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先是十分急促,后逐渐慢了下来。【】就像是有人在那棺淳里,要挣扎而出,但没能如愿,动作逐渐减缓休止。我和常生殿死死地盯着木棺,也不敢轻举妄动。
常生殿威猛不假,他艺高胆大,在我们所处的范围内,基本没谁伤的了他。即便是来到这里,他也没有恐惧过,在我们的心目中,我们面临的敌人无非是猛兽僵尸,常生殿根本就不惧怕。但是这处完全在我们意料之外的虫蚁,常生殿纵是再勇猛无双,也发挥不出本事来。
我们很是担心,这木棺一旦爆裂开来,里面会有无数爬虫汹涌而出。那我们就彻底成了瓮中之鳖,再无回天之力。
常生殿把火焰枪备好瞄准,随时准备开动。一边对我说:“刚才你跟我说的那几点证据,我的确一个也不记得。也许他*妈*真像你说的,我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不过你怀疑我性情大变的时候,就没想到拿黑狗血泼我下?”
我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看那木棺。那木棺此时倒没了动静,还是按照原来的姿势摆放着,就在张乾坤下去的入口处,遮挡了半个入口。木棺上牵着几条铁链,倒似轮船上的铁榄。
我说:“这木棺也许只是一个下面密室的机关。张乾坤之前发动了它,进入了下面的房间。”
常生殿闻言向前,我问他做什么,常生殿回答:“当然是看那里面是什么东西啊。”
我佩服他的勇气,但还是建议他如果我们要在这里等张乾坤,还是不要动它为好,以免发生什么我们不能控制的意外。
常生殿嗤了一声道:“你这是掩耳盗铃。是祸躲不过。你不去管它,它也未必会在里边消停。你躲远点,我去看。”
我心道这不是扯淡么,要去一定一起去。我直觉这木棺内,一定有深不可测的危机。这种感觉让我不能不小心从事。那木棺被钉子钉得严实,这木头在这种没有水的地方,居然还能这么牢固,不免让我相信眼前的一切真的是幻觉。
常生殿想学张乾坤,帅气威武地“喀吧”把木头硬生生撕下来,结果震了虎口,木棺也没开。我忍不住乐出来,心想张乾坤那身手力量,必然是从小苦练,岂是常人能够匹及。再者他也是摸了一会才撕开,想来有可能也不全是凭蛮力,应该是有什么我们不懂的诀窍在里面。常生殿想硬来,换来的只有自己受伤还一场空。
常生殿面子上过不去,一怒之下直接一记手刀劈开棺淳,棺木飞开的一瞬间,我和他都跳得远远,生怕突然出现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物。常生殿把我护在身后,举着火焰枪对准那棺淳,问我:“刚才你看见什么了?”
我说:“好像是一具……人骨。”
常生殿点头:“我看见的也是。”
我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常生殿一脚把木棺上残余的木块踹得七分八裂,我拿电筒照过去,只见里面果然仰躺着一具人骨骼。
常生殿说没错,刚才就是它敲的棺材板。说完还拍了两下那已经发黄的骷髅头,叹道:“哥们,你要是刚死,敲两下棺材板,我给你吹点阳气,或许还有救。都这样了,叫来救护车也晚了,所以你还是安息吧,回头我给你烧点纸钱……”
不知常生殿是不是有意忽视,眼下这木棺内的骨骼,分明有一个极其明显的特点——这个骨骼,没有脚。我检查了一下骨骼连接处,关节完好,倒不像是被人砍断。而关节面又非常圆润,没有任何磨损的痕迹,也不像是天生没有脚的人。所以造成这样的情况,最有可能是被一个有外科手术经验的人,完好地把这个人的双脚“摘”了下来。
常生殿不屑一顾:“还用你推理,你没看见它骨头下面都是工具么?”
我还真没注意。此时愣了一下,经常生殿说起,我才看到那骨骼下面略有闪光,小心地取出来看,当真是一把把刀剪,或许是没有水的缘故,倒也没有生锈。我惊讶这完全不是外科手术工具,这么大的刀剪,完全不会出现这样润滑完好的骨骼残余。
常生殿无奈道:“这只是工具,不见得就是用它们切下。这尸体装在木棺里,多半不是古滇国的人,那时候还不流行三长两短。我推测是这哀牢王的陵墓深受改革开放影响,招商引资方面做得比较好,大批西洋人来这里盗墓,就像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些尸体。这个人可能是跟床底下箱子里那位一样,在这里受了伤或者中了毒,他的同伴弃卒保车帮他把脚卸了下去,跟拆零件似的。要是我想的对,这些人都是上个世纪的人,那个时候手术器械远没有现在发达,再说也未必有专业的医护,可能就简单地给他用刀子把肉刮下来,骨头自然也就断下来了。”
我冷不丁地问:“那他的脚骨在哪里?”
常生殿想了想:“估计他是失血过多,或者破伤风死了,这刀剪就当成陪葬品留下来。至于这脚骨,埋在哪了呗。它还能自己跑了不成。”
我对他说:“你说的情况很符合实际,不过我有其它的想法。你也发现了这具骨头和床底下张乾坤发现那具干尸有关联,就是它们的脚都不见了。对了,我问你,之前旖旎变得不正常,倒在地上像中邪了一样,那个时候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常生殿仔细思索一下,摇摇头。我说:“你没有看到。但是我看见了。当时旖旎的身上,有很多手印,黑色的手印。那些手印在撕扯她,它们想要她的命。后来手印遍布整个房间都是,它们熄灭了桌上的灯。随后旖旎就消失了……下一个是秦明月。我确定那不是幻觉,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
我没有说玉盅也能看见,因为我不算信任这个常生殿,我担心我对常生殿说出太多实情,他体内的鬼会加害玉盅。
常生殿沉默一会,怪怪地看着我说:“或许,被鬼附身的人是清明你。所以你才能看到那么多古怪的东西。在我们老家那边,看到不该看到的,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回头我给你两个黑驴蹄子吃。”
我摆手道:“你把我的重点搞错了。我的意思是那些手印。很多很多手印……但是,没有脚印。一个也没有。”
常生殿说:“你的意思是这两个没有脚的家伙,把旖旎抓走了?等我去卸了丫的。你再用你的阴阳眼跟他们对对话交流交流,问他们要把旖旎怎么样。爷厌倦了他们这种玄幻风,让他们有要求快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告诉他们老子做事向来是简明快捷的一寸照片,请他们也少给老子扯景儿。”
常生殿多少有点不耐烦了。他现在大约感觉我们这几个人里,他知道的最少。连跟他最亲近的我,还有点防着他。张家兄妹暂且不谈,秦明月也是经验丰富,我跟他都是小白,可是我还能看见一些他看不见的,他所有的手段本事使不出来本就窝火,现在又觉得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难免不心烦意乱。
他这个人有个特点,一不耐烦就喜欢冒出一些歇后语,要是冷着脸像现在这般还好,要是脸上带着笑容,多数就是要动手了。从前在我的摊位上,那时是一个夏天的夜晚。我刚把甜粥端上桌,我和顾客就眼看着一只苍蝇从空中飞进了碗里去。因为是露天大排档,实在是做不到没有一只蚊蝇。我马上道歉并且让川妹子给他重新从封闭严实的锅里盛一碗,他却矢口否认刚才的情景,只说是我盛上来的甜粥里,本来就有只苍蝇。表示太恶心,他有洁癖,要求我赔他的精神损失费。我耐心解释,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地方语言差异,我不知怎地就惹了那个男人生了气。他不依不饶絮絮叨叨足有半小时,耽误我做生意不说,还威胁我要上报315。
我后来也懒得管他,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结果我的行为再次激怒了他,他站起身大骂我是怎么做生意的,有苍蝇的粥饼也卖,欺骗消费者,一边唠叨辱骂,一边还拿着手机当真拍照。我示意川妹子不要理他,做自己的事情就好。没想到坐在那男人不远处的常生殿却看不下去,冷笑一声冲那个男人拍拍桌子说:“老子在这喝碗粥吃个宵夜,整晚上就听见你在这里唠唠叨叨。还真是生孩子嗑瓜子,bi·嘴不闲着啊。”
旁边喝粥喝酒的瞬间都喷了出来,那个男人被噎得半死,大怒要揍常生殿。结局可想而知,不但挨了一顿痛打,还被常生殿把桌上那碗飘着苍蝇的粥硬灌了下去。那人哀嚎着要报jing,常生殿拿着他的手机一边删除他刚给我拍的照片,一边冷笑:“这点小事还惊动jing··cha叔叔,你当pai_chu*suo是你家?你屁股上化妆,好大的面子啊?”说完又把他揍了一通。
想起往事,和常生殿平日里对我的好,我心里一暖,觉得自己很是混账,居然在下意识地孤立这个我最亲近的人。眼下他看我沉默,以为我又中了邪来掐我的人中,我赶紧躲开道:“我的意思是,这里的东西,我暂且称他们为鬼。这些鬼,都没有脚。或许我们之前在那边看到的,那些被埋起来的玛丽西丝莱特号的船员们,也都是没有脚的。那么他们的脚哪里去了?我能想到的,一是他们在这里出了事故,一些东西把他们的脚啃食干净或者削掉。二是他们的脚消失,是被某一种东西拿走了。——就像一种祭祀。”
常生殿说:“人家祭祀都是祭头,哪有祭脚的。难道他们要祭祀的是条蜈蚣?”
我叹口气说:“他们的脚,应该不是自己奉献出来,而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夺去,用于祭祀或者他用。不然他们不会在航海日记上写下救命的字样。不过既然他们到了这里,一定是这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他们来。你还记得张乾坤说的宝藏图么?”
常生殿惊叹:“难道是……那些洋人本来想要寻找的,也是黄金四目面具?!”
我摇头:“这个可能性很小。傩戏只是中国古文化,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并未普及世界,傩面在那个时代也不算稀罕的值钱物品。其实这鬼船的事情多有蹊跷。你想,那后来失踪的船长,要寻得什么宝藏暂且不提,但无论是什么,哪怕是金银岛,船上总共百十号人,也不见得就会产生分歧使船长孤立,或者值得船长丢下他们。要找寻宝藏,百十号人是再合适不过的。既不会每个人分的太少,又会有一定的综合实力。”
“我们来推测一下当年的情景。在那种情况下,导致所有人与船长分别,最有可能的是,船长所知道的‘真实的宝藏’,在船员的心中,远不值他们要找的这个宝藏。不是船长要独吞赶他们下船,而是船员们认为他们必须要寻找这个拥有最大价值的宝藏,但遭到了船长的强烈反对。于是他们起了杀心,船长为了保护自己,故意泄露酒精传出谣言船要爆炸,所以船员把与他们有分歧的船长独自留在船上,驾驶当年比船还要高级的救生艇离开玛丽号。这正中船长的心意,于是船长独自把船开走,造成了鬼船的假象。”
我说的很复杂,但是常生殿一下子就明白:“他们认为更有价值的宝藏,在这远在中国云南的哀牢王陵墓里?”
我无奈摇头:“我说过了,他们根本想不到傩面这类的宝藏。那时盗墓也并不盛行。他们本意是想要其他的东西,比船长宝藏更重要的东西,结果不小心因为某种原因到了这里来,还葬身于此。”
常生殿仍然有疑问:“什么东西会比所谓的宝藏重要?他们要找比船长说的宝藏更值钱的?那他们的终极目的不也是钱?还犯得上和当年的船长翻脸?人在,多少宝藏寻不来,多少钱赚不来?”
我说:“‘船’上的人,没有普通人。他们见识广博,非你我能匹及。我们能明白的,他们也固然明白。那么能值得他们这样做的,当然是用钱买不到的东西。比如……时间,和生命。”
面对常生殿不解的目光,我的回答解开了他的疑虑:“只是我的推测。我有个大胆的想法。玛丽号的船长,可能真的有藏宝图在手中。但应该是传统的藏宝图,有一些金银或者石油可以开采。可是船员们误解了船长的意思,或者说他们从其它的地方得知了比金钱更加重要的藏宝地,所以他们离开船去了那里——海上的一切深不可测,任何时候都有预料不到的危机。而一点风向,就能决定船上人的生死。我猜,能让他们抛弃原本的船只,在海上冒那样大的险,他们所求的,可能并非是物质上的东西,而兴许是比物质更加长久的……比如传说中的永生。”
常生殿听完我说的最后一句,斜眼看了我一眼:“我还以为清明你有什么高见,看来你只是加勒比海盗和盗墓小说看多了。永生这种话题太俗套太古老,其实人要想长生,完全不用费尽周折去寻找秘方,只要每天躺着不动,准能活得长。不信你看王八……”
我无奈道:“乌龟一分钟心跳才二十下,而且体内没有癌细胞。你要是控制不了细胞,能控制心跳也行,把心跳压到一分钟二十以内,或许你也可以颐养千年。”
说到这里我的脑子里就像划过一条闪电,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扑捉自己想到的是什么,就听玉盅发出一声尖叫。我和常生殿急回头,原来玉盅靠着的地方,本来是游艇上的浆水口,因为这里封闭严实,所以并不曾有人注意。此时那浆水口居然自己打开发动起来,就像湍急的下水道,径直把玉盅的身体整个吸了进去。
我和常生殿慌忙上去帮忙,但那边的引力实在太大,我们这样拉扯她的后果就是会把玉盅的肢体拉断。如果我们放手,她身体完整,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至少会有个全尸。这种想法只是一瞬间,但我们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得松开拉扯玉盅的手,眼睁睁地看着她惨叫一声消失在那突然出现的通道内,眨眼间无影无踪。
我和常生殿未及有任何情绪,就听我们身后木棺的位置,发出了骨骼动作的声响。随着那响动还有说话的声音,仅是短短的一秒钟,我却听得清晰,瞬间头皮就炸了起来——那声音说的,分明是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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