,是一团肉眼看不见的能量漩涡,能够在被标记者入睡时吞食对方的精神,直至死亡,这通常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我可以通过渡鸦来标记它的猎物。”
明微悲从中来于是沉默,难怪奥丁突然与他讲和,原来自己的命已在对方手中,他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听起来就跟其名字一样,像是鬼,而他已经被锁定,喻朝汐在一旁露出了震惊表情。
“你是盲人?”喻朝汐疑惑,对方表现出来的样子并不像看不见,反而要比常人敏锐得多。
奥丁摘下了墨镜,喻朝汐只猜对一半,他一边眼睛是骇人的漆黑空洞,而完好无损的另一只眼睛则如同蓝宝石一般明亮璀璨,光明与黑暗的界限是他高挺的鼻梁。
“别害怕孩子,不过是拥有力量的代价罢了。”奥丁面色如常。
不属于自身的力量的确需要代价,这点明微再清楚不过,神话中奥丁将自己献祭给自己,倒吊在树上九天九夜,用他的右眼换来了一口智慧之泉,领悟卢恩符文的智慧,那么现实之中呢?
“你用眼睛换了什么?”明微问。
奥丁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伸出那只空闲的手掌,霍然间光芒氤氲,手心之上飘动着一枚枚玄奇的符文,对于上过神秘学与古语学的两人来说再熟悉不过,这是卢恩符文,而且……看样子奥丁竟然是全卢恩掌控者?
要知道那位叫做瑟尔特的学生只拥有其中之一便被组织无比看重,明微也只是短暂体验过一些卢恩符文的强大力量,他难以想象如果能够随意使用全部卢恩符文力量的人会强大到什么地步。
“你们作为那个组织的一员,应该知道绝大多数神话传说都有迹可循。”奥丁说道。
明微和喻朝汐心惊肉跳,为什么这样一个人偏偏是密教教主?组织该拿他如何是好?同时明微心里突然极度不平衡,他控诉爱德华:“你个奸商!人家用一只眼睛换卢恩,我失去了那么多,到现在屁都没有!”
爱德华又坐到了后面,他摊手:“你曾拥改变现实的力量,比卢恩强多了好吗?而且我可从未把你的身体部位当做筹码,那很低级。”
“我宁愿低级一点,长痛不如短痛。”明微暗道。
“相信我,奥丁付出的不只是眼睛。”爱德华满脸不悦抬手制止。
明微还是更关心恶来鬼,毕竟生死攸关,他继续问奥丁:“你为什么能控制恶来鬼?”
“我召唤出来的东西我当然能操控。”奥丁满不在乎,“虽然过程不算简单,这是一种已经衰弱了的种族,大部分密教哪怕是你们组织对其应该都不甚了解,召唤它确实花了一番功夫,而且我同时召唤了两只,一开始这种东西并不听命于我,后来我将其中一只吸收进体内,还算人性化的是,另一只它会害怕。”
对方有些轻描淡写,听得明微暗暗心惊,这可怕的家伙连神秘生物都能吞噬,明微终于对面前的密教教主身份有了实感,奥丁不像人类,像神明或者怪物。
“你这么肯定恶来鬼能杀死我?”明微心底其实有些发毛,但他大概知道自己在奥丁眼里是个什么形象,可以勉强装一装,试着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应该吧,冷门怪物的优点就是没人了解它,自然就没人知道该怎么对付它,我可以赌,反正是你的命,所以如果你不想冒险的话,我的条件就是加入暮色教,我不会亏待你,整座城市都是我的,也可以是你的。”
明微枕在椅子上,仰面望着穹顶上五颜六色的壁画,鼻息之间哼出嗤笑,他觉得有些讽刺,“大哥,你的目标可是毁掉世界,我要这座城市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我只想好好活着。”
“你知道诸神黄昏降临后并不是所有的神都不复存在,世界只是经历一次重生。”奥丁说道。
“那你这个名字取得不吉利啊?我记得奥丁可是在黄昏中陨落了。”明微说道。
奥丁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明微则将希望寄托在了爱德华身上,他在心里问:“恶来鬼的印记,有办法吗?”
“小意思,等你快不行了交易就行。”爱德华回答。
明微咬着牙,心底咒骂了一声,一边是密教教主的交易,一边是魔鬼的交易,他总得选一个不是吗?人生就是在不断选择,只是他悲催一点,怎么选都不对。
喻朝汐这时出声:“那陈璃画呢?反正明微都被那什么恶来鬼标记了,是生是死你说了算,陈璃画对你们也就没用了,不如把她放了。”
明微转过脸愣愣地看着喻朝汐,不是,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听起来怎么这么不得劲呢?他的命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放……”奥丁再次嘬了一口啤酒,浑身酒气的他陷入思考时或许就连在大脑中奔流的血液都充斥着酒精,舞台上灯光柔美,演员在奋力演出,他说:“可是我还没有看到英雄救美的情节呢。”
“什么意思?”明微问。
“这样吧,你不愿意加入暮色教就算了,只要你去帮我做一件事情,我就告诉你那个女孩在哪。”奥丁说道。
明微深吸口气:“什么事?”
奥丁用他的独眼看向明微,“我有一个兄弟被你们组织关了起来,只要你们把他放了就可以找到那个女孩,怎么样?等价交换很公平吧?”
明微怪异地皱起眉头,“你兄弟是谁?”
“洛基。”
·
在上世纪末,阿图罗尚未成为研究员的时候,他曾是一位调查员,那时的他还没有顶着蓬乱的鸟窝头,健壮的身躯看去十分可靠。
他接到一项任务,带队前往英国的塞文河谷调查“绿腐”现象,这里的许多村民只要遭到强光照射,他们的身体便会像是被灼烧般进入腐烂状态,就连血液都掺杂着植物般的绿色。
说是带队,实际上队伍里只有他和一位年轻学生,待他查明情况后可以请求支援,他没有那么做,这正是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
蹲伏数日的两人发现这些村民都是此地一个秘密教团的成员,一到深夜便会聚集山洞之中举行某种仪式,山洞深处有一片大湖,有新成员加入时湖中则会出现某种恶心生物的尖刺,那些尖刺覆盖着脓液,将其注入成员体内。
新成员尚与普通人类无大差别,而老成员已经时刻表现出一种如同僵尸的状态,他们浑身散发着腐臭气息,眼神空洞得像是根本没有眼球,合不上的嘴角永远挂着粘稠的口水,他们好像还活着,却不如死了。
阿图罗注意到一位类似祭司的人物,每每举行仪式他都会手捧一本厚重古书,为首念咒,正巧阿图罗对咒文颇有研究,他听出这一教团崇拜的正是湖中的可怕生物,旧日支配者之一格拉基,祭司手上的赫然是那密教圣书《格拉基启示录》。
这本书记载了诸多格拉基从宇宙深处携带而来的知识,是由与其产生精神链接的一代代祭司亲笔写下,内容极为丰富,且获得此书者会不自觉地将自身所知晓的邪恶知识记录上去,所以其内容仍随着拥有者的更替而在不断扩充。
那么阿图罗的目标便明确了,摧毁密教并夺取《格拉基启示录》,他之所以能听懂咒文是因为在组织时偷偷研究过一本名为《黑法老秘典》的黑魔法书,其中记载着许多强大的黑魔法,所以阿图罗自信他能搞定这一密教。
事实上他的确做到了,但代价是什么呢?
在一次密教举行仪式时,阿图罗启动了他提前刻画好的黑魔法阵,整个山洞像是突然间活了过来,无数触手破石而出,将那些本就不人不鬼的密教成员捆绑,然后吞噬,手拿启示录的祭司自然也不例外,可是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拼尽余力发动了一条咒文,他在那本《格拉基启示录》上刻下了诅咒。
阿图罗庆幸自己能够听懂,诅咒的内容是:拥有者失去爱人,遗失者将失去生命。
如果故事到此为止并没有什么大不了,顶多只是没办法将《格拉基启示录》带回组织,但阿图罗的黑魔法阵失控了,或者说他本就没有绝对的控制权,山洞内无数触手开始朝那名年轻学生发起攻击,而对方根本毫无反抗之力,阿图罗急着想要中断魔法阵,可当咒语念出,顿时山摇地动,山洞开始猛烈地坍塌。
巨大石块滚滚而落,几乎是在一瞬之间,那名年轻学生失去了生命,阿图罗只得拼命往外逃窜,侥幸活了下来。
他颤抖望着眼前的废墟,终于意识到自己害死了那名年轻学生,他知道回到组织将会面对什么,但他仍然毫无隐瞒全盘托出,事已至此,他只能渴望接受惩罚,这样好像会好受一些,仅仅是一些。
后来,他在监狱度过了漫长的十年,日复一日的懊悔让他从英姿勃发的男人变成了蓬头垢面的老头,可即便如此依旧无法改变一条年轻生命因他而去的事实,出狱后他不再执行调查任务,开始将精力投向学术研究,这便是如今大家认识的阿图罗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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